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辛苦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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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四十二年(一六一四年),六月,骄阳似火,天气太热,不想出门,还幸好朱诚住在山上,体感温度比山下低一点,加上没有什么高大建筑和障碍物阻挡,空气流通无阻,夏日的山居生活相比山下比较友好,清凉一些,反之,冬天里,莫名的寒冷。 本月最主要的任务是收稻谷,而今朱诚有四亩五分水田,主要是朱松和朱青石打理,收割的时候其他人一起帮忙,十几个劳动力,人手相当充裕。虽然如此,但农历六月,是一年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在这样的烈日下干活,辛苦可想而知,不亲身体会又怎么知道挥汗如雨、汗流浃背这两个成语的意境。 天上太阳烤,脚下虫子咬,田里会有各种小虫子,瓢虫,七星虫,还有一种叫臭屁虫,名副其实,真的有一股很难闻的气味。一般水田里,特别是秧田里还会有蚂蟥,下田劳作时要特别小心,蚂蟥的样子有点像泥鳅,体长稍扁,乍视之似圆柱形,大概一寸到四寸长,生活在稻田、沟渠、浅水污秽坑塘等处,嗜吸人畜血液,行动非常敏捷,会波浪式游,感觉到腿上有疼痛时,一定要看一下是不是有蚂蟥附在你身上吸血;有时候蚂蟥在你身上吸血,你毫无感觉,那就有点悲剧了。 割禾时一般是左手抓住稻秆,右手用镰刀斜斜地勾在根部上一点,快速轻轻一割,一手禾就割下来了,割到手里拿不住了,就放在田里,叫一手禾。大人的一手禾较多,小孩的一手禾要少得多。放的时候要一手一手稍微交叉,这样打谷时一手一手分得很清楚,不会凌乱,拿起来就比较方便快捷。割禾时要挽起裤脚,袖子最好不要卷起来,否则手臂难免会被禾叶剌伤;刚割下的禾头比较尖利,在田里走来走去的时候,脚踝处会被刺得红红的。 割禾还不算最辛苦,打谷才算累。 在朱诚的前世记忆中,小时候打谷刚开始是用脚踏式打谷机,一边脚踏踏板使打谷机滚轴转动,一边用两只手拿着禾束在打谷机滚轴上前后左右翻动,手、脚、腰一起用力,一天下来一般会腰酸背疼,手脚麻木。有时禾秆被打谷机上的铁弯子勾住,如果没有抓紧,手就可能会被拖向滚轴碰到转动的铁弯子,就可能受伤流血,所以既要用劲又要用心。 过了几年,农村电力普及了,就开始用电动打谷机,就是脚踏打谷机加装一个小小的电动机带动滚轴转动,不需要脚踏了,但还是需要用手拿着禾束在打谷机滚轴上前后左右翻动,动作与脚踏打谷机没有两样,所以也只是解放了脚,手和腰还是没有脱离苦海,不小心的时候,甚至更危险,因为滚轴高速转动,速度更快,伤人的力量也越强。 再后来,就都是用收割机了,收割效率大大提高,危险性降低,出个一百元,一亩地轻轻松松就帮你搞定,湘乡中里,后世是湘省比较出名的农机之乡,只是比较蹊跷的是,每年来这边收稻谷的收割机都是河北或山东的专门收割队,北方“麦客”从南到北一路席卷回老家,一年的工作就到位了。 而今的大明朝起陆村,不知脚踏式打谷机为何物,勿论收割机。这里打谷是用扮桶(原朱青石家的宝贝物件)——打稻用的方形木桶,上大下小。打谷时,手抓稻禾,高高举起,然后用力摔打在扮桶里,讲究一点的用席子竖围着扮桶,以防稻谷溅出去,前后左右变换方向摔打,这样才能将禾束各个面的谷粒全部摔打下来。这个活只有壮汉才能干,一般不够壮实的男人打了几下就气喘吁吁,没力气了。 自然而然,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钟南和朱青石两个成年人身上,朱案和小石匠是替补。 吃得农事苦,何事不轻松。 打完谷子担回家,并非就完事了,接下来就是要晒谷子,一个不小心,谷子就会发芽。六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突然晴天,突然乌云,突然下雨,运气好的一晒一收,运气不好,一天之内,晒了收,收了晒,反复多次,谷子还是湿的。要是有篷布就好了,朱诚痴心妄想,其实,这还不算令朱诚不习惯的,晒谷场,才是令朱诚忧郁的,没有水泥,没有其他硬化的材料,起陆村的晒谷场一看就坑坑洼洼,晒谷的话,难免会扫进沙子和泥土,后期处理又会费时间,而且也轮不到朱诚来使用,年纪和历史资历都不够格,朱诚也不想用,幸好家里现在人多,草席也多,把草席都拿出来凑了十几个平方晒谷的空间,反正草席用水冲洗一下还能用,也幸好(或者悲哀)是现在的亩产低下,四亩五分田打了不到一千斤粮食,所以晒谷场的烦恼今年算是混过去了。 而今的起陆村由于没有众多的山塘,水渠,水库等灌溉系统,也没有抽水设备和动力,只能一年种一季水稻,而不是双季稻,所以没有后世异常忙碌的搞双抢,后世一亩田可以养活三个人,轻轻松松,而今一亩田养不活一个人,辛辛苦苦。 通过这一季的种田艰辛和不易,朱诚也找到了在农事上需要奋斗的方向,看明年夏收之前能不能搞出脚踏式打谷机,把晒谷场改善一下,选种育种也要尝试一下,总之广阔天地,大有所为。
本来晒完谷子后,还有一道工序—风谷,这就要用上农具里面的高科技产物——风车,风车又称风谷机,风谷车、扬谷机、风柜、扇车、飏车、扬车、扬扇、扬谷器,是一种用来去除水稻等农作物子实中杂质、瘪粒、秸杆屑等的木制传统农具,由容器,出风口、手摇风扇,出口几部分组成,虽然朱诚用过很多次,但是不像脚踏式打谷机,能一眼看穿其结构,这个风车,以目前朱诚的实力和条件,还不能说有把握独立搞出来,听说这个风车很久之前就发明了,再过二十年多年,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也有记载,但是问一问旁人,不好意思,没听说过,也就是说目前的起陆村周围不曾流行过此物,哎,穷山僻壤的局限性。 朱诚而今四亩五分田,今年收获粮食近七百斤,还算可以,亩产一石左右,其中包括种子和将要缴纳的秋粮。 收获完粮食后,一般要择一个好的日子吃新米,“吃新米”,就是用今年收获,晒干,舂好米以后煮的第一顿饭,需要隆重对待,尽量配上鸡,鸭,鱼,rou,酒等来祭祀,对农民而言,这是不比端午,中秋逊色的节日,因为每年丰收与否,决定了他们一年生活的好坏。 擦干净桌子,端上三碗新米饭,摆上猪rou,鲢鱼,鸡rou等好菜,配上米酒,点上线香,点燃钱纸,朱诚领着众人来到堂屋前面空地上虔诚祈祷:“今天吃新米,感谢老天爷保佑,感谢风神,雨神,雷公电母及各路神仙,希望以后继续保佑我们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待钱纸烧完,各路神仙接收到了凡人的祈求后,朱诚又把桌子搬进堂屋的神台下面,继续烧钱纸,继续祈祷:“列祖列宗,请保佑我们无病无灾,身体健康,出入平安;赵公元帅请保佑我们生意兴隆赚大钱,姜太公请保佑我们家六畜兴旺……” 看到其他人对桌上美味露出垂涎欲滴的模样,朱诚也停止了自己的喋喋不休,大家盼望吃新米,不仅是爱新米的清香可口,更是喜欢新米旁边的鸡鸭鱼rou。 “要是能放一封大炮火就好了”,朱诚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