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褐红鬃毛的雄狮（2）

    “哥，哥你去哪呀！”

    “慢点儿，等等我！”

    我追上枭哥，灯光炫烂的城区与刚才的贫民街有明显的区别，无数摩天大楼直指天穹，各种三维影像轮番表现，天台女郎朝手心一吹，漫天气泡立刻变成无数坠落的糖果，引得半空骑摩托的少年们一阵喝彩，马达声霎时响成一片。一颗糖从天而降，我伸手接住，剥开皮刚要吃，就被枭哥拦下，这时，一个穿机车服的白发小jiejie迎面走来，我立刻又被她身后那盛开雪莲般的九尾吸引。

    关于丰都鬼城，要学的还有很多，首先需了解的，就是我们身边这群妖精。

    有个家伙身材高大，披着僧袍，仔细一看，他通体是漆黑的羽毛，一只喙又尖又长，许是发现有人在看，他缓缓转过脸来，一双金色瞳孔利如刀剑——吓得我慌忙躲到枭哥身后。

    “那是三足乌，性情暴烈，”枭哥低声叮嘱，“不要乱看。”

    我闻言，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长长的僧袍底下果然藏了三只脚！

    “这些……”我瞅了瞅周围拿铁索牵着少男少女或是机械兽的家伙，还有两手空空，身穿华服的各路妖精，问道，“……都是去「佛拉维欧」的？”

    “没错。”枭哥终于止住步子，仰面答道。我也来到他身边，缓缓抬头，霓虹灯居高临下地在我们脸上映出变幻的光彩，一个男人的声音被话筒放大了数倍，回响在城区上空：“欢迎来到——佛拉维欧斗兽场！”

    话音落处，人潮一下子欢呼起来，好像朝拜中的信徒终于得到神的恩典。写有「佛拉维欧」四个闪亮大字的招牌高高耸立着，轮廓被蓝色霓虹瓷饰，粉色灯带被拗城女郎和猛兽的模样，空中骑手们纷纷踩响马达，飞驰向这高大的门脸，一面环绕着它追逐，一面挥洒缤纷的彩带；妖精们撬开酒瓶，在笑声中碰杯、畅饮；情侣们紧紧相拥，吻得缠绵热烈。烟花在空中绽放，将一张张雀跃的脸庞照得忽明忽暗。

    招牌正面的广场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以正直播着场内记分的大荧幕为背景，几个阿拉伯装扮的黑皮小妖将摊子一铺，旗子一竖，立刻有妖精围上去，七嘴八舌地嚷嚷：

    “我押200金，赌「康斯坦丁」!”

    “300金，赌「北欧狼女」!”

    “「康斯坦丁」！「康斯坦丁」又胜啦！”

    “……”

    在招牌后面，三米高的拱形入口处设有交叉的护栏，一个长耳小妖正在那里干类似登记的事，城区用剩的昏暗灯光下，许多牵着贡品的人或妖陆续到场，排成一列，稍有不守规矩的，就会被来回巡逻的再造人揪出队伍，从另一个小门押进去，现场遍布哀求与咒骂。身为贡品的少男少女们一直低着头，默默地被化妆打扮。

    然而在距拱形入口不远的漆黑小巷子里，尾随他们而来的我和枭哥却躲了起来——

    “把衣服脱了。”

    “干，干什么？”我惊得差点儿跌进垃圾桶里。

    “一会儿你穿上我的衣服，”枭哥肃然道，“妖精的嗅觉很灵，越是混杂的气味越不容易被他们盯上。”

    “好吧！”经历过那么多，我也不矫情了，伸手把枭哥的风衣一拉，“帮我挡着点。”

    这就是枭哥的计划，他要变成狮子充当贡品，这样不仅我可以获得居民证暂住下来，他也有机会打入纯族内部，刺探山神的下落，但是那些做为贡品的猛兽将会被投入赛场，独自对阵一头又一头的机械兽，直到被某位纯族看上。顺利的话，我只要潜入收留枭哥的府邸就行，不顺利的话……

    “记住我们的约定，两天后没有我的消息，就去找如胜。”枭哥为自己系上带刺的项圈，最后叮嘱道。

    “要是对手太强，”我踮起脚尖，抓住那副项圈与他四目相对，“记得用异能！”

    枭哥点点头，随后四肢收缩，变成一头褐红色的威武雄狮。我披上漆黑的高领风衣，把自己的衣服打包背好，用斗篷遮住面孔和气味，拿铁链牵着雄狮，缓缓走出巷子，排到了进贡的队伍里。

    许是听到有动静，队列中两个裹着斗巾，衣衫褴褛的家伙转过身来，一个是拴着机械雕的猴脸男人，一个是牵着机械猞猁的羊角女妖，他们瞅了眼雄狮，不约而同地勒紧铁索。

    ……

    “你们把我哥骗哪去了？”枭北辰拍案而起。

    日近西斜，湖边小屋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你哥他，和小昱出任务去了。”药蓠坐在桌前，不无耐心地解释。

    “什么任务不带我？”枭北辰仍是不满，音量也有所提高。

    “去救山神，”山鬼泡好了茶，递给桌前每人一杯，转对枭北辰道，“你放心，如胜姐也去了，她和你哥不是老搭档么？”“我不是担心这个啦！是为什么，他宁可带莫昱都不带我！”枭北辰xiele气一般瘫回座位，朝后一靠，仰天长叹。

    “你当时，不是不在场么……”山鬼有些语塞。

    “别难过啦！”峙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手里还抱着毛茸茸的小狗，笑得一派天真，“给你狗狗！”

    “喂，我不是刚刚才给它们搭了窝么？怎么又跑出来了！”枭北辰接过小狗，一跃而起，不料刚出门就遇见正要进来的姬无恙。

    见是枭北辰，姬无恙笑道：“小北搭的窝棚，狗儿们很喜欢呢，多谢啦！”

    “哪里哪里，是Angel找的树枝呀!”枭北辰连忙摆手，紧跑几步来到屋外，果真看到夏沐正在给另外一只狗崽倒牛奶，老狗蹲在夏沐身边，很温驯的样子。

    于是，枭北辰也学着老狗的模样，静静地蹲在一旁。

    夏沐的狼耳动了一下，伸手从枭北辰手里抱过狗崽，自语般喃喃道：“这只小狗是灰色的，就叫青灰吧！”“好！”枭北辰欢快地答应着，夕阳照着她的面庞，映出一个十七岁少女的青涩。……

    “你的居民证，卡里有一百鬼币，地址写在上面，自己找吧！”长耳妖说话时头也不抬，羊角女妖接过证件，两个再造人立刻上来要牵走机械猞猁。那头正在与雄狮对峙的猛兽被扯得上身提起，前爪腾空，终于不耐烦地扭头便咬——“呲啦！”一声，电棒击中机械猞猁的颈部，它眼中的凶光霎时黯淡下来，任由再造人拖拽着走了。

    “姓名？”长耳妖用尖爪子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皱巴巴的脸在屏幕映照下更显凶戾。

    “莫昱。”我赶忙答，刚才还为了避免冲突趴卧在地的雄狮立刻抖擞精神站了起来。

    “贡品名称。”

    “哮……哮天。”雄狮不乐意了，一声低吼差点没把我的魂吓飞，“……啊不，「路西法」！”

    话音刚落，上来两个再造人牵过雄狮，我只感到铁索由一股巨大的力道拉扯着，猛然脱离手心，留下一阵火辣辣的疼。

    “居民证，卡里有一百鬼币，地址自己找。”

    我怔怔地接下证件，只见雄狮被野蛮地牵进了幽深的走廊，最终拐出我的视野……

    “下一个，下一个！”长耳妖又扯着嗓子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