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见云影山门人
听洛恭和说到同和尚一起把盈盈送到了收养的人家,自己便恋恋不舍跟着和尚走了。马武燕、业世祯、凌春波三人俱是各有感触,但已是知道洛恭和侠骨雄风自幼有之,神行头陀教习武艺自是理所当然。至于后续他和神行头陀还有盈盈之间的事,也颇感兴趣。只是见洛恭和讲完这些时,脸上略有忧伤神色,且又听到雄鸡唱晓,也不好多问。 只业世祯感慨道:“虽是年纪小,却是老江湖。四弟跟着神行头陀游历,人前人后吃了不少苦,和现如今这番身手、胆识、英雄气概不无关系。其际遇之奇、阅历之丰,想来也不是一两天可以说得完的。” 马武燕也说:“好在兄弟们来日方长,眼见就要天亮,二弟、三弟各有差使在身,没事也得应卯敷衍。四弟呢,你就在丰镐楼歇息歇息,中午我弄一桌,咱们哥俩好好说会话先……” “好你个马……大哥,”业世祯本来要脱口而出的是:好你个马老五,现如今既是异姓兄弟,马武燕又是大哥,只好舌头一转该了口,才接着说,”可不能偏了我们两个,虽是有差事,我本来就是闲差,三弟那边自立功升职后,也不是要一直守着。我们先去露个面,中午仍我们四个一起,不是更好?” 凌春波连连点头,洛恭和却说:“三个哥哥,咱们一见如故又行了八拜之礼,原是应多聚几日的。只是我得先出城几天,回来咱们再畅饮、畅谈。” 察言观色是马武燕所长,见洛恭和态度坚决,也不管业世祯、凌春波略有遗憾,就连忙表态:“如此也好。只是你出城一事,虽有高深武艺傍身,但终归还是要小心为上。我来安排,亲送四弟出城,如何?” 业世祯、凌春波知他熟人多、路子宽,都觉放心。凌春波怕洛恭和不知马武燕的底细,便对他说:“四弟,大哥在均京城里认识的人不少,有很有办法,他来安排,包你无事!” “那是自然,不需三哥交代。我也是信极了大哥的,一切听大哥的就是。二哥、三哥不用担心,你们有事先去吧。” 二人告辞出了门,马武燕带了凌春波下楼,绕到后厨。拿出钥匙打开一个库房,进得库房,反手关了门,然后又把门打开一小半,再又重新关了。这才转身走到到一个大油缸的面前,掀开油缸上的盖子。身后的洛恭和见马武燕一番cao作,已猜到这个缸应该是个密道入口,便上前两步准备要跟着他进入密道。那知走近一看,却见缸里是满满的油,心里正疑惑时,见他又把挂在油缸里舀油的油勺拿起了架在油缸上。洛恭和正开口询问,马武燕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兄弟莫怪,这个机关是你嫂子设计的,有点复杂——密道在你后面。” 洛恭和一转身,竟见库房门的前面已经出现了个三尺见方的洞,顿时对素未谋面的嫂子心生敬意,马武燕先跳了下去,自己也连忙跳了进去。两人进去猫腰走了几步,已是可以直身行走,马武燕这才拉着洛恭和的手说:“实不相瞒,你嫂子出阁之前是云影派弟子,钻研的是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机关阵法一类的技艺。婚后无事可干,又未有生养,技痒难耐弄了这么个机关打发日子的。” 云影派文武天下,门派规矩只能用“森严、繁多、古怪”来形容,门人分弟子、宗人、峰师三个级别,其中弟子又有“非仪”、“正礼”的区别。文技、武艺两宗俱是人才辈出,是以云影派数百年来,云影派在江湖中都处于至高无上的地位。 非仪弟子是指未能行正式拜师礼,但是云影派也认可其门人身份,但是对外时必须在名字前冠以“非仪”二字。非仪弟子中又有“堂”姓弟子和本姓弟子之分,堂姓弟子是在云影派灵秀堂经过五年的学习、通过严格的考核和遴选之后,才能获得“堂”的门派姓氏,而本姓弟子则是在灵秀堂学习满五年后未能通过考核,再过五年时仍未通过考核,云影派念其诚心,授予的弟子身份,但不冠以“堂”姓的弟子。非仪弟子一旦结束学习,离开云影山后——也就是下山,对外一律不得以云影弟子自居,非要表明和云影派有关系是,只能说是灵秀堂学生。即使是灵秀堂学生,非仪弟子中仍有很多风云人物,如天山派掌门人吴泌、室山派贺琦、四漕盟钟福旺、四字道人公羊忽智,都是云影派非仪弟子。 既然马武燕说自己夫人是云影派弟子,洛恭和便自然地露出了一个钦佩不已的表情,并赞道:“真是巧夺天工,奇思妙想!” 马武燕摇着头说:“是不是巧夺天工我不知道,只知道总算是今天派上用场了!哎,待会见到你嫂子了,可别夸这个密道哈,我怕她被夸得兴起,又要建造别的密道、密室,那可就是折磨我了。” “怎么?建造这密道,还得大哥出力?” “那倒不是,你嫂子自己带着几个丫鬟自己挖。只我采买、掩护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和功夫的。”洛恭和一边上下打量,一边附和:“想来也是,既是密道,这余土悄摸摸运出去也确实费劲。” “土倒好处理,就说打井。实际上也确实打了井,还不止一口,只是打了十几米后又把密道的土填进去几米。主要是铜管用了我不少,费了不少银子。” 两人边说边走,穿过了几道极为隐蔽的门之后,马武燕忽然停下脚步来侧耳细听,并对洛恭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没听到什么声音,才拉着洛恭和的手,轻轻地抹黑走了几步一转弯,就见到了一些微弱的光,再走几步,才发现这光是地下透上来的!洛恭和探出脑袋一看,只见斜着下去是一个小坡,小坡边上又有一些波光粼粼,应就是马武燕说的水井。果然,走过水井几步,就听见扣下一个水桶,发出嘭地一声。洛恭和才明白马武燕不让说话,是怕打水的人的听见水井里有声音。 只是疑惑:万一有人从水井里掉下来,岂不是就发现了个这个密道。正要开口询问,马武燕却又把他拉进又一门里,关上门,在一根细铜管上吹了两下,说:“这个房间就是出口了。”听见由另外一个粗铜管传来不几声长短轻重不一的敲击声,马武燕也在粗铜管敲击了几下。 几声机关转动的声音之后,昏暗的密室顶上掀开一个大洞,唰地一声落下一卷软梯,洞口传来一个声音:“老爷,快上来!”声音甜美、清脆,洛恭和不禁抬头一看,见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身黄绿轻纱伏在洞口,只洛恭和身在暗处,由下往上看并看不见这姑娘面容。 马武燕嗯了一声,便先上了软梯。那姑娘见马武燕上了软梯,也就缩回了身子。洛恭和紧随其后,爬得一半,听见另一个声音急急地问:“出什么事了?”马武燕简短地说了“没事”两个字,便转身伸手来拉洛恭和。先前叫老爷的声音又响起:“夫人,还有一个人!” 洛恭和拉着马武燕的手,踩着软梯的脚轻轻一用力便一纵而上。眼睛还在适应光亮的环境时,马武燕已经开始介绍:“夫人,这是我的义弟——洛恭和。四弟,这便是你大嫂!” 身着黄绿轻纱的姑娘惊讶地“哎呀”了一声,又急急地捂住了嘴。马夫人嗔道:“绿绣,没点规矩!”见绿绣吐了下舌头,又笑着白了她一眼,这才看着洛恭和笑意盈盈地说:“四叔好俊的功夫!” 洛恭和连忙行礼:“洛恭和见过大嫂!微末小技,让嫂夫人见笑了!”自他见识了密道的机关巧妙,又已知马夫人是云影派弟子,再加上既是结拜大哥的发妻。这话自然是谦恭十足,未有丝毫虚礼。 马夫人心里甚是满意,但仍只轻轻地点点头。先邀洛恭和坐了,吩咐绿绣说:“还不去给四叔上茶?”见绿绣仍是好奇张望了两眼洛恭和,吐了吐舌头才急急地出了门,又对洛恭和说:“这丫头,一向古灵精怪的,我们家里本来也就甚规矩,好是失礼。好在四叔不是外人,万莫见怪才好。” 不待洛恭和客套,马武燕却说:“四弟豪情爽阔、不拘俗礼,夫人,无需介怀。此番我带四弟过来,是有事需要夫人出手相助的……” “大哥,不可!”洛恭和打断马武燕,“我一人事,一人担。未反对让大哥施以援手,是担心拒绝大哥好意,一来怕显得我不够信任大哥从而坏了兄弟义气,二则是不想让大哥以为兄弟我孤傲自满不听奉劝。”马武燕听到说到此处,正要分说,洛恭和却伸手制止,继续说,“饶是如此,兄弟我仍做好一旦事发势必全力保证大哥安全。大哥现下又要劳烦嫂子,我是万万不同意的。万一牵连,岂不是让我难以心安……”
马武燕一把按住他打断,说:“我知你一番好意。只是你得让我和你嫂子把事情说完,如你觉得不妥,大哥不强留。如你觉得可行,又较之你自己的行动方式更为安全,咱们再细细计议如何?” 马夫人也说:“四叔果然豪气干天。只是你现在于江湖、朝廷,甚至普通百姓听来,也是如雷贯耳,如若怕担什么干系,也就和你兄弟相称了。你们义结金兰,想来不过是昨晚的事,否则我应早就知道。夫为妇纲,你大哥既决定的事,我自不会反对,岂有对自家人置之不顾的道理?” 夫妇二人说得实在、真诚,且马夫人也生了豪气,洛恭和此时可真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但若再予推辞难免有矫情之嫌,只得拱手:“那就有劳大哥、大嫂安排了。”然后大大方方地坐了。正好绿绣端茶进来,于是又起身主动接了,惹得绿绣又吃吃低笑。倒把他整了个大红脸,显得有些尴尬。 马武燕见多识广,听洛恭和说起过他自己早年的乞丐身份,又是跟神行头陀颇有渊源,而神行头陀在江湖中也是我行我素惯了的。应是洛恭和在接人待物上多少有些不自然,才引起绿绣发笑。于是就说:“四弟,你跟随神行头陀多年,四处行侠仗义、救死扶伤,于接人待物上的小节就切勿计较绿绣的失礼了。” 表面上是仍洛恭和包涵,实际上是告诉绿绣洛恭和的身份,果然绿绣一下就端正了许多。洛恭和见状,只能说:“大哥言重了,绿绣姑娘好、好,未有失礼之处,是兄弟我少了见识,失了仪态。大哥以后多多教导兄弟才是,不干绿绣姑娘的事……” 马夫人原也觉洛恭和有些局促,听马武燕如此一说,知道这个四叔显然是不通常礼是事出有因,原先从密道出来显现的轻功也是理所当然了。又听他说绿绣时略显紧张,也知道马武燕是替义弟解说,于是她也对依葫芦画瓢:“四叔,绿绣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云影山正礼弟子,前几年我才接到家里来。原不是伺候人的料,我们也没把她当用人使唤,失礼是有的。四叔不予计较,我们以后多加约束,也是应有之理。” 洛恭和听得真切,想不到这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也是云影派堂姓弟子。自然也是心生敬意,便朝绿绣行了个抱拳礼,诚恳地说:“洛某失礼至极!绿绣姑娘年纪轻轻,已是云影山堂姓弟子,失敬得很!” 堂绿绣回礼,说:“惭愧得很,洛公子侠名远扬,小女子钦佩至极。既是老爷义弟,原应称呼四老爷才是,但洛公子年纪轻轻,叫老爷恐把洛公子叫老了去。反正已经是失礼,不如失礼到底,仍称呼你为洛公子可行?” 洛恭和爽朗一笑,答:“如此甚好!” 马夫人却心思一动,但当下也不言语。只马武燕看了下天色,急急地说:“咱们还是闲话少说,快日上三竿了。夫人,你得先把四弟装扮成娄二哥的样子,我再送他出城去!” 马夫人点点头,说:“那咱就在这书房里给四叔装扮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