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恶意

    之前的高负荷加速虽然花费了几日的时间，但对于返回文明星域而言不过是起步前的小小热身。到现在也只是刚刚进入到适合跳跃的区域里而已，也只有足够平滑的空间才能提供足够的安全。

    早期的先驱们不是没有贸贸然在星球周围这么干的，但当时的教训就是一场记入史册的绚烂礼花。半个星球的生灵都目击到了那场惨剧，而后就是过度的恐惧导致长期的讨论，使得这项技术到真正应用竟被生生延后了七十年。

    也就是跨越遥远星空的艰难要更加难熬无数倍，这才有人愿意捏着鼻子去忍受如此的痛苦。然而强度那么高的加速度飞行也成果有限，行动小组身处的飞船并没能飞出多远，自身依旧还在内行星带的范围中慢慢挪着窝。

    由此也能略窥星际空间是如此的广大，即便掌握了某些寻常技术也没法轻易抵消，还得付出相当的时间才行。

    空间平滑方能适合起跳，而这一道理也同样适用于目的地的选择，所以出于安全起见还是落在恒星系的边缘为好。也幸而正是有着这样不得不遵守的技术缘故，才能让雨季小猎犬号稍微占了些便宜。

    因为他们就相当于背着恒星的光芒去看来客，自然就能在顺光的情况下将对方的正脸轻松看完。而对方一是在信息不对称的状况下跳跃过来，二是处于逆光的不利局面，倒也不是很容易发现有意想要隐匿行踪的小船。

    子桑合倒是能对着一张还算清晰的斜前方的画面做判读：“是升维的型号，大约是一百年前才定型的新船，从外形上看或许经过了一些升级改造。就舰型搭配上更是标准的边境舰队组合，估计性能和火力配置也是标准的。”

    阿诺德也对那些画面认真判读着，他可是因为热爱机械而选择这一专业的，自然不愿错过这种难得的机会。

    然而有时候这种机会也并不会让人多么欣喜，等他认出型号后就先是大摇其头，然后颇为畏怯地说道：“啧，是匪徒级做旗舰的舰队呢，可咱们只是再脆皮不过的改装民船。打不过，绝对打不过，照准咱们轰一下就全完了。”

    “说好的缓冲区呢？他们怎么能随便来？记录！一定要记录下来！回去后就给他曝光，一定能得到不少信用点奖励的，说不还能比这次任务还高呢！”带着不甘的语气说出来还同时摩拳擦掌，瞪红眼的叶正青实在是情绪相当复杂了。

    然而这种建议并不被看好，子桑合摇摇头表示了不赞同：“不行呢，曝光了又能如何？都知道这里是敌我都不许进入的缓冲区，那么这画面又是谁记录下来的呢？曝光他们的同时不也意味着我们同时被曝光？这对于双方而言都不好看吧？”

    “嗯……迷途的民用船舶？对，我们是民用船只，跳到这里是不小心，转头立刻离开也没啥好说的。”挠挠头的叶正青很快就找到了理由，可见他的脑子在给人使坏的时候还是相对灵光的，“再看看他们这一大坨，实打实的舰队，而且成建制出现在缓冲区。虽然都是违规了，但他们是妥妥的恶劣违规！”

    子桑合点点头，道：“说的有道理，那就记录下来吧，回去后向上级提交，万万不可贸然私自曝光。”

    叶正青听罢就立刻瞪眼问道：“为什么？怎么能便宜那些官僚！？”

    “哦，这里有个调查流程的问题，你不会喜欢的。”

    云淡风轻的话语倒是没有多大火气，子桑合倒是能耐着性子给这个莽夫作解释，“先是舆情中探知有了违规现象，然后急于立功的相关部门就马上向上递交这一消息。花上七歪八拐的渠道终于传到外事部门那里了，然后他们再不紧不慢地照程序发出抗议照会。

    事情到这里就已经是两个流程开了个头，到了联合停战小组那边就开启了第三个流程，那些家伙们随后会就此成立调查组，然后循着发言线索找到我们这边，再合情合理地要求提供记录坐标。等那之后再派个人员齐备的联合小组出发，筛遍每一粒沙子，询问每一个活人，从办事到存档再到生成结论，大概能在五年内调查完毕吧。”

    之前可没想过会遭遇这么泼烦的流程，小组成员们都因此皱起了眉毛，一时有些不想去管这个麻烦事了。大家都知道公事公办的衙门虽然认真负责，但那样的时间成本也着实昂贵，绝不是穷到需要捞快钱的小组所能承受的。

    尤其是他们这个组合干的还是些脏事，那就更不能轻易见光了。

    子桑合轻轻敲打着舱壳，然后略带无趣地继续说道：“我们搜查，我们暴打，我们抓捕，我们拘禁并运输……这些小事大概不会被查出来，毕竟很多当事人都灭口了。可是坠下陨石暴击土著国都却是实在的，仔细找找就不难发现丢在海底的推进器，那玩意怎么也得十年才完全分解完毕吧？”

    然后是羽高海添加一记助攻：“还有那瘟疫，虽然说不是我们干的，但是发现了不举报也等同共犯，至少是在道德上值得被捅穿脊梁骨。更何况他们的舰队现在就在这边呢，发现了异状不得顺便拿下，然后再救死扶伤一番？这相当于什么？相当于这里成为他们的半个主场了，那不是说啥就是啥？你们信不信他们反手就将大灭绝的帽子扣在咱们头上？这事情办起来并不难吧？”

    一层一层的推演着实很有cao作性，说得瞪眼聆听的叶正青别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讷讷地叹息道：“啊……虽然你们说的都很有可能，但是这也……”

    子桑合，羽高海：“什么？”

    叶正青把脑袋晃一晃，然后换成义愤填膺的语气，说道：“这也太过经典了吧？难道我们真的就只能装成一颗小小的石头，希望不要被他们发现，更不能在事后给他们添点恶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