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初摸底细

    来者使用的也是星际通用语，而且还要比刚才递小话的家伙更加流畅，可见有着更长时间的使用可能。虽然在一些细节上还是有着明显的口音，但已经可以视作是某种无足轻重的方言片，并不会对彼此的交流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从中也能透露出受教育程度的差别，这就更让羽高海确定了刚才的判断：这里的人口存在明显的分层现象。

    正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个专精此道的学者很快就能给对方提供如沐春风的感觉，仿佛两人是分离很久的好朋友一般。至于话题也就如同脱缰野马似的到处撒欢，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什么都涉及，但又什么都不去深入，给人一种纯粹是想起什么就聊什么的自由感。

    毕竟是外来者么，眼下对这里的大环境都还没搞清楚呢，那自然就没必要过于对某些领域太过感兴趣。所以别看羽高海什么都不在意似的，但他通过公开场合的一番畅谈后已经知道了想要的东西，甚至还做出了相应的分析。

    当然这些内容暂时还只是存档备份，作为小组的派出成员还是要做些正事才行。

    比如被带到一座受到重重警戒的高山之下，在麻烦的手续过后才能打开一扇沉重的大门，而后还要通过长长的隧道，最终才能在高度的保护下看到那艘飞船。

    到了这里就算是需要开始维修了，羽高海便cao作着化身信步上前。

    真动手上去修是不可能的，这并非是一个人类学研究者的专长，甚至就是来了个业余爱好者都没奈何。不同文明有不同文明的设计思路，在处理各种具体问题上的工艺也不同，光是将这些差别列出来就能多得让人绝望，更不用提轻易对相关的科学精华之集成去下手了。

    能触及皮毛是大多数人可以抵达的界限，谁都能自信地在不重要的部分上随便动动手。但再深入的话就会发现撞在了深深的壁垒之上，光是连如何下手就得耗费许多的思虑，以至于恨不得带来门攻城炮将之干脆击穿，那样就再也不必为这些麻烦的玩意而烦恼了。

    知道这一点的羽高海很是有自知之明，他接下来绝对不是就此发表些什么评论，而是先在船内走来走去地观察一番，并且尽量在整个过程中让自己表现得如同专家一般。

    但并不是说来此只是为了戏耍他人，借助化身自带的各项系统一直都在全力工作，尽量将接触到的每一处细节都记录下来。

    为此需要从头到脚将那艘飞船走一遍，不仅仅是钻进各层甲板上的每一处舱室，将各处的线路与管道都摸索过，还要在船体外部一步步地去丈量，并且记录各个设备的位置与外形。

    甚至于还在阿诺德的提醒下主动索要了维修记录，有技术品尚存时的载体，有存储设备耗尽后的落后替代品，甚至还一度出现了纸质的维修记录，可见这群倒霉鬼的技术衰落还真是迅速。

    阿诺德：“没办法，高级工业品是没法打印的，众所周知的精度限制就阻止了这种可能性。不过往好处想，他们一开始制造的纸张还很低劣粗糙，但是没过多久就渐渐白皙整洁了起来，说明在这一行业上还是很容易提高的。我想某些古老的技术复原起来应该不难，甚至还能让人乐在其中。看看这些纸张的右下角，水印，像是不同造纸坊的标记，他们居然还有闲心弄出了这种玩意。”

    十几分钟后的回应是一段独白式的视频，不然一句一句地等回复实在是太耗费时间了。但是被提醒了才注意到那些细节的羽高海却不以为然：不过是为了确保质量的物勒工名而已。

    这种方式固然能帮助追溯低质货品的源头，但在残酷的管制下可更容易埋下无数悲剧的种子。

    他可没忘记之前所听到的只言片语：86%，瘟疫、饥荒、战乱、反抗，以及72年，这些字眼里充满了死亡和痛苦，那场接触从一开始就算不上多么友好。

    双手的抖动幅度已经降低许多了，倒不是他在与星球上的原住民共情，而是高强度的测绘探查不亚于若干场战斗，即便承受这一切的是军用级化身也还是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甚至于身上沾染的大量油污与灰尘都算是小时了。

    这也是提出翻阅维修资料的契机，一个歇人不歇工的维修师傅总是受人尊敬的。

    但其实羽高海从一开始就不带怕，只要将传递痛苦与艰难的信息屏蔽掉就是了，那些艰苦只需区区人偶去承担，即便一不小心玩坏了又能怎么样？

    不过这部分细节只是对他自己屏蔽掉而已，实际上还是随着整体的内容被记录并打包了起来。每整合好几分钟的内容就由交通艇定向传输一次，以既保密又节能的方式让小猎犬那边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诺德是专业人员，他需要全身心体会现场的一切。

    至于这些内容的传递就不再是跨空间的通讯了，而是使用相对耗时的电磁波为载体，以至于两边的常规通讯会出现十七分钟的间隔。不是羽高海不想使用时效性更好的通讯方式，而是他也得顾及相对有限的能量现状，在进行些大功率cao作时都得紧扣扣地计算余量，又哪里还会选用过于耗能的做法呢？

    反正在一个舱室里转一圈就得几分钟，逛完一层甲板后怎么也得半个多小时了，稍微装模作样一番就能轻易地糊弄过去。

    别看羽高海这家伙在维修的方面或许是个门外汉，但在喷废话的时候却完全能做到一个顶俩，哪怕有雇主提供的工程师发问也是完全不怯的。

    “什么？你问多久时间能修好？那我们把这艘船逛完了吗？所有出问题的、和可能存在问题的地方都看过了吗？没有？那你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每艘船都是一个复杂系统，咱们现在这才哪到哪啊？先看呗，得看一圈了才能弄清楚问题有多大，不然我怎么知道要多久才能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