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行下效

    翌日，卯时三刻，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刻，清晨的露珠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路边的野花野草，纷纷庆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鸡犬声在明安县中逐渐响起，百姓们也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苏衷起床更衣后，走出了这座上任县丞所居住的地方，回过头，看着门上的牌匾，其上写着“县丞府”，苏衷扭过头后，便朝着县衙赶去。

    苏衷坐在了县丞衙中的太师椅上，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书，开始一一拿起，翻越，随后进行批改，县丞的工作从这一刻开始步入了正轨。

    苏衷看着文书中一年不如一年的收成，渐渐的皱起了眉头，想到：“人死多了，其他人一定会因为畏惧而离开，这收成一年不如一年，人却越来越多，陛下这是打算拿死侍的命来换取北蛮的轻蔑吗。”

    苏衷送开了皱起的眉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朝门外说道：“来人，陪我去看一看农田。”

    打门外走进了两名衙役，面对着苏衷作揖，随后起身看着苏衷，其中一人询问他：“大人怎么突然想去看看农田了，如果大人想去看看的话，就有我们带着您去吧。”

    苏衷点点头，看着面前两个俊朗的青年，说道：“嗯，走吧。”

    随后，两名衙役便带着苏衷前往了城外的农田。

    苏衷坐在了马车里，两名衙役坐在马车外赶着马，苏衷掀起马车的帷幔，看着面前还未逛过的明安县，一种落寞的感觉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内心。

    马车外，大街上，孩童们骑着竹马，尝着青梅，青年人及中年人也纷纷扛着锄头，驱赶着牛驴，向着农田赶去。

    慢慢的，到了，苏衷被搀扶着走下了马车，看着面前农田中的小麦，他向远方走了走，麦田一眼望不到尽头，他就继续这样走着，看着，农田中劳作的人们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挺起身子看着面前这个或认识或不认识的少年郎，少年郎看着他们古铜色的肌肤，看着这片让他们决定为之献出生命的地方，他不敢继续再往前走了，他看了看北方，看了看人们，转过身又走回了马车中。

    “回去吧。”

    声音从马车中发出，略显几分的憔悴与落寞。

    两名衙役驱着车又回到了县衙，这次苏衷没有直接回县丞衙，而是前往了李府。

    苏衷站在李府大门前，看着面前辉煌的李府大门，在这一刻，复杂的心情出现在了苏衷的心底，他突然有点不敢面对李恩了，他开始害怕李恩质问他能做什么，能为魏国带来什么，还未等苏衷抚平自己的心弦，李府大门便被从内打开了，从中走出了一名小厮，小厮看着苏衷，朝他挥了挥手，说道：“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苏衷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身板，大步迈向了李府。

    进了李府之后，苏衷并未仔细去看李府的布局，而是跟着小厮，前往了李恩的书房。

    小厮走到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面朝着门敲了敲，说道：“老爷，县丞大人到了。”

    从中传出来一句“让他进来后”，小厮便对着苏衷弯腰说：“大人您请，我就先下去了。”

    苏衷嗯了一声后，小厮便离开了这里，苏衷又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张了张口，明明在来的路上想了无数遍的开场白，在这一刻却全都忘的一干二净。

    李恩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看着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苏衷，站起身，说道：“我跟苏离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不单单是我，包括现在三大家主也曾经与苏离关系匪浅。”

    随后李恩朝着苏衷颔首示意让他说。

    苏衷经过突兀的震惊后，便冷静了下来，看着李恩的眼睛，说道：“那为什么我刚进城的时候你要那么说，你又为什么会忌惮三大家主。”

    李恩背负双手，板着一张脸，问他：“你难道就只想知道这些无所谓的事情，是吗？”

    苏衷的表情开始严峻，盯着李恩，握紧了拳头，声音中渐渐的带上了一缕缕的怒气：“为什么要让他们去送死，凭什么要拿他们的生命来换取北蛮的轻视，难道…”

    “难道我们就不能强硬起来吗，难道我们就不能割地求和吗，为什么要拿他们的命去填？你是这样想的吗，那你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做，朝廷应该怎么做！难道要将明安县拱手相让吗，如果将明安县拱手相让，那么明平县呢，泉安县呢，也要送出去吗！那我们直接投降好了，干脆都去死好了，就去做他们的阶下囚，就去成为他们口中真正的两脚羊，他们是修道者，他们更是大魏的百姓，他们理应死守在这里，死亡是他们的归宿，也同样是他们展示自身价值的唯一办法。”

    苏衷还未说完，便被李恩打断，李恩看着面前的苏衷，厉声呵斥着，说话间怒气俞盛，渐渐的，李恩开始拽住苏衷的衣领面目狰狞。

    苏衷听完后，低下了头，这一刻从未如此难受的少年变得不再像是个少年，低声说道：“我也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他们只能拿命去填，可是，我真的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啊，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孩子，那么我也会跟你一样吗，我承认，我有点畏惧了。”

    李恩松开了拽着苏衷衣领的手，轻轻的替他抚平皱起的衣领，轻声说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只能这样做，相信苏离，相信陛下，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吧，好吗。”

    李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对待苏衷，或许是因为他跟自己的孩子一般年龄，也或许是因为他现在的样子与李恩的以前很像的原因吧。

    李恩说完后，看着苏衷的眼睛，少年的眼睛写满了落寞，李恩轻轻的笑了笑，转过身走向了书桌后的椅子，边走边说：“至少，死的是我们，而不是我们的孩子，更不是我们的父母，不是吗。”

    李府外的大街上，苏衷向县丞府走去，脚步相比起当初还是个学生的他，已经越发显得沉稳，而他的口中还在念叨着离开李府前，李恩说的最后一句“上行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