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卫生 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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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四十二年,五月。 不敢向外伸张的朱诚,对内则是持续压迫,严于律人,宽于待己,是一贯的作风。吃朱东家的饭就必须服他的管,加上有钟南这个帮凶的助纣为虐,大家只能忍声吞气,照着朱诚的话做。 朱诚常跟他们说,一切都是为了你们的健康。 朱诚十分关心手下劳工的卫生工作,以前生活条件不好,挑水困难,朱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众人洗不洗澡,洗不洗头,甚至不刷牙,不洗脸也能当做看不见,毕竟不能耽误其他劳动进度。而今,有了水井,用水方便了,天气也转暖了,你们还如此不讲卫生,那就不可忍了。三月以来,朱诚在家里闷得发慌,一直在抓众人的卫生清洁工作,以讲卫生为光荣,以不卫生为耻辱,看到有谁明显的做这些耻辱的事,还不知悔改,那就是打板子,再是屡教不改,那就减少饭量,降低生活水准,只能看着别人吃难得的鸡蛋和肥rou。暴力不能解决的事情,食物制裁往往能凑效。大家对看不见的威胁没有感觉,就算朱诚在上课的时候跟他们讲,病从口入,很多疾病就是因为病人不讲卫生,从而使不干净的东西进入体内从而引来瘟神的,但是他们还是半信半疑,女孩子还好,还讲点卫生爱干净,男孩子就不讲究了,非要朱诚棍子加身,才知道悔悟,这又何苦呢。 从此以后,整理内务成了一项新的要求,不仅个人住的地方要保持干净,公共区域卫生也要共同维护好。 每个人都必须刷牙洗脸,洗澡也要勤快,头发也不能出现板结长虱子的情况,看着都恶心。喝水要喝热水,这是很久以前就强调过的,看到苍蝇,老鼠,蚊子,蟑螂等就要努力扑灭,还特地搭建了一间女厕所,男女分开,每个人轮流搞好厕所的卫生工作。 卫生工作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有利于生产,有利于学习,有利于增强众人的体质,减少医疗支出,延长劳动时间,为朱东家创造更多的价值,献完青春,献子孙。 今年看来又是干旱,又有好久没有下雨了,离水源较近的田可能还不会大规模减产,离得远点的田土,可就麻烦了,一场辛苦下来可能是白忙活了。幸好朱诚的两亩高岸田边打了水井,又有这么多人畜粪便施肥,产量应该还可以。 朱诚经常哀叹,自己没有人才投靠,手下没有一个手艺人,像小石匠和李大这种半吊子的手艺不算,两人的经验几乎等于没有,都只是刚入门,其他人都是老实农民的样子,一无所长。不过想想也是,有手艺的人一般情况下都饿不死,怎么会沦落到朱诚手中,这边又没有战争和大的瘟疫,哪里不能混饭吃,非到你这个犄角旮旯里来,不合情理嘛。 这不,又有几个活不下去的人来投靠朱诚这个“善人”了。 来人叫做朱青石,领着他老婆和六岁的傻儿子,作为起陆村最穷的人家,没有之一,去年年底刚刚把他的哑巴女儿卖给朱诚,换来了朱诚施舍的十斤粮食,是的,就是这么廉价,哑巴是没人要的,当时还生病,生死未卜。而今,他又来卖妻儿,卖自己了。活都活不下去,尊严这个东西就不存在了,但是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欲望和继承香火的责任感,傻儿子可不能在这个大旱之年饿死了,必须找到一个下家来接盘,而经过朱青石的细心长久观察,朱诚就是那个合适的接盘侠。 有哑巴这个内应在,朱青石偶尔会过来看一下自己曾经的女儿还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虐待。有的话,他也无能为力,徒增烦恼。可是,不看不打紧,看了之后,只剩下深深的“嫉妒”。几个月不见,他都几乎不认识自己的哑巴女儿了,以前肮脏不堪,瘦瘦干干的病儿,如今确是手脚干净,脸色红润的小女孩,不仅穿的衣服整洁,穿的鞋子干净,每天还乐呵呵的满山捡柴,有一次看到他们在吃饭,饭是大米饭,没有谷糠,夹在筷子上的竟然是块大肥rou,咣当,有什么东西碎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奴工生活,与他想象中完全不是一回事,这样的奴工,我朱青石也想当啊,我那宝贝儿子也想当啊。 人关注的重点的都是自己内心愿意看到的,处于饥饿边缘的朱青石只看到哑巴女儿的好吃懒做,生活好,没看到哑巴经常洗衣做饭搞各种卫生,干各种杂活,在朱诚这里,就没有一个是可以吃闲饭的,不信问问陈李四人,即使是朱青石六岁的傻儿子也不行,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目前为止,朱东家还没有养过废物。 想卖身的人,也不一定有人要,能卖出个好价钱。自认为伯乐的朱诚没有等来传说中的千里马,却不请自来两个一看就是体质不行,另一个不用看也知道是包袱的一家子,刚开始朱诚的内心是拒绝的,不过拗不住这家子的可怜攻势,一波又一波,哑巴更是牵着傻弟弟一把鼻涕一把泪,朱东家是一个心软的人,吩咐日渐无耻的钟南与那边去说,答应了钟南的条件就可以加入朱诚这个集体混饭吃。 一是朱青石一家卖身与朱诚,签订卖身契,所有财产充公,除了出卖体力劳动,他唯一的财产就是两亩田,位置也不好,收成不看好,还有几块菜地,根本就不值钱。 二是,遵守这边戒律,服从劳动安排,任打认罚。 对于钟南的要求,心里虽然舍不得祖传的田土,但想到在现在青黄不接的日子,每天饥饿的现实,和未来依旧不可预料的天灾,又想到哑巴吃rou的美好画面,咬咬牙,就把一家子就这么卖了。 接下来的活就交给钟南了,自诩朱诚账下第一大将的钟南,每一个新人进来,他都是相当高兴,这意味着着自己的权力更大了,按照朱东家人尽其才,合理安排的宗旨,钟南表示一定尽量压榨,骨头出油。 朱青石一家先在这边搭个棚子住,这边住房也紧张,他们山下的草棚就不要住了,不利于安排劳动,朱青石就跟着朱松一起挖煤,挖土,制砖,烧陶,顺便照顾朱诚账下的四亩五分田(加上新增加的两亩),朱诚手下人手充裕,铁锄头也够,看能不能挖通渠道,引点水来,拯救一下新进的两亩田。 朱青石的妻子,就安排做陶器和做砖胚,还有煮饭,煮菜,洗衣服,搞卫生,也交给她了。 至于六岁的傻子,虽然看上去智商很低,但是有手有脚的,就以搬砖为主了,砖胚和成品砖都需要人搬来搬去,也不易碎,另外还可以玩泥巴,把活好的泥巴用容器分成等量的一份,供给做陶器的人用,再不济也可以跟着哑巴去捡柴。 朱案也摆脱了煤黑子的遭遇,跟着钟五去挖铁矿,炼铁,制铁工作是重中之重,趁着天气晴好,又有新买的骡子,一定要加大开采量,也为冬季的寒冷多多积累。
陈二也可以跟着李大去学织布,织布这个活,虽然现在几乎赚不到钱,但是也需要经验积累,需要时间熟悉。小石匠就多去石塘村多多开采石头,烧石灰,采石头,打造各种粗石器,有空的时候,还可以开炉打铁,这一双麒麟臂可不能浪费。 钟南,在做好采铁矿炼铁的本职工作后,就多多做好监工的职责,促生产,讲卫生。 朱青石一家的加入,从客观上增强了朱诚的实力,老朱家在南山上稳住了脚跟,也使各项工作人力分配更加合理,产量上升。 朱青石一家也过上了从来没有的幸福生活,虽然做事好像也很辛苦,但是以前种田还更辛苦呢,看着碗里的白米饭,饭里冒着油花的鸡蛋,一天三顿,顿顿“好吃”。哑巴女儿晚上还拿着纸张写写画画,他的傻儿子也在陈大的棍棒之下哇哇叫,打的好,学不会就要打,有生以来,他觉得自己做了唯一一个正确的选择,这卖身真的值了。 他看到,朱松好像还挺羡慕自己的。不要担心大雨倾盆淹了自家田,不用担心老天不下雨没有收成,不用担心妻子儿女没有吃的,忍饥挨饿,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只要认真干活就行了,这日子舒心。 朱松,看着干劲十足的朱青石一家子,内心百感交集,起陆村最穷最弱的人,看上去,竟然比自己家人还过得好,这还有没有天理,要知道虽然自家的儿女可以晚上来识字听课,但是还是吃自己的,用自己的,以自己每天两斤粮食的工资和田里的产出,虽不至于饿死家人,但这生活水平还是高下立判,这是为什么? 朱诚的课还只是单纯的识字算数阶段,所以没有人告诉他们这就是工农业剪刀差,这就是工业剥削农业,即使只是陶器和菜刀这种简单的手工业制品,但是它们前景可期,这就是工业的力量。 朱青石已经是无产阶级工人了,没有退路,而朱松,是半工半农的有产阶级,虽有资产,但是负担更重,而且看天吃饭。 万历四十二年五月悠然而过,土纸的生产在停了大半年以后,又继续进行,本月再生产五十斤左右,现在人口日增,这点产量也就勉强够众人用两个多月。 砖头生产大增,新增加了一个砖窑,交付了萧大娘那边的红砖订单,也要为之后空间的再扩大,继续攒砖。 本月炼铁二百一十六斤,全部打制菜刀,小石匠也逼迫成为了一个铁匠,打得也还不错,力气大就是好,像朱案这种大个子,以后也可以培养成打铁匠,人尽其才。陶器工作继续扩大,售出两千七百多个。 本月底,朱诚存粮仅十八石,存铜钱五十四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