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酒桌上义结金兰
照身帖，是在光滑的竹板上刻有持有人相貌，标注了姓氏职事、籍贯住所、相貌特征。洛恭和在路上撞见了业世祯，轻而易举地拿了他的照身帖，贴了两撇胡子、脸上补点黑黄，显得年纪大了点。大摇大摆进了丰镐楼，没坐多久，凌春波就和业世祯也来了丰镐楼里，洛恭和见是照身帖的本主进来，于是就留神听了一下他们聊天。那知被马武燕惹笑了，引起他们三个注意。 现在四人酒酣耳热，洛恭和虽已说明身份，但业世祯毫不在意，只大大方方收了照身帖，还打趣洛恭和是顶风作案。凌春波是军旅生涯，又没读什么书，一下没转过弯来，业世祯反应过来之后，他才知道应是江湖切口，联想到马武燕在楼下举动，又看到他现在的表情，知道他习武出身，又迎来送往，三教九流接触得多，于是拉着他一个劲请教。 马武燕只得先从自己的姓氏说起，从虎头“王”、雪花“白”、顺水“刘”、灯笼“赵”之类的开始讲，讲到“高头大”是指姓马、“龙子龙”是指姓孙、“二龙戏”是指姓朱，凌春波猛地一拍马武燕肩膀，说：“我懂了！反正跟猜谜差不多呗！” 业世祯连忙点头称是，递杯过来和凌春波碰了，挤兑道：“好你个凌春波，不一会功夫也是江湖豪杰、绿林英雄了……” “甭埋汰我，但是下次遇到人问了，我也知道怎么说了！” 马武燕立马配合，朝凌春波喊：“报个万儿！” 凌春波放下酒杯，拱手抱拳，认真地回：“干霄云！” 说完，引得其他三人哈哈大笑，凌春波也跟着哈哈笑了会，又认真地问马武燕：“对不对嘛？”其他三人一个点头，一个说没错，一个说很对。这才有些得意地自己端杯喝了一个。 热热闹闹了这么一阵，已过亥时。 洛恭和见三人对自己“江湖大盗”的身份不以为意，略感意外。但他本也爽阔、不羁，很快就放下痕迹，端杯主动出击了一圈。马武燕见他酒量了得，竖起大拇指说：“兄弟是真英雄，好酒量，好胆识！”洛恭和挥手讪笑，淡淡回：“酒量好是事实，胆识大是事实，真英雄却不贴切，在逃命案犯却是事实。” 虽只说的是实情，但毫无芥蒂之感和落寞之意，其气势之豪迈和胸襟坦荡已是感染到了其他三人。四人有一起碰杯喝酒，业世祯放下酒杯，拿出照身帖道：“洛兄弟，眼下风声甚紧，你拿着用，行动上方便些……” “那你呢？”洛恭和没接，只笑吟吟看着他问。 凌秋水抢答道：“我们业师爷是在户部尚书府任执事，补办个照身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业世祯和洛恭和对视，满眼都是真诚地点了点头，马武燕也跟着点了点头，洛恭和于是又接了过来，说：“恭敬不如从命，恰好晚点要出去一趟，可派上用场。” “依我看呀，你就在这丰镐楼里好吃好住一段时间，风声过了，咱们再想想怎么出城。”马武燕听他要出去，连忙挽留。 业世祯想了想，说：“洛兄弟，虽是萍水相逢。但是兄弟们极是钦佩，也知道你的本事，可如若不是打紧的事，还是不急于这几天抛头露面的好。”凌春波对着洛恭和狠狠地点了点头，算是附和了业世祯的意见。 洛恭和见三人神色，真诚、严肃，也就端正起来，正色道：“在俗人眼里，兄弟我这番确实是惹事不小。你们见我却是不惊不怕，还一同饮酒阔论，这份情谊，着实让我暖心。一番好意规劝于我，我岂不知？只是眼下局势，是我早就意料到了的，也有相应的安排，请三位兄弟宽心就是……” “现下实在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你又是单身一人，无论你怎么安排得当，终究得有个帮衬才是，如不嫌弃我凌春波武艺低微，有用得着的地方，兄弟你安排就是！”凌春波急急地拍胸脯表态，马武燕也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可以帮忙。 业世祯连忙补充：“春波兄弟没有不信任洛兄弟的意思，仅是担心于你，希望能出点力……”洛恭和伸手止住业世祯，说：“你们心思我都明白，只是这两天我要做的事，我独自行动更为方便，且所去……”突然想到要是说明了所去之地极为凶险，估计他们更加要助一臂之力，于是决定交底，“且所去之地是皇宫禁苑，人多反而容易暴露目标。” 果然，三人知难而退，不再要求同去，只是各自忧心。 业世祯想了想，问：“洛兄弟，我虚长你几岁，两件事提醒一下兄弟。第一是皇宫守卫森严，虽你武艺超群，终究是以寡敌众，非去不可的情形下，务必保证自身安全，不敌或不便的时候，不要迎难而上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失去了再次行动的机会。第二，君为国之本，虽当今皇帝于国事民生多有处置不当、有干天和，但眼下储君未定，如若是你要……” “世祯兄，后面的你不用说了。同是函夏国子民，黎民百姓苦疾，虽比你年轻但比你更深有感触，绝不会做让我函夏国陷于风雨飘摇的事。我这次进宫，一不行刺二不伤人，相反，是去救人！” 三人异口同声：“救人？” “对，救人。”一边说一边拉起马武燕的手，看了一眼他，接着说，“五爷虽是自幼习武，看似身体强壮，实则早无生育能力。当然，五爷在均京城也是有名的人物，也许有其他知道这个事情，不足以证明我医术。世祯兄我是第一次见吧，他又早痰的毛病，酒后稍好一些……” 马武燕双手按到急于证明自己的洛恭和肩上，郑重地说：“我相信你医术，因为我不能生育这事，就是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凌春波也补充：“我也相信，听人说你就了江登善一个快死的徒弟。” 业世祯却问：“如是救人，洛兄弟做如此冒险举动，实是让人费解。” “是，但是事出突然。在我击杀金寿正、大闹东岱帮之前，我是没有意料到这个事情的。但是现在能救这个人的，两个在西疆，一去了南越，我的身份现在说进去医治天花？皇宫里死马当活马医，给我这个机会，也恐怕有人不愿我活着进去。事急从权，只好行此下策了。” 业世祯又问：“你要去救八皇子？” “是的，现在时辰不早了，等我回来再细细告知三位兄弟！”洛恭和说完就要告辞，马武燕一把拉住，说：“兄弟，不急这一时半会。我是市侩商人，他是落魄师爷，他是失意军官，我们三个臭味相投有些时日了。洛兄弟你呢？是英雄豪杰，医术武艺无人比肩，又大气爽阔，虽初次相见，但一见如故，如不嫌弃，咱们四个义结金兰如何？” 洛恭和大喜道：“小弟求之不得！” 当下酒桌当供桌，四人各叙年岁、籍贯，镐京人马武燕四十有七、南绍人业世祯三十四岁、东山人凌春波二十八岁、西洲人洛恭和二十三岁，八拜之后，这个叫“大哥二哥”那个叫“三弟四弟”的，均喜于言表。 重整杯盘，各自敬了一圈酒。业世祯还想细细叮嘱一番，洛恭和却说了声“回见”便急急从窗户一跃而下。唬得三人连忙凑过去往下看，洛恭和却已消失在夜色里，只几个京畿营的似乎一惊一乍叫了几声：“什么人？”、“在哪里？” 业世祯抽身回桌，连呼快哉、痛哉，招呼仍在窗边的马武燕、凌春波：“大哥、三弟，来，再喝！咱们等着四弟回来！” 凌春波多少有点担心：“二哥，就咱国公府、尚书府，也非等闲之人可随进随出的，四弟虽轻功绝盖江湖，但禁卫军统领王振邦，可是御赐‘函夏无双、天下难敌’的勇士，羽林军又骁勇，不会又什么问题吧？” 禁卫军是负责整个皇宫的军士，俱是训练有素、强弓硬弩，其中负责朝会执杖、行幸夹道的羽林军，更是勇武矫健、剑戟如电。而内宫的御卫队，则多是勇冠三军、出类拔萃的实战军功将士。所以凌春波的担心也不是多余。 单马武燕倒略显轻松，说：“论武功，如果王振邦是天下第一，那就是江湖无人了。以四弟的轻功之高和反应之机警，即使是被发现，全身而退也不是不可能。他又不是大张旗鼓地进去，未必就惊动了羽林军、御卫队，再说皇宫又是没有人进去过，所以春波老弟不必多虑……” 经马武燕一提醒，凌春波、业世祯也想起之前不仅是有敌国刺客进去过，还有个号称“飞天圣手”的为显示自己身手，居然跑去御膳房偷了贡酒，来宴请同行扬名。只是酒席上就被人做了手脚，几杯下肚就人事不省，京畿营的过来绑走之后就没后文了。 业世祯却另有看法，笑了笑，说：“依我看，里面守卫森严，进去内宫必有凶险。只是以我看来，四弟未必是贸然进后宫给八皇子医治。”看到说到此处，二人紧盯自己，怕是误会自己说洛恭和另有所图，便接着解释道：“四弟必是先去找太医院，提点尹文殊不是被打了皮开rou绽，一直在太医院里带伤侍奉么？” “是的是的，太医院守卫松懈多了！”凌春波很是高兴，“四弟轻功又好，进得皇宫只要不被发现，就能轻而易举进去太医院，把医治天花的秘方传授给尹提点，让尹提点去医治八皇子就是。不过，怕就怕尹提点可能信不过，四弟要怎样取得他信任，才不枉四弟冒险进去一番呀……” “哎呀，春波老弟……” “大哥，叫三弟！”， “是是是，三弟！四弟虽是年纪不大，心思、谋略不输我们三个加起来，这番在均京城搅了个风起云涌必是有大事要做。咱们呀，好好喝酒等着他就是了，来了，我们好好问问，有我们能帮的，咱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业世祯故作慌张：“那我要钱没钱、要力没力，怎么办？” 三人哈哈一笑，一个声音响起：“没钱没力，就陪我喝酒呗！” 转身一看，正是洛恭和，潇洒进来了。马武燕连忙问：“没进去？” 见洛恭和摇了摇头，业世祯便安慰道：“别失意，咱们一起合计合计，看看还有别的法子没……” 洛恭和知道大家误会了，便说：“我摇头并不是没进去的意思，而是告诉大哥‘不是没进去’的意思。” 马武燕有点不敢相信，一边拉着洛恭和入座一边又问：“进去了？”洛恭和先是点点头，然后回答：“进去了，事情办好了。” 业世祯便问：“尹提点怎么说？” “二哥心思过人！”洛恭和连忙回答，并竖了个大拇指。 业世祯双手连晃，说：“哪里比得上四弟艺高人胆大、心思细如发。” “尹提点没怀疑你？”凌春波终究忍不住前面的疑虑，见业世祯问过之后没有得到正面回答，自己又问。 洛恭和便把自己潜入皇宫，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尹文殊一事说了。最开始，尹文殊确实吓了一条，但是一见药方，且药方无异，便知洛恭和没有敌意。毕竟作为太医院的提点，医术还算不差，此药方显是起到了醍醐灌顶的作用。高兴得没问来人是谁，就兴冲冲要爬起来调配，反应过来时洛恭和已经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