第六章 上任县丞

    一名胥吏正在带着苏衷走在县衙之中，向苏衷介钱着县衙中各个机构所处的位置房间。

    “大人，这边就是咱们县的礼房，礼房后边的那处地方隶属于工房，县令大人说了，要礼房协助工房完成水利与工程修造等任务，不过不是让礼房的人动手，而是让他们绘图啊，出主意啊什么的，我也没读过几年书不太懂，但是我认为县…”

    “上任县丞是怎么死的？”苏衷打断了胥吏的话，自顾自地问道。

    胥吏挠了挠头，赔笑道：“这个其实我也不清楚，虽然我也是县衙的人，但是上任县丞顾漫顾大人的尸体是县令李大人发现的，我当时在吏房里整理文书，我并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好像顾大人是被人捏爆了头死的，这个…我不确定啊，苏大人，我也没看到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苏衷轻轻的瞥了他一眼后，转过头，又继续跟着胥吏逛起了县衙，只是心中想到，“没读过几年书却整理着明安县的文书，先生啊先生，您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苏衷清楚的知道，身为靠近西北边关的一座城池，明安县占地八十四平方公里，明安县旁边便是一片荒漠，这么一块地方，强征赋税，用以装修县衙，却没有引起民愤，究竟是县衙开化民智开化的成功呢，还是那群所谓的民众，并不需要这么多的粮食呢，这在苏衷的心里打下了一个重重的问号，但是其实答案苏衷已经猜到了，大魏怎么可能会放心让一群百姓，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住在明安县呢，明安县可是魏国关键之处，丢了明安县，可就丢了一条臂膀啊。

    日出东方，渐渐的落向了西山，一天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苏衷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书房的太师椅上，看着手中关于上任县丞顾漫的卷宗，蹙起了眉，抬手缓缓捏了捏眉心，放下卷宗，又抬起了另一只手，狠狠地搓了搓脸庞。

    “头被捏爆了，说是意外死亡，整理文书的人却说不确定是怎么死的，能再离谱一点吗。”

    苏衷放下覆盖在脸上的双手，后背靠在太师椅的靠背上，拿起书桌上的茶杯，渐渐喝起了茶。

    他站起身看着外面渐渐黑了下来的天空，右手拿着茶杯，左手扶在窗台上，品尝着茶杯中的茶叶，这茶叶是来的路上在市集上买的普通的乌龙茶。

    苏衷低下头，看着茶杯中起起伏伏的茶叶，低声念道：“乌龙茶啊，乌龙茶，这是一场乌龙呢，还是与当日的镇国公府一样，布局多年呢。”

    窗外明月映射着银色的光辉，斑驳的树影交错，草丛中，蟋蟀们正合奏着一曲又一曲的交响乐，夜渐渐的深了，鸟儿们早已回巢，就连百姓家中的猫狗也已经纷纷睡去。

    与此同时，明安县暗中的交易开始了。

    明安县三大家族之一陈家。

    “他上任了县丞，李恩很看好他，你们怎么看。”

    韩卫松看着手中昂贵的酒杯，摇晃着其中晶莹剔透的酒液，头枕着左手手背，面无表情的说道。

    王治放下酒杯，抱起了酒桌下的酒坛，大口大口的喝着，陈臣笑看着王治饮酒的姿态，调侃道。

    “每次咱们三个一起喝酒，就属王治喝的最痛快，你什么时候能跟王治学学啊，卫松，少掺合掺合这些破烂事，人吗，就得潇洒一点啊。”

    韩卫松放下酒杯把左手从酒桌上放下，双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翘起了二郎腿，抬头看向房梁，向王治询问道：“你真的很潇洒嘛，王治，可是我总感觉你心事重重啊。”

    王治用右手衣袖擦了擦嘴，把酒坛子放下，沉默了一下，随后死死地盯着韩卫松，回答道：“你觉得呢。”

    韩卫松开始大笑，捂着肚子，指着王治，笑得活像个疯子，冲着陈臣说：“这就是你所谓的潇洒嘛，哈哈哈哈哈，你在逗我吗？”

    陈臣也同样把酒杯放下，看着窗外的星光，此时月明星稀，借着月光，能看到天空中漂浮散乱的一片片云朵，在月光的映衬下，整座房子都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衣。

    他开口说着：“李恩看好他，李恩觉得年轻人才是大魏真正的未来，我不这么认为，人就是人，畜牲就是畜牲，本质如此，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人吃rou吃粮，但人不可能与猴子一样，说实话，我并不看好苏衷，他会辞官的，我肯定。”

    此刻，坚定而又倔强的眼神在陈臣眼中漂浮，心中的种子早已不知在何时成长为了一棵参天大树，彼时的少年，如今也不再年轻与热情，无时无刻的勾心斗角，早已杀死了当初满怀热血的少年，如今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rou罢了。

    韩卫松看着面前突然变得陌生的陈臣，突然发现，他们好像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每天只会想着如何逃课的少年了，韩卫松垂下眼睑看着桌子上豪华的饭食，一时间他有点茫然，有点不知所措，有点害怕现在的自己了。

    王治也同样扭过头看着失落的陈臣，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们好像变得连我们自己都不认识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为了理想？为了信仰？还是为了我们自己？我突然不知道当初我们的决定是对是错了，不过啊，陈臣，我相信苏衷的，就像我一直都在相信着苏离一样，而且，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王治又拿起了酒坛，抬头看着房梁，喝了一口酒，微微的眯了眯眼眸，如是说道。

    李府中，李恩坐在他的书房处，偷听着三大家主特意让他听到的对话，笑骂道：“我就如此不堪吗，我的眼光就这么差吗，怎得如此看不起我。”

    李恩拿起了书桌上署名着苏离的信件，并没有拆开，而是直接放在了烛台上将其点燃，李恩看着燃烧的信件，低声的说道：“你怎得如此相信他啊，我都没那么相信他。”

    李恩将手中燃烧了一半的信件全部丢入了烛台中，头枕着双手，看着房梁，想起了当初一群人立下比天大的梦想，如今，要么各自飘零，要么便是凄惨的不敢让人相认，他想啊想，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他们这群世家大族的子弟太差了呢，还是这个世道太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