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隐伏
梵天灵树下，根须浮出地面形成的地表有方圆十数里广，其中地势起伏，巨大的须根盘纵错节，时而拱起，时而潜入，到处遍布青苔草芥，如同一个树根纠缠而成的迷宫。这里，就是被外界称之为梵天灵树的城墙的，灵根之地。 由于地形的特殊性，灵根之地是发生战争时最好的缓冲带，可以最大限度地削弱敌人‘冲锋’类型的战术所带来的压力，以此来弥补灵族普遍不善短兵相接的劣势。更为重要的是，冲破了这一片的颠簸带，向里踏入灵树城就是一片坦途，甚至可直达灵树殿，可说是守卫梵天灵树的最后一道防线。有鉴于此，这里平时一直就是灵族战士训练的场所，尤为适合新人试炼，而作为大部分时候都戍守灵树城的灵王护卫而言，能否适应这片地形就更显得为重要了。 因而理所当然的，灵王护卫的考核地点也就在此了。 晨阳崭露，金银色的光芒渐渐驱散了林间笼罩的凉雾，也为清早的凉意带来了一丝温暖。然而，灵树城与灵根之地接壤处，二十多个灵族的青年男女此时却一点去感受的心情都没有，只仰望着站在高处的那道高大人影，大气不敢出。 米颖儿脸色微白，小手掐着长弓，渗出汗来。 气氛有点冷，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但在场的灵族无人敢出声。绿鸳和十来个看起来年纪要稍长的灵族男女站在那高大身影的侧下方，神色间有点犹豫，欲言又止。 “听明白规则了？” 过了半刻，孤冷地站在上方的男子木然地开口，居高临下地瞥着下方忐忑不安的一群灵族后辈。阳光从后面投射过来，将他的脸庞轮廓勾勒的生硬，没有表情。而倒映而下的黑影，更让米颖儿等人如同被阴暗笼罩，全部噤若寒蝉。 “灵崇师傅……” 寂静了好久，终于还是绿鸳站了出来，可才刚开口，那男人的凝沉眼光就望了过来，让她感觉莫名地一寒，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见此，其余人更加不敢作声了。 很难相信，这个面目冷硬的男子，会是以往那个风度翩翩的灵族护卫长。先瞳虽然对灵崇不熟，但即使是短暂的接触，从外形上来看，同一个人在几年间的变化，也巨大的让他讶异。如果不是对方那空荡荡的右手袖在风里轻轻摆动，他说不定真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先瞳哥哥。” 突然，旁边的米嘉儿贼兮兮地指指那边：“你看，看那个。” 先瞳闻言往外望了望。 因为两人是挤在一条估摸有两人三合抱的拱形树根后面的，先瞳在里面也看不清，于是往外伸伸脖子，这才瞧见了米嘉儿所指的东西。那是十来个用木架和树藤搭成的笼子，四四方方的，估摸着有丈来长宽。女孩当然不是让他看笼子，而是笼子里的东西。 那应该是一种魔兽，兔子的一类，灰色的皮毛，耳朵竖起来占了身体的一半高，让它站起来后看起来有普通小孩的大小。先瞳见过这种大兔子，在灵城附近就经常有出没，基本是无害的，许多还不怕生，甚至能和灵族融洽相处。 米嘉儿往外挤了挤，蹙眉嘀咕：“他们抓那么多长耳兔做什么？” 名字倒副其实。 先瞳耸耸眉，问：“这不是考核吗？” “考核？”米嘉儿回过头，小脸上满是疑惑：“考核？什么考核？” “难道这些兔子不是考核用的？” 指指那些在笼子里不安地依偎在一起，如同一个大毛球一样的长耳兔，先瞳把刚才远远地听到的考核内容给女孩复述了一遍：“二十个人，一百只兔子，谁射的多，谁就能通过考核，如果一个都没有射中，无论是谁，全部淘汰。” “什……” 米嘉儿睁着宝石般的眼眸，停滞了一刻，徒地就一声尖叫：“什么，啊……” 因为太过激动，两人所在的空间本来又狭窄，米嘉儿才嚷完，竟就脚一滑，惊叫一声往后一跌，整个人掉了出去。 先瞳下意识地伸手一拉，抓住了女孩也是出于本能地伸过来抓他的两手。 结果……两人都摔了下去。 当然，先瞳不会真就这么出糗，在往前倒的一霎，他的脑子就应变了过来。本身就能御空飞行，只稍微提提身形，再把慌张的米嘉儿带起，就赶在了后者前落地，然后不慌不忙地退了半步，伸出双手，噗地一下，将掉下来的女孩抱个正着。 嗳~~~ 米嘉儿瞪大着眼，惊魂未定的，过了好半响才摁着小胸脯，绷直的身子软躺在先瞳臂弯里。 静。 先瞳额角滑下一粒汗珠。 软玉温香，本来是件很享受的事，可无论是谁，被一众目瞪口呆的灵族一眨不眨地盯着，估计也不会有心情想其他了。 嗤…… 绿鸳脱口就笑，又觉不妥，连忙捂捂红唇掩饰。 “大胆！？” 沉静了一会，突地一阵哄然，其中一个率先回过神的立即跳了出来，指着先瞳，怒气冲冲地质骂道：“你竟敢亵渎殿下！” 先瞳眨巴眨巴眼，随即两手一放。 呀！ 还没定下神来，米嘉儿就往下一掉，不轻不重地摔在了地上。那边的几十个灵族又sao动了一下，可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摔地上了，哪里来得及救援，你看我，我看你，看看先瞳，又看看那蹦出来乱扣帽子的族人，一时间不知所措了。 哎呦…… 那么点高度是摔不坏人的，但疼是免不了了。米嘉儿龇着贝齿，一手摸着小屁股，一手抓着先瞳的裤管要站起来，可是还没用着力，身子就失衡了，结果一下又坐了下去，正正地碰到了痛处，条件反射地一搐，猛地就坐直了。 噗。 先瞳抿着唇，很无良地乐了。 啊！ 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糗，米嘉儿又气又委屈，连着捶了两下地面，羞恼交加地抓狂娇叱：“是谁？！” 唰地，大部分灵族的视线聚到一个僵住的灵族青年身上。 “我，我……” 青年张目结舌地‘我’了几下，脸皮憋得一阵青一阵红。 先瞳看见他的样子，突然记起来了。这家伙不是别的谁，就是几年前因为绿鸳而莫名其妙地迁怒于自己的那个护卫，好像叫做绿昆来着。因为在灵族里也没认识几个人，先瞳对他的印象算是比较深刻的，尤其对他那‘找牛贲比划比划’的宣言，很是佩服。 祸水啊。 先瞳心里嘀咕着，结果还没多想，那‘祸水’就带着两个灵族女子过来了，并且还和那次一样，全然没有顾忌旁人感受，冲着他就是宛然一笑。 先瞳心里奇怪，问：“你还要考核？” “我是负责考核啦。” 绿鸳媚眸流盼，有些嗔怪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微微屈膝，弯下腰肢，忍笑去扶还在赌气的米嘉儿：“殿下，起来吧。” “不要！” 米嘉儿打开另外两个女孩伸过来的手，怄气地一撇头，小嘴撅的老高。两女面面相对，一时也无可奈何，求助般看向绿鸳和先瞳。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先瞳左顾右盼，权当看不见。 绿鸳妙目一转，单膝跪下来，低着声道：“殿下，先瞳先生可是不会一直留在族里的啊，你这样浪费时间，真的好吗？” 米嘉儿抬起头，两眸张合了两下，紧接着就没事人一样挽着绿鸳的柔婉站了起来。 先瞳张开嘴，傻眼了。 哼！ 绿鸳朝他抛了一枚媚眼，志得意满地哼了哼。 “先！瞳！哥！哥！” 米嘉儿站起来后，谁也不管，率先就虎着脸对着先瞳，腮帮子鼓得涨涨的，小脸上满满的是怨念，说话也是一字一怨。 先瞳耸耸肩，摊开手，无辜地道：“他们说我亵渎你。” “蝎毒？什么蝎毒？” 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而言，某些字眼还是太深奥了。米嘉儿懵懵懂懂的，难明所以，不过倒是知道这个词不好，因为有个‘毒’字嘛，所以她很不高兴了，一扭腰转身，指着站在上方的十来个灵族中间的绿昆，稚声喊道：“谁说先瞳哥哥蝎毒我，你才蝎毒，蝎毒你自己！” 亵渎……自己 先瞳翻翻白眼，被这个貌似还说得过去的新词给打败了。 嘁。 绿鸳可不会给面子，连同跟着她过来的两个灵族女孩一道窃窃笑了。那边其实也有的在笑，不过慑于灵崇的威势，多少要收敛着，憋得面红耳赤。反倒是米颖儿那一拨年轻人大多也和米嘉儿一样傻傻的弄不懂情况，一脸的茫然。 “你，你们……” 绿昆有点蒙了。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在维护小公主的尊严，哪怕是含有一些私心，但他的大部分本意，确实是在维护小公主的荣誉。面对着周围族人们的眼光，他只觉有地难容，又怒又恨，于是将满腔的恶意瞬间全部转移到了那个罪魁祸首身上。 嘣地一声响。 绿昆抄起背后的长弓，拉弦搭箭，红着眼，瞄准了平静地站在那的先瞳！ 刹那的停滞。 徒地，所有人反应了过来，旁边立即有两个人扑过去想要阻止，但绿昆的举动来得太突然，这时已经先一步拉满了弦。整把长弓‘咯咯’地张满如圆月，箭羽受力颤颤巍巍，银色的箭刃寒光内敛，透出森森的寒意，一触即发。 啊！！！ 歇斯底里地咆嚎着，绿昆睁圆了猩红的双目，指尖一松。怦地一下，左右的两个灵族青年后发后至地将他重重扑倒在地。 场面凝固，全部视线开始移动，按照脑子里绘画出来的箭的行线轨迹，转到先瞳这边。 同一时间，米嘉儿又惊又急地张开手，挡在前面；绿鸳竖着柳眉，绿弓尽张，长箭毫不留情地直指着绿昆；旁边的两个女孩慌张不知所措，当场呆住了。反倒是作为当事人的先瞳显得很淡定，处之泰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到这时，众人才惊愕地发现，箭，并没有射出。 倒回去看，原本该射出去的长箭还捏在被压在地上的绿昆手里。因为太过混乱，木制的箭已经折成了两半，绿昆紧紧地组攥在手里，反而刺破了巴掌，能见到一丝渗出来的血迹。整个过程中，绿昆其实没有反抗，但狠历的目光却由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先瞳，哪怕是被两个同伴压制在地，依然抬着脑袋，脖子上青筋暴露，脸庞连同脖子都涨得赤红。 “够了吧？” 直至此刻，几乎从头到尾都冷眼旁观的灵崇终于神色冷漠地开口了：“还没闹够的话，今天的考核取消，让你们闹个够！” 全场静了静，没谁敢做声了。 “对不起。” 突然，毫无征兆的，一道在在场的所有灵族想来最没有可能听到的声音响起了，让全部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转了过来。先瞳面色淡然地将米嘉儿张开的双手拉下来，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让初次面对这种情况，霎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的女孩从迷糊中安静了下来。接着，先瞳走前去，中途顺手压下了绿鸳手里的长弓，以眼神示意她安心。 在几十个灵族的瞩目中，先瞳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而怔住了的绿昆拱拱手，又重复一遍，吐字清楚：“对不起。” 谈不上诚恳，但也不做作，先瞳坦然道：“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那么激动，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并没有恶意。如果我真的无意中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或者发生了什么让你不愉快的事，即使是无心之失，我也很抱歉。” 不徐不疾，不亢不卑。这样一番话，出乎了全部灵族的意料，使得现场鸦雀无声。 米嘉儿刚回过神来，怯怯地道：“先瞳哥哥……” “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也就无所谓对不起还是对得起了。但是，嘉儿，人族里有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冷了一个对你、对灵王、对灵族忠心耿耿的族人的心，哪怕他有缺点，也不讨你喜欢。”先瞳的声音很平淡，只有靠得近的米嘉儿和绿鸳能听的清晰：“如果你那样做，是对你自己，乃至对整个灵族的不负责任！” 绿鸳微微地张了张檀口，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我……” 虽然没能立即领悟到先瞳话中的全部蕴意，但作为下一任灵王，米嘉儿年纪虽小，聪慧的本性却毋庸置疑。在先瞳眼神的鼓励下，女孩迟疑一息，转身过去，乖弱地耷拉着头，向着绿昆，也向着其他族人，沮丧地道：“对不起。” 咕。 绿昆只觉得眼眶在发热。 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绿昆低下了高昂的头颅，随后两肩用力地一摆，甩开了族人松懈的钳制。动作停顿了一刹，他最后看了那边，那个并没有任何反应的女子一眼，自嘲地闷笑一声，而后左手撑着膝盖支起上半身，朝着米嘉儿的方向，右膝曲跪，右手拄地。 默默地，绿鸳脚尖往后点了半步，柔荑轻舒，敛与胸前，垂首行礼。 之后，除了站在最高处的灵崇，在场的其余灵族在无声间，全部单膝跪了下来。场面在悄然中，忽然变得沉重而庄严。 “大家……” 米嘉儿愣了好一会儿，下意识地去扶离自己最近的绿鸳：“怎么了，都起来，大家都起来，呼呜呜呜呜，都起来……” 还没扶起别人，少女就因为慌然而先掉眼泪了。 灵崇表情木然地道：“都起来吧。” “呜唔，对嘛，大家起来，jiejie起来，起来。” 扶起绿鸳，米嘉儿又去扶另外两个灵族的女孩。这样一来，绿昆和米颖儿那一拨绿族才陆陆续续地站起，肃静待命。 灵崇皱皱眉头，不为所动地道：“这里不是殿下应该来的地方，绿鸳，你送殿下回去吧。” “是。” 绿鸳抿了抿红唇，点点头，冲嘤嘤啼啼的米嘉儿笑笑。 “好吧。” 来时的心情早就没了，米嘉儿擦擦眼泪，回首去找先瞳，恰巧见到他收回了目光，于是忍不住沿着他原本的视线望了过去。目光的尽头却是灵崇。米嘉儿茫然了下，又转过来看看先瞳，觉得疑惑，但出于对他的信任，心里不由得对灵崇生出了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芥蒂。 “好了！” 灵崇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先瞳和米嘉儿的异样，吩咐完绿鸳后，他等了等，继而就喝道：“考核继续！” 咦？ 米嘉儿在绿鸳的陪伴下，原本打算拉上先瞳就先离开，闻声一怔，突地发现自己竟然望了考核这茬了，顿时又急了，脱口就喊：“不行！”话音未落，米嘉儿就跳了出去，奔到那几个锁着长耳兔的笼子前，母鸡护小鸡一样张手护住笼子。 所有灵族看向灵崇。 灵崇的眉头锁紧，沉了沉脸色：“殿下，这是属下的职责，请你不要插手。” 米嘉儿撅着嘴，大声道：“不行，不能拿长耳兔来考核！” 先瞳很少见到米嘉儿有这么坚定的时候，忽然就好奇起来了，偏头问旁边哭笑不得的绿鸳：“这个长耳兔是什么？” 绿鸳瞟了眼前的男人一眼，眸里闪过复杂的光彩，解释道：“长耳兔的主食是野果，为了得到足够的食物，它们在野外会主动照顾植物，像除草除虫这些，对它们来说是很平常的事，还会用粪……嗯，施肥，也会四处传播种子，就像森林里的园丁，所以我们又叫它们园丁兔。”顿了下，绿鸳看了看表情阴沉的灵崇，情绪低落：“在族里，也有很多族人喜欢圈养长耳兔，稍微训练一下，它们就是很好的帮手和玩伴，可是灵崇师傅他……以前他也提倡驯养长耳兔，不知为何，现在……” 噢！ 先瞳懂了，就是灵族的宠物，和人族之于猫狗一个道理。这也就难怪米嘉儿会这么大的反应了。 灵崇不仅没有因为米嘉儿的身份而有所妥协，声音反而变得更加生硬，字字顿挫：“属下说了，这是属下的职责！” “不行！” 米嘉儿犟起来有些无理取闹，气急之下也考虑不到什么分寸，揪着小脸就喊：“灵崇叔叔你是护卫长！得听我的！我说不行，就不行！” 灵崇的眼神黯了黯，仅剩的左拳握紧。 喀。 有道身影从上方滑落，站在了米嘉儿后面。先瞳看了一眼，是绿昆。有人牵头，上面的十几个灵族男女也纷纷跳了下来，聚在一起。不像是对峙，也没有声援谁的意思，这些灵族只站在一边……偏向于米嘉儿的一边，静静地观望着灵崇的反应。 米颖儿等年轻的灵族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当下就如履薄冰，大气不敢出。 嗬！ 突然，灵崇就笑了，虽然听起来没什么感情，但显得很稳静：“好，你长大了！不过你忘了……”稍停，灵崇嘴角的弧度慢慢扯平：“属下，已经不是护卫长，但是你说得对，即便是护卫长，也要听你的，更何况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废人考核官！”看起来像是耗费了极大的力量来深吸了一口气，灵崇缓缓地点了点头：“所以，既然你坚持，属下当然是，如你所愿！” 说到‘如你所愿’的时候，灵崇左手抚胸，弯弯腰，行了一礼。 “我，那……” 米嘉儿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在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话伤到了灵崇，有点慌了，解释道：“不是的，嘉儿的意思是不要……” “属下明白！” 灵崇一口打断，平淡地道：“不过这已经不是属下的职责了，所以，殿下不需要解释。” 啊？ 米嘉儿霎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小嘴啊了啊。 “从现在开始，属下，什么都不是了。” 灵崇唇角带着冷讥的笑，低头示礼，慢慢后退：“告退！” 欸？欸！ 米嘉儿一下子蒙了，急忙往前走了两步，可还没来得及说出道歉或挽留的话，灵崇已经往后一跃，消失在了巨大树根的后面。 “灵崇叔叔……” “殿下，让属下去劝说吧，您先请回。” 情况突变，米嘉儿真急了，正要追过去，梵天灵树那天却突然传来了一声阻劝，随后就掠出一个体态修长的灵族女子。顾不得和米嘉儿和其余族人打招呼，这女子匆匆地朝灵崇离开的方向追去。过了顷刻，那边才又传来补充的吩咐。 “鸳儿，从现在开始，你暂替灵崇的考核官职务，全权负责新晋灵卫的考核。” “好，是的。” 绿鸳稍愣，然后点点头应允，但一眼望去，哪还有人影，早已远走了。先瞳收回眼光，眉梢翘了翘，若有所思了。 “灵巧阿姨……”米嘉儿驻足，垂头丧气。 “嘉儿先交给你了。” 场面如凝滞了一样沉闷，绿鸳环顾周围的族人，对他们心中的压抑感同身受。可惜就眼下而言，这莫名的变故带来的负面影响，绿鸳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化解，只好尽量地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在求助般地向先瞳说话后，她回到族人那边，开始更改考核的内容。 米嘉儿回眸找到先瞳，很委屈地扁着小嘴。 先瞳笑笑，招招手。 嘶。 米嘉儿吸吸鼻子，踱着小步子过来，仰着花了些的小脸，眼里泛着水光。 “回到天龙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通往王者的道路上，阻拦在你面前的，最难以应付的不是敌人，而是‘抉择’。”先瞳捂捂少女的螓首，带着她朝着灵城的那边走，声音悠远：“当你学会怎么去面对出现在你面前的一个个选择的时候，你就是一个及格的王了。” “这，就是王必须具备的资质。” 从灵树廊往下望，能清楚地一览灵根之地的风貌。但如果是精细到地面上的人，那就只有蚂蚁大的一个小黑点了。狐月伫立于廊边，骋眺着下方。 “母亲你是说，这个龙仙瞳有作为王者的资质吗？” 可芯儿坐着悬空的藤蔓，打着秋千，妖魅的颜容里有点奇怪：“可是，他是龙王大公子啊，有这个资质，不是很正常吗？” 狐月微微凝色，呵气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为什么？”可芯儿不解。 “没有经历过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变故的人，是不会懂的。”含糊其辞，狐月只一句带过，然后又蹙起眉头，叹道：“看来这次联盟的事是能定下来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看来你父亲预料的不错，这个安静了几千年的神界怕是要，乱了！” 嗯？ 可芯儿半知不解地眨眨漂亮的媚眸，接着再往下看看。依赖狐族神界闻名的卓绝目力，这个少女记下了那个男人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