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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兴之乱

    正始二十八年,小暑。

    多日高热早已让京城变得如此酷热难耐,在和父亲禀明后,顾正荣带着三五家仆和一美婢来到京郊长京川边的别院避暑。

    顾正荣躺在湘妃竹榻,头枕婢女丰腴大腿,美婢摆动柔荑,为其轻轻捏弄肩颈。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顾正荣一把握住婢女的小手:“我看这首乐府,写的不就是我家含香。”

    含香听了脸色微微一红,娇声道:“少爷又拿婢子取笑。”

    见到含香含羞带怯,顾正荣不禁心中荡漾,顷刻之间,这小小竹榻,竟是春色无边。

    顾正荣倒也是怜香惜玉之人,几番事后,将含香拥在怀中,下颌依在含香白嫩香肩,细嗅发丝间的少女清香,躺在竹榻看着阁外景色,此时外面天色已是阴沉,远处隐隐传来雷声,眼见就要暴雨倾盆。

    此刻,楚王府中。

    听见耳边传来的隆隆雷声,楚王猛的睁开微闭双眼,眼中杀气闪烁,身边一青衣谋士朗声说到:“风云际会,金麟化龙。今日王爷若不狠下心来,便再无荣登大宝之机。还请王爷早做决断,天予不取,遗祸无穷。”

    “便按前番谋定,各位放手去做吧,事成之后,诸位便是孤的从龙之臣。”说罢,取出一袋灰白药末,倒在酒杯之中搅匀,一口吞了下去。身边众人见状纷纷跪地叩首,接着鱼贯而出,只留下楚王留在殿内。

    东宫,太子与左詹事顾生言正在书房饮茶观雨,眼见大雨倾盆而下,太子望着窗外大雨:“生言兄,这场大雨一下,京师周边旱情想来可以缓解不少,今年的秋收应是无甚大碍。”

    “太子殿下体恤民生,自然是好的,但臣以为,如今天下之危,在人不在天。楚王觊觎大宝之心已是路人皆知,太子殿下不可不防。”

    太子听罢心中一阵烦躁。正始帝即位时,膝下荒凉,仅有一宫嫔所出独子,为防国本动荡,即位三年后立其为太子。谁知次年年末,许久无身孕的王皇后竟是有了喜,于正始五年秋天诞下一男婴,正始帝欣喜不已,破例未待成年,便册封其为楚王,之后数年更是几次动了易储的念头,只因东宫属官及内阁坚决反对,甚至不惜以死相谏,方才止住天始帝易储之心。谁知随着楚王年岁渐长,易储声音便又重现朝野。

    太子心中如何不知,可恨天始帝对楚王交好群臣视而不见,自己和东宫属官倒是被严禁接触外臣,长此以往,朝中声音此消彼长,太子之位必然不保。

    凤翔宫内,一小太监跪在殿内,殿内,天始帝与王皇后端坐其上,听着小太监禀报。

    “楚王向来身强体健,怎么突然高烧不退,满口胡言?”王皇后面色焦急,显是担忧到了极点。

    “回禀皇后娘娘,太医说楚王爷今日中午响雷过后突然晕倒,继而通体赤红,高烧不退,惊悸抽搐,不似感染风寒,倒似,倒似……”

    “倒似什么,还不快说!”王皇后厉声催促。

    “回禀娘娘,太医说楚王爷这病症不似感染风寒,倒似外邪入侵,像是中了巫蛊之术!”

    霎时间,大殿上寂静如死,竟是连呼吸之声都丝毫不闻。

    天始帝面色阴沉如寒冰,突然从座上站起:“传朕旨意,宣司天监监正,僧录司正到楚王府见驾。朕要去趟楚王府。”

    楚王府上,随着僧录司正带来的十八位大德高僧燃起檀香,打坐诵经,四肢被捆缚在床上的楚王渐渐昏睡过去,赤红如熟虾的身体也渐渐恢复正常肤色。眼见这一切的天始帝面色愈加阴沉,看着跪在殿门口的司天监监正,厉声问道:“今日可有人进入司天监?”

    司天监中保管有诸位皇子金册玉宝,上面记录着皇子的生辰八字,若是实行巫蛊之术,必得获取受诅咒之人生辰八字方可施术。

    司天监监正看见殿内情形,心中如何不知发生何事,正在惶恐之间,听闻天始帝询问,赶紧顿首回复:“回禀圣上,前些日子左詹事顾大人持太子手令,到司天监调阅京师晴雨表。”

    “你可曾全程陪同顾詹事?”

    “臣罪该万死,左詹事大人常来司天监调阅各地晴雨表,微臣想是太子信臣,便让顾大人一人留在库房未曾陪同。”

    ”王指挥,朕予你虎符,速去调集虎贲卫封住东宫,将东宫人等一并囚禁至景阳宫,令内监司翻查东宫,如有发现,立刻呈上,不得有误!”

    “臣领旨!”

    “司天监监正袁仁标,擅离职守,辜负国恩,即刻押入诏狱,待有司查明后,再行发落!”

    司天监正瘫坐倒地,自有卫士迅速架起拖走。

    “朕虽不喜你久矣,却未决心行废立之事,真要是让朕知道你有害弟之心,朕必与天地共殛之!”

    东宫之中,此刻早已慌作一团,值殿太监见成队军士不经允许便直入东宫,便立刻上前喝止,谁料领头军官竟毫不废话,直接拔刀将值殿太监斩杀,众太监宫女见到此等凶残行径,吓得惊慌失措,如此举动很快惊动了正在书房的永兴太子和左詹事顾正言,二人赶到前来,只见众军士已将东宫妃嫔,在值属官,宫女和太监纷纷驱赶到一块。

    太子见状,心中知道必是出了极大变故,强忍心中不安,上前问到领头军士:“你们奉何人所命,竟来本宫这里胡乱拘捕无辜?”

    “奉皇上圣谕,请太子及宫中所部,即可迁往景阳宫另住。”王指挥看着太子冷冷一笑,微微一拱手便吩咐左右军士:“还不赶紧伺候太子爷移驾!”

    凤翔宫内,早已回到大内的天始帝却没有用膳,只是立在殿门,看着殿外依旧滂沱的大雨。

    只见几个内监在侍卫护送下到了宫门口,天始帝挥挥手,让门口侍卫放了进来。

    只见几个内监脱去蓑衣,从怀中取出裹的严严实实的包裹慢慢展开,只见一匹黄布上用朱砂写写画画一些稀奇古怪的符号,不待这些内监回禀,天始帝已经痛苦的闭上双目。

    “都下去吧,传大内总管胡永和虎贲卫指挥王德彪来见朕。”

    永兴太子看着眼前手执三尺白绫的大内总管胡永,还有倒在血泊之中的顾生言以及手中刀刃尚在滴血的王德彪,眼中泪水奔涌而出,不待其说出话,两个身强力壮的小黄门就将白绫绕在永兴太子的脖颈之上,两人压住永兴太子双膝,各执白绫用力一勒,永兴太子面色瞬间涨如鸡血,不多时便没了气息。

    “老奴这就回去给皇上复命了。剩下抄家灭门的活计,还多多麻烦王将军了。”

    身躯一震,方才听见呼啸而至的破空声,这等强力的弓箭只有禁军精锐方才配备,院中侍候的家仆和那千娇百媚的含香早已被射杀,所幸家仆报警及时,从后院逃脱时又拿着含香挡了一箭,顾正荣仅左肩胛中了一箭,终是跌跌撞撞逃到了长京川边,一日暴雨过后,本来风平浪静的长京川已如万马奔腾般呼啸而过,这时一箭又射了过来,顾正荣躲闪不及,正是中了后心,一个踉跄,倒入河中,仅仅几个浮沉,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