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听说了没,新闻部的葛今天凌晨遇袭了。” “谁干的?大快人心啊,那狗仗人势的玩意儿终于遭报应了!” “嫌疑人是罗尔。” “罗尔?” “就是这一阵突然飞黄腾达的那个,与葛闹得很僵。” “他也不是东西。” “对,他俩都喜欢巴结新来的代理理事,迎着他的意思越搞越专·制。上回我闺蜜看不惯她们班主任编瞎话哄骗学生监护人的作派,向罗尔信·访举报了她,没几天她被劝退了,后来副会长的meimei樱夜透露那封信的下落不是学生会调查局,而是碎纸机。” “突然就明白为什么都盼着徐会长回归了。” “可不是么,唉,我给你们讲,知道这回是怎么的吗?按学生会调查局轮班名单,葛和贝卡勒茜麾下那个吴小少爷这周要走访上周袭击陈韵枫的肖的家庭。走访这种活动,没什么技术含量,肖的家属明显对案件一无所知,所以完全是个既能拿可观的报酬,又能攒很高的学分的机会。 罗尔就排在葛下一位,眼见葛得到这次难得的机会,酸了,昨晚在贝卡勒茜cao办的酒局上多喝了几杯,醉成那个样子,哎呀,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酒席散了摇摇晃晃走到葛最近才住的单人宿舍,用刀把他捅了,结果把这个钱权双盈的机会白白送给…” “叮零——零——叮——” 就在这时,总部对面邻近碧蓝色的海面前不久刚完工的烘焙坊的门被推开了,门口的流浪猫轻盈地从玻璃门边跳开,两个少年从装修休闲典雅的鹅黄色建筑中走出来。 曹凌珊将视线从奶茶铺外支的桌下几个叽叽喳喳嚼舌的女生身上移走。 “走吧,小子煜,又要奔波了,真辛苦啊。”Rain从啡色的外套摸出条发带,将深色的长发扎在脑后,然后拉开口停的黑色轿车的车门,坐上驾驶座。 趁Rain弯腰放下牛皮纸袋中的面包,子煜向蓝白洋楼二楼露天阳台上站在繁盛的花花草草间的上司对视了一眼,少年眼神坚毅地点点头,曹凌珊浅浅勾起嘴角。 “喂,子煜” 子煜回过头,Rain一手撑在车窗支着头,向他递了个眼色:“文件落在店里了,麻烦一趟。” 子煜不大情愿走进烘焙坊。他一走,Rain的眼睛顺着门口的柱子一路上移。 “那两个倒霉的家伙是你的杰作吧?”他合拢严严实实缠着绷带的右手,手心的刺字又开始隐隐作痛。 曹凌珊没有吱声,她站在高处,扬着脸,向下睨视的蓝眼睛含着冰冷的笑意。 “但我不明白,把你豢养的金丝雀搁在我身边,你我都觉得安全吗?” “带上他,我暂时还不想看到你血rou模糊的脸;而且,你不是说他和你关系很好吗?” “Rain,烘焙坊里没找到啊,你想想是不是落在别的什么地方了?”子煜拉开副驾的车门。 “嗯…让我想想…”Rain拖起下巴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半晌,他一拍拳头:“我想起来了!” “在哪?” “在韵枫小姐那儿!” ~~~ 女孩站在校门口的车站前,黑色的短发盘在脑后,两鬓边别着相同的银白色蝴蝶卡子,一手夹一个平平无奇的牛纸文件袋,上面纹着医学部附属医院图标。另一只手握着一把收拢的黑色雨伞,引人注目,又沉着内敛。 “陈韵枫小姐?”Rain把车停靠到站台边,摇下车窗。 女孩莞尔笑了一下,然后拉开车门。 “没有刑警吗?” “没有,案子牵扯到很多势力,据传言说唐谣曾在那附近现过身。” “唐谣...泓门最年轻的干部,好像头部还患有绝症?” “对,就是那个病多体弱但心狠手辣的十六岁小屁孩。” “洛伊的黑白势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平衡点,双方都进最大限度地让步延长天秤平衡时间。“子煜解释。 “所以就以十大家族内务把包袱甩给了我们。”Rain轻蔑地笑了一下。 陈韵枫一来,Rain觉得好过多了,至少他写说什么子煜会潦草给个回应。子煜是曹凌珊身边的人,肯定接受过她那些缺德言论洗脑;再加上出发前忽悠他一把。这之前Rain无论说什么子煜都死人卧糖坐在位子上,任凭Ran怎么逗他都一声不响。 Rain一打方向盘,车沿着蜿蜒的路开下高速,窜进一片茂密的森林。 这树林茂盛的过头了,黑绿的大叶子密密麻麻在头顶一铺,空气似乎都被阻断了。潮湿的泥出上除了枯黄发黑的落叶,没有什么植被。 “这地儿让人感觉很压抑。”陈韵枫靠在玻璃边,“白天都要打车灯。” Rain抿着嘴点点头,正要开口附和,突然,脸一直对着手边车窗的吴子煜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呢喃。 “什么?”Rain凑到他跟前,子煜突然僵硬地转过脸,面色惨白,瞳孔因惊吓极度骤缩、战栗。 “调…调头。” 少年结结巴巴地开口,陈韵枫在后排直勾勾地盯着他,面部表情像被冻住了。Rain也先瞪圆眼睛愣了片刻神,但当子煜第二声“快,掉头啊”的声嘶力竭的尖叫脱口前,他的手已经握上方向盘。 车头以要甩出航线的速度迅速调转方向,Rain踩下油门,还没跑几十米,他从后视镜看见身后晦暗的森林突然被剧烈的橘红色光线映亮了。 随着一声撼天动地的轰鸣,巨大的冲击波从后方狠厉地挥过来,车身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捆住,然后猛力向左前方掷去。 眼前就是一截粗壮的树干,Rain竭力拧动方向盘,车又是一个迅疾的转向,然后前灯擦着粗糙的树干滑到路面上。 “踩油门,离开这儿,这是森林,爆炸之后肯定会有火灾!”陈韵枫看向身后。 车再次爬上高速,又风驰电掣了一会。当一拐弯看不见远方升起的黑烟了。Rain才稍稍放开一直踩到底的油门。然后一头摔在方向盘上。 “靠,就当那老阴比一句狠话,想不到带上你真的能救命啊。” “是,子煜,你知道爆炸?” “预测能力,我能看到十秒后的未来。” “哦——怪不得呢。”Rain吹了口气,趴在方向盘上安详地合上眼睛,但嘴上的话不让人安生,“你这小家伙,我天天下午陪你去咖啡厅写作业,你竟然从没告诉过我!” “什么叫陪我写作业?是你自己厚着脸皮抄我的作业好吧,连咖啡都是诓我请的,你还有脸说!况且我只能遇见十秒后的危险,你要想知道只能站在路中央等车被撞死。而且你快点起来,一会儿车撞上围栏了。”子煜翻了个白眼,将视线再次移向窗外。 Rain抬起头,轻轻转动拉了下方向盘,车流畅地绕过公路转弯处。 “接下来怎么走?” “走下道,我来过,我知道一条路。” ~~~ 下道的路要比林中的路平坦很多,但盯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麦田看了一会子煜就有些腻了。他把黑色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身上,闭眼斜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喂,小家伙,醒醒,下车了。” 子煜晃了晃神,跟着Rain下了车。 车停在肖的别墅区门口一片开阔的空地,三个人晃晃悠悠进了小区。 别墅区的环境非常好,街道两旁全是茂盛高大的树木,别墅庭院门口清澈的人工溪流一直绵延到目所无及的地方,无论是公路,还是人行道,亦或是设计出众的洋楼,全都像刚刚完工般纤尘不染。 但却让子煜感觉更加不自在。周围太过宁静了,除了他们一行,路上没有一个影子;别墅间距离太远;就像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孤峰,遥遥相立,不知不觉勾起他的不安。 “不太对劲儿吧?”Rain抱着胳膊对肖的别墅皱皱眉,人工溪流后的铁门大敞着,无论是保安还是园丁,花园都看不着个影。 “有问题,从窗户看看。” 但这不是个好办法,每扇窗都被沉重的窗帘遮的严严实实,连条缝都不留。溜到后院,也对里面的情形一无所知。 子煜走到后门旁,正要抬手搭上门,突然,一段影像从他眼前闪过。 画面里的他,先抬手敲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然后,他摸上门柄,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子弹瞬间从门缝飞出,洞穿了他的额头,他的身体沉重地跌在青石板上。 少年咽了口唾沫,缩回手,退到与Rain、陈韵枫并排的位置。 “不要进去。”他压低声音警告。 陈韵枫和Rain对视了一眼,伸手从短小的灌木丛折了段短小的树枝,Rain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他半蹲着身体,目光与门上狭长的投信口齐平。 他用树枝支住投信口上的挡板,谨慎地一寸寸向里推。门内没有一点响动,但他也没放松警惕。 “看见什么了?” “血,全都是血。” “有人吗?” “有,穿西装的,应该是黑手党。你们来看吧。” Rain将木条支住挡板,然后从门口让开,子煜迟疑地蹲到门前,目穿透狭窄的小洞。突然暗淡的光影先搞得他一阵目眩,当他回过神来,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 很长一段时间除了他们四个,一楼大厅空无一人,明曦提议上楼看看,被诺斯加拉德和克洛莱尔异口同声否决了。 “碰上了可不是一句两句能解开误会的,这里条件落后,人们思想也比较封闭,只认自己的理儿。” 说完,诺斯加拉德端起弩·箭,透过望山瞄着远处墙上挂的高子“啪”一箭正中靶心。
“好厉害。”陆熙森笑吟吟地拖着下巴坐在吧台上, “要试试吗,Kid。”诺斯加拉德勾起嘴角。 “不了谢谢。” “我没有问你哦,是你旁边那位。” 陆熙森扭头看向站在吧台后的明曦。 意识到自己一直受到对方无声注视的明曦低下头,他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热,他不喜欢默默无闻的关注,这使他措不及防。但他又对诺斯加拉德抱有很强的好感,矛盾的感情交杂在一起,拧成了麻花。 明曦擦着衣角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看精灵,对方脸上不是像陆熙森纯粹的温柔。 他在精灵的注视下小心翼翼接过弩·箭,那比他想的要有些分量;他将弩端到眼前,胳膊一直在颤抖。试图用目光勾连红心,但眼前的望山一个劲儿晃悠让他有些目眩神迷。明曦竭力克制住抖动的双手,目光穿透一遍偏调整的望山瞄向靶心。 举着弩站了七八分钟,明曦胳膊酸的实在撑不住了,他死马当作活马医,“啪”扣动悬刀。 箭“噌——”一声甩脱弩·弓,“啪——”一下子,完美脱靶。 陆熙森跳下吧台。他以为明日又要像写作业遇上难题一样把弯往地上一摔,气恼地捂住脑袋“我不干了!”,正想上前安慰一下即将大发雷霆的少年。 “抱歉,这一箭射歪了,我能再试一次吗?” 望着明曦坦诚地向诺斯加拉德请求,陆熙森惊讶地瞪大眼睛。 意识到熙森凝滞的目光,明曦转过头,金绿色的眼睛目光炯炯望向他的宗主,迎着阳光的方向,嘴角扬起一个有力的弧度。 诺斯加拉德点点头,愉快地应允了他的请求。 “没问题你可以多试几次。” 明曦又一发发尝试,最后好不容易能打到靶上了,就在这时,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从楼梯拐角上方狭窄的窗户挤进来的一束幽微的光线突然染上诡异的蓝色。 一团鬼火贴着拐角处的墙壁小心翼翼探出头,见到大厅有摇摇晃晃的影子,它条件反射地缩到墙后。它紧紧贴在墙壁上,勉强喘匀和气正想着飘回楼上通风报信,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影子堵住它的去路。 “我滴妈——别吃我!我…我只是鬼火!” “我…没说要吃你啊?”诺斯加拉德睁开金黄色的眼睛。 “哦,我的精灵姥爷,是您啊。”鬼火长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一楼已经……在您和吸血鬼伯爵的庇护下从那帮za种手底下获救了呢,哈哈哈,看来我想的没错。” 诺斯加拉德没太在意它蹩脚的台词:“大家都在楼上?” “嗯对对对——”鬼火在他身旁谄媚地绕着。 “喂,你们三个,上来吧!” 凰雀舞动着修长的尾羽轻轻落在主人的手臂上,四个人随着鬼火走上二楼。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浓重的血腥扑面涌来。明曦紧紧压住不住翻腾的胃部,提速追上陆熙森的步伐。 每扇陈旧的木门都被紧紧挤在门缝上。走廊没有灯,看不清地上暗色的痕道是血液还是污秽。血液的腥臭卷着潮气从一扇扇木门后飘出来,野蛮地侵占楼道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鬼火清清喉咙:“各位,兽人走了,打开门吧。” 脚步声与挪开沉重的东西声从一片片单薄的门后传来。纷乱的噪音让狭容的走廊不再死气沉沉。阳光从走廊尽头狭窄的窗户照射尽来,在潮湿的地板上圈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金黄色剪影。 突然,靠尽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的门“乓—”一声率先弹开了,但门内半晌没有动静,鬼火正要迎上去。一团黑糊糊的影子慢慢从里面爬出来。 没爬几步,它陡然沉言地摔在地板上。众人小心地围上去。 陆熙森费了很大功夫才认出来那是在餐厅临桌喝酒的中最高大的男人。他显然是反抗过,但失败了。他的双腿因为骨头粉碎完全扭曲了,左臂被包在皮rou里硬生生拧断了,右臂全是刺刀洞穿的刀口。 这是那些za种司空见惯的暴行!在熙森和明曦忙着感叹愤慨;克洛莱尔的注意被别的什么勾起了。 他蹲下身,用刀刃小心地挑开男人的上衣,意识到他的行动,诺斯加拉德立刻来到他身边。 诺斯加拉德刚要吱声,就被眼前怪异的景象倒抽口冷气。 说是怪异,不注意的话还真想不出哪里不对。 几道巨大的伤口横惯他的后背,伤口的形状就像骷髅爪印,伤情与被刀砍伤的一样皮rou外翻,但却见不到汩汩外流的鲜血。 克洛莱尔又拨开他背部的衣衫,上面同样只有形状相似的裂口,看不见一滴血。 血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