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第四部天下无敌 第四章 唐门之约
傍晚时分外面下起雨来，远处的闪电将雷声远远的送了过来。聂凤姿似乎在等人，一个人在房间里有些心神不定，蜡烛的火苗被风吹着左摇右摆，将她身影投射在墙上不断的扭动着。这时一个响雷，就在院子的上空炸响，震得聂凤姿心里一跳。雷声过后大厅里多了一个人，全身都被黑色的油衣包裹着。聂凤姿看着他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来人语气冰冷说道：“哼！神针门这么多人居然还留不下那个小子！聂金花真的是老而无用。” 聂凤姿冷冷道：“这么多年你隐身不见，居然为了一个你口中的所谓小子，千里迢迢来我们这小庙，你有本事为什么不亲自出手？还要利用我们这些无用之人？” 来人阴恻恻的说道：“他是谁的儿子你应该知道，我来通知你是让你有准备，你当年做的那些事有可能要暴露。” 聂凤姿叹了口气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年鬼迷心窍被你蛊惑，干了这伤天害理之事，这二十多年来我心里一直愧疚难安，如今事隔这么多年还要被你要挟。” 黑衣人“嘿！嘿！嘿！”的冷笑了几声。 “我蛊惑？当年是谁黑夜难眠，一个人跑到林子里拼命发泄、摧残自己，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 聂凤姿说道：“当年要不是你出的那个主意，我怎么会想到如此做法？” “主意是我出的不假，我没逼你干吧？桌上的药瓶是你自己拿的吧？” 聂凤姿被黑衣人这一顿抢白顿时鸦口无言。 “咱们现在争吵没什么意思，咱们是在一条船上，他要是知道了你害他父母，你想他会放过你吗？” 聂凤姿沉默了，她干的事不要说让聂欢知道，就是聂凤娇她们几个知道，恐怕她掌门的位置也不保。 黑衣人见聂凤姿的防线溃败，刚想趁热打铁，听得走廊里有人立即从窗口闪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句“你再想想我的话！” 门口传来敲门声“娘，你睡了吗？”原来是聂玉莲，聂凤姿打开门让她进来。 聂玉莲说道：“娘，我睡不着想和你聊聊。” 聂凤姿有些心不在焉“喔……好、聊聊。” “我今天在河边看见聂……聂大哥和四师叔把三师叔火化了，我想不通三师叔武功这么高，就因为一个誓言困在神针门一辈子！” “你三师叔当年触犯门规，你师祖不让她将孩子生下，你三师叔发下重誓说‘此生活着绝不离开神针门一步，否则世代为奴。’这样聂欢才得以出身。” “唉！”聂玉莲叹了口气说道：“师祖也真是，现在聂大哥的武功天下罕见，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的！咱们神针门要是有他，还怕不能振兴？” “你想得简单，聂欢临走之时断了你师祖一条手臂，可见他内心对咱们的怨恨有多深！” “那也不能怨聂大哥，换做是我恐怕更狠。” 聂凤姿打断了女儿的话“别胡说八道，小孩子家懂什么？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要到外面去说，听见没有？” 聂玉莲回应道：“我知道。唉！把那对活宝当宝贝，真不知道师祖是怎么想的？” 母女二人在房内说话，外面屋檐下站着一个人，静静的在听她们对话。聂凤姿让聂玉莲回去睡觉，不一会门“呀！”的一声打开了，灯光从门内透出，聂玉莲的身形出现在门口，她返身把门关上，沿着回廊回自己屋里去了。 黑衣人走到门前，并未敲门。聂凤姿听得外面有脚步声问道：“你怎么还未回去？”开门看到面前之人心里咯噔一下愣住了。 聂凤姿把来人让入屋内，看着他油衣流下的雨水将地上淋湿了一大片，知道他在外面已站了很长时间了。 “聂欢夤夜前来，是有两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掌门。”他没叫她二姨，里面的区别聂凤姿自然明白。 “请教不敢，有话请讲，我知无不言。” “指使你害我父母的那个人是谁？” 聂凤姿没想到聂欢一上来就直截了当，顿时心里有些慌，不过脸上还是比较震定。 “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聂欢说道：“娘亲有话不让我找你们寻仇，但是我必须知道那个指使的人是谁？”聂欢用的是心理战，挟昨天一战的余威打聂凤姿一个措手不及，否则像聂凤姿这样见过大场面的人是不可能轻易屈服的。 果然聂凤姿以为聂凤仪把一切都告诉了聂欢，正应了那句话“做贼心虚”。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用连累别人。要杀要剐随你便！”聂欢也没想到聂凤姿这么痛快就承认了，反而感觉比较意外，听她的话意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他手沾茶水龙飞凤舞的在桌上写了两个字，问道：“是不是他？” 聂凤姿惊异道：“你……你怎么知道是他？”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无疑承认了就是这个人。原来聂欢在桌上写的是“萧笛”。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已消失了许多年，如果没有萧子龙聂欢还想不到他，江湖上发生的许多事情或多或少的和他都有一点关系，聂欢怀疑他很久了，这次在聂凤姿这里得到了证实。 聂欢说道：“因为你不可能有阴阳合欢散，这是采花盗才有的迷药，而萧笛就是因为杀了一个很厉害的采花盗才的出名。你应该明白阴阳合欢散被武林人所不耻，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萧笛这个人聂凤姿一直在人前保持距离，从未对人提起过，也是因为合欢散这个原因。想不到聂欢也知道，她不清楚聂欢还知道多少事。 聂凤姿苦笑了笑说道：“年轻时以为爱就是一切，可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当年仰慕你父亲的不止我一个，但像我这样执着的……却没有。年轻时我个性好强，不像你母亲，亲近随和，凡事我都要争个第一……玉莲这孩子就像我。这一切都被那萧笛看在眼里，他帮我出注意，来获得你父亲的好感。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是我自己的问题，他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其实当年我冲动之下做事，当时就后悔了，祈祷什么事都不要发生，后来看到他们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以为一切都没发生……直到你母亲怀孕，再也无法隐藏时，我才知道我当时作的孽。” 聂欢看着聂凤姿痛苦的样子心想：“她也不过是萧笛利用的一颗棋子，不知道这人害了多少人？” 聂欢问道：“你和他还有联系、还见过他吗？” 聂凤姿摇了摇头说道：“当年散伙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聂凤姿自然不会说萧笛要合伙对付他的事，并隐藏了萧笛前脚刚走，聂欢后脚就到的事实。 聂欢问道：“你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吗？” “真正身份，他不是广成派的弟子吗？” “以为他就这么简单吗？他是辽国北府宰相萧敌鲁的后人。”萧笛这个身份聂凤姿的确不知，江湖上真正知道萧笛身份的恐怕也没几个。 果然聂凤姿听了大吃一惊“你说他……他是番邦的人！”聂凤姿想要说萧笛刚刚来过，话到嘴边忍主了，自己前面刚刚否认，现在却立马改口，在一个晚辈面前出尔反尔，会让自己颜面扫地。聂凤姿的隐藏事实让聂欢错失了机会，以至于后来又横生了许多枝节。 “恐怕没这么简单！不过我现在还没证据。现在江湖上出现一个蒙面人武功非常高，手持一柄软剑十分神秘，已经伤了我中原武林数人，就是纪渔，纪大哥也伤在他手里。” 纪渔的武功聂凤姿自然清楚，二十年前就名动天下。现在也伤在这人手中，那蒙面人的武功也太可怕了。 聂凤姿看着聂欢款款而谈，有些恍惚，仿佛当年的任重回来了。不由得说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练就了这么一身好的武功！当年好像没见你母亲教你这些武功。” 聂欢一愣问道：“你知道我母亲教我武功的事？” 聂凤姿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在王记看过你练剑，你只是没有发现我。”原来聂凤姿有一天在街上看见聂欢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她惊讶于他们父子的相像，夜探王记时发现了聂欢暗自练武，但她隐藏了她以此作为交换条件，让聂凤仪教聂玉莲“金针刺xue”的事情。 “你和你父亲很像，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这是聂欢又一次听人说和自己父亲很像，原本父亲的形象十分抽象，渐渐的清晰起来。 因为众多原因，聂欢对神针门没什么好感，但这里毕竟是他生活长大的地方，感情还是有的。 他对聂凤姿说道：“我说过，我今天不是来寻仇的，虽然你的作为让我很不耻，但娘亲不让我找你们报仇。既然我已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这一切，我自然会找那人算账。但我有些话不吐不快，神针门内外之分太严重，任人唯亲，恐怕以后还会重蹈覆辙……神针门我是不会再来了，我希望你能好自为之！”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聂凤姿的房间。 聂欢看着身后的小镇，心里默默的道别，这次离开，恐怕就是永远。他一路上心事重重，心里有许多的疑点，他想要知道萧笛究竟有几个身份；他是不是就是那个蒙面人？如果是，为什么他会慧心剑法？萧子龙又怎么会投入阴怀天的门下？原本二天的路程，他走走停停四天才到唐门地盘。中午在饭馆吃完饭结账，掌柜的说什么也不肯收说道：“从这里到唐家堡聂公子的食宿一切全免，您到哪一个饭馆都一样。” 聂欢听罢便不再勉强，心想：“自己行踪唐门早就监控了，恐怕所到之处都已得到通知。一来以尽地主之谊；二来隐隐显示一下唐门的实力。这份心思必是唐万里无疑。” 果然聂欢刚进唐家堡，就看见唐万里已在路边迎接他。两人拱手行礼，唐万里说道：“聂兄远道而来辛苦了！大奶奶已在花厅等候，希望聂兄前去见一面。” 聂欢连忙说道：“聂欢前去拜见大奶奶是应该的，只是我有孝在身恐怕不便。” 唐万里说道：“无妨，大奶奶不忌讳这些。”带着聂欢直达大奶奶住处，花厅里除了大奶奶和唐万里外别无他人，丫鬟送上茶水便自动退下。 唐大奶奶虽然头发全白，但相貌看上去和半老徐娘一般。唐大奶奶自聂欢进来便一直看着他，不说半句话。聂欢见礼后便自动在一旁坐下，大奶奶点了点头说道：“小千眼光不错。” 聂欢听唐大奶奶莫名其妙的说这一句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唐万里在一旁笑道：“我们大奶奶很少称赞人，聂兄算是一个。” 唐大奶奶看着聂欢腰间系着白麻绳问道：“家中何人仙去？”其实聂欢的情况早有内线飞鸽传书，唐门大都知道了，只是一些细节不清楚而已，现在看见聂欢带孝不能不问，否则岂非告诉聂欢，唐门在神针门有眼线。 聂欢欠了欠身说道：“是家母。” 唐大奶奶说道：“令堂是……” “家母上聂下凤仪。” 唐大奶奶：“哦！”的一声心想：“怪不得！原来是聂凤仪的儿子，那么江湖上的一些传闻恐怕就是真的了？” 唐大奶奶说道：“聂公子还需节哀顺变。” 聂欢也礼节性的表示感谢。 唐大奶奶问道：“不知少侠今后有何打算？” 聂欢说道：“家母遗愿，去华山和家父合葬。” “令尊是？” “上任下重。” “喔！怪不得！虎父无犬子。” “大奶奶过奖了！聂欢乃四海飘零之人，家无担石，混迹街头市尾的布衣韦带而已。” 唐大奶奶看聂欢年纪虽青，但谈吐稳重，不卑不亢，不似有些世家子弟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聂少侠过谦了，现在少侠可谓炙手可热，想要与你结交者大有人在。此次少侠前来，本门不甚荣幸，若不嫌弃可以在本门多住几天，让万里陪你到处看看，本门随时欢迎少侠前来，短憩也罢，长住也罢。” 唐万里担心拉拢的痕迹太明显，让聂欢反感在一旁提醒道：“大奶奶，你再把聂兄拖着恐怕有人要有意见了。” 唐大奶奶哈哈一笑说道：“对了，我把这事给忘了。” 唐万里送聂欢出去，回来后问道：“大奶奶对他怎么看？” 唐大奶奶说道：“聂金花自毁长城，神针门若是有他在，哪个门派敢对她们起二心！以后若是和她们有什么争执可以无虑了。” 唐千千现在有事没事的就来陪唐小千，因为聂欢和梅映雪的事江湖上已传的沸沸扬扬，唐小千也知道了。唐千千害怕她想不开做傻事。这天正在唐小千房里看着即将完成的作品，心里感慨万千。一个从小到大调皮的像男孩子一样的meimei，现在变成了一个大家闺秀，在绣架前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唐小千原本就聪明绝顶，唐千千的心思她岂能看不出？对唐千千说道：“姐你不用有事没事的就来我这里，我知道你怕我想不开。你放心！聂大哥和映雪姐在一起我替他高兴，我虽然没见过映雪姐，但是她一定是又善良，又漂亮。聂大哥看上的一定错不了！” 唐千千见meimei对聂欢依然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和无怨无悔，心里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说道：“听说那个梅映雪是魔教的人。” 唐小千头也没抬说道：“那又怎样？她生在魔教，就像咱们一出生就在唐门，这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只要她对聂大哥好，就行了！旁人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 “可是……”唐千千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你是说我吧？”唐小千抬起头。 “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他并不知道，我也没有说他一定要喜欢我。只要他和梅jiejie在一起开心，我就开心。” 两人正说着话丫鬟进来说：“小姐！外面有个姓聂的公子要见你。”唐小千听见姓聂的公子愣了一下，马上醒悟过来“嗖！”的一下穿出门去，把站在门口的丫鬟吓了一跳，她已经很久都没见到小姐大白天的施展轻功了。 唐小千穿堂过室很快来到大厅，只见一个人背对着自己，穿着一件差不多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衫，身背长剑和一个包袱。那人听到声响转过身来，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人。 虽然时隔不过数年，聂欢的变化非常的大，已不再是在磁州的那个顾盼神飞，白齿青眉的少年，人瘦了也黑了，眼睛里更是多了一丝淡淡的忧伤，但显得更成熟稳重。唐小千虽然笑着看着聂欢，但心里隐隐的作痛，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聂欢转过身看见一个身穿黄衫的美貌少女，流着泪看着自己。聂欢是第一次看见唐小千穿女装，又时隔那么久一下子没认出来。女大十八变，唐小千变得越发的漂亮了，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不过也只是一愣神的时间，马上就反应过来，笑着说：“你长高了，女大十八变，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唐小千曾经无数次的幻想两人见面后的场景，但是现在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只是轻轻的问道：“你……你好吗？” 聂欢点了点头说：“还好，你呢？”唐小千只是不住的点头，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不断的滑落。唐千千刚到门口，看见两人相对而立，跨进去的脚慢慢的收了回来转身离去。 唐小千和聂欢的变化都非常的大，和在磁州时相比已判若云泥。唐小千现在有许多话想要问他，只是千头万绪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聂欢看着她问道：“你是想要问我心愿了了没有吧？”唐小千点点头，聂欢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包袱说：“都在这里了。”唐小千一楞，但看出了聂欢笑容后面的那一丝苦涩，发现他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腰带，唐小千瞬间明白了一切。 眼前之人在自己心目中一直是顶天立地的大侠，孤身一人在河间与强敌相抗，为一个弱女子不惜与众门派为敌，现在却像一个四海飘零，无依无靠的孤儿。 唐小千哽咽着问道：“是……伯母吗？”聂欢黯然的点了点头，唐小千刚刚止住的眼泪，不由得又流了下来。两人就这样相对而立都没言语，但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含义。唐小千眼中柔情似水，以聂欢的悲喜为悲喜，聂欢眼中都是歉意，不知是因为让唐小千流泪，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其实当聂欢知道唐小千来找自己的时候，心里面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命运就是这样和你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唐氏姐妹屡次三番的来找他，都没遇见一次。而聂欢却在余杭遇上了梅映雪，护送途中两人产生了感情，山盟海誓，缔结鸳盟。唐小千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错失了良机。 聂欢开口说了声：“对不起！”唐小千一边笑着一边流着泪，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没……有……”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唐思远、林霜月夫妇出现在门口。 聂欢看见一对神仙眷侣般的中年夫妇出现在门口心想“这必是唐小千的父母了。”走上前去行晚辈之礼。聂欢现在在武林中的声望是如日中天，武林中人现以大侠相称，唐思远执拗不过只得受了。 林霜月看着眼前之人一表人才，年纪虽轻，却持成稳重，谈吐之间温文尔雅。林霜月看了看唐小千，见她脸上泪痕犹在只得暗暗的叹了口气。 聂欢大闹“神针门”早有“唐门”的暗探，飞鸽传书报到唐家堡。聂欢见了唐大奶奶不久，唐万里便通知了唐思远，将聂欢的情况简单的告诉了他们，因此二人现在已知道了聂欢的身世，夫妇压在心中的二十年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因为二十多年前，两人也参加了在少室山争夺“英雄令”，他们就是在那时相识的。那时任重名动天下，率领白道英雄对抗魔教。短短两年打得魔教溃不成军，大家眼看胜利在望时，突然宣布退出江湖。这一决定让各大门派猝不及防，众门派也派人上华山求证，华山派说任重练功走火入魔，以至于武功全失，众人虽然不信也无可奈何。至此形势急转直下，各大门派互不服气，终成一盘散沙。后来江湖上有众多猜测，但都无根无据。唐思远夫妇婚后聊天也经常会说起这事，虽有怀疑和“神针门”有关。但是此事重大“神针门”内原本知道的人就不多，况且“神针门”也一直认为这是本门的耻辱，将此事立为最高机密。“唐门”虽有人暗伏在“神针门”由于职位低下，始终得不到要领，今天终于证实了两人的猜想。 唐思远问道：“贤侄下一步有何打算？” “完成先母的遗愿，去华山和先父合葬。” “应该的！希望贤侄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让万里和小千他们陪你多看看。” 这时唐千千从门外走了进来，聂欢每次看到她都有一种幻觉，好像看到梅映雪一样，心里又知道她不是梅映雪。 唐千千过来见礼，“聂师兄好！”她并未叫他聂大侠，或是聂大哥，而是叫他聂师兄，那是因为她和聂凤娇的关系，因此比较恰如其分。 聂欢站起身抱拳回礼“师妹好！” 聂欢出道以后名气迅速串升，让许多人都对他充满了好奇，唐思远夫妇也不例外。但唐小千关心的是磁州分手后的数年，聂欢究竟去了哪里，以至于她们屡次和他失之交臂。 聂欢简单的说起这几年的遭遇，经历之曲折，情节之多变，可谓跌宕起伏。唐氏姐妹屏气凝神听得是目瞪口呆，唐思远在一旁也不住的点头。 唐小千问道：“聂大哥，你在高昌是怎么打败严无痕的？”这个问题在场的人都想知道，虽然严无痕远在高昌，但他成名却在中原。当年若不是他家中变故，无法前来争夺“英雄令”否则结果真的很难说。 林霜月看着他们四人侃侃而谈，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心想：“如果真的是一家人该多好啊！现在只是苦了小千这丫头。唉！” 聂欢将与严无痕交手的情形大概的说了一遍，唐思远听了不住地点头说道：“不错！你利用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的道理消耗了他的锐气与内力，然后用九字真言出其不意夺了他的魂魄……不过九字真言是少林的不传之秘，想不到你也会！” 唐小千问道：“聂大哥什么是九字真言？” 聂欢说道：“就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 唐小千掰着手指边数边问道：“这九字有什么特别吗？” 聂欢说道：“光这九字没什么特别，不过加上手印就不一样了。” 唐小千重新恢复了在磁州时的调皮和可爱，对聂欢说道：“你试试！对我用九字真言。” 唐万里在一旁轻叱道：“小孩子家，调皮！”话里并未有阻止的意思。因为唐思远夫妇虽然久闻神功大名，但也没真正见过九字真言的威力。 从东京汴梁城外开始唐小千就是聂欢的克星，面对她自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聂欢执拗不过她只得说道：“那你当心一点！”说完双手结不动明王印，口中轻叱“临！” 唐小千面对聂欢，只感觉一股气浪迎面而来，脑子里“嗡！”的一声，外面的一切声音和画面顿时都停滞了。 唐思远夫妇和唐千千在一旁也感觉空气一震，一股气浪扑面而来。聂欢只用了三成功力，他们便感觉到了压力，可见当时严无痕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面对全力以赴的聂欢，所承受的打击是何等的巨大！ 过了半晌的时间唐小千才回过神来，说道：“你一开口我就懵了，觉得魂魄丢了一般……”唐小千话音刚落，门口出现一男一女两个人，进来给唐思远行礼。这两人聂欢都认识，一个是唐万里，另一个是在明月峡有一面之缘的唐诗雨。 唐诗雨笑盈盈的过来见礼说道：“唐诗雨见过聂大侠！” 聂欢回礼道“唐姑娘客气了！” “诗雨有幸在明月峡与聂大侠有一面之缘！” “诗雨姑娘的暗器出神入化，打得那些宵小哭爹喊娘。” 唐诗雨噗嗤一下笑了说道：“诗雨这三脚猫的功夫，入不得聂大侠法眼！关键是不明白我千千姐的‘曲水流觞’不知怎么被聂大侠破了。”原来唐千千那一招回旋镖叫“曲水流觞”，原本算计好的必胜之术，不明不白的就被破了，关键现在还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聂欢说道：“我只是侥幸手快了一点而已。” 唐万里在一旁说道：“聂兄谦虚了，千千妹子的‘曲水流觞’是我们唐门一绝，岂是常人能破的！”唐万里一边赞扬聂欢，同时也抬高了唐千千，并且不露痕迹。 林霜月在一旁朝唐思远使了个眼色，唐思远站起身对聂欢说道：“你们年轻人趣味相投，我就不参互了。贤侄远道而来，我在前厅让人安排了一桌酒席给你接风洗尘。”转头对唐万里他们说道：“你们也早一点入席，不要一直缠着他。” 聂欢躬身送唐思远夫妇出去说道：“无妨，我正好也有要事请教万里兄。” 现在大厅里就只有聂欢，和唐门年青一代最杰出的四位高手。这里唐万里年纪最长，接着就是聂欢、唐千千、唐诗雨她们。 唐诗雨看似性格开朗，口无遮拦，没有城府，其实是三个女的里面心机最深的，她往往不经意的会问一些唐氏姐妹不方便问，但又想问的问题。比如梅映雪的事情，聂欢习武的事情，而这一切让旁人看来那是因为她的性格使然。 聂欢对她的疑问也不回避，很自然的将和梅映雪相遇、相识、相爱的经过说了一遍。 唐小千问道：“映雪姐一定很漂亮吧？”聂欢不由得看了看唐千千点了点头。 唐诗雨突然话题一改说道：“聂大侠，咱们来玩一个游戏吧！”说完并不等聂欢回答，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说道：“我这里有九颗骰子，咱们比大小，你大我小。大的多你赢，小的多我赢。让小千妹子抛铜钱，咱们改变骰子点数，铜钱落地咱们停手，然后看桌上的骰子，谁的多谁赢。” 聂欢说道：“唐姑娘是有备而来。” 唐诗雨也不否认说道：“面对聂大侠，岂能掉以轻心！” 聂欢说道：“你叫我大侠我受宠若惊，不如你也和小千一样叫我聂大哥吧！” “好！就叫你聂大哥。”说完将骰子合在掌中不住地摇晃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对聂欢说道：“聂大哥准备开始了！” 聂欢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我是没有选择了。” 唐诗雨将骰子投下，骰子在桌上不住的翻转着，变换点数。当所有的骰子都停下来时，唐诗雨高兴道：“哈哈！六小三大！聂大哥你要小心了！” 旁边的唐小千将铜钱抛起的同时喊了一声“开始！”聂欢和唐诗雨同时快速的将手伸向桌上的骰子，原本已经静止的骰子翻滚起来。真是一眨眼的功夫，随着“叮！”的一声铜钱落地，两人同时停手，骰子翻滚着慢慢停了下来。 唐小千喊道：“六、四、四、五、五、二、三、二、一，聂大哥赢。”唐门以暗器出名，手指的灵活和速度自然不是一般门派能比的，唐千千和唐万里都在旁边看着，也没觉得聂欢有多快，唐诗雨就输了。 唐诗雨叫道：“不算！不算！三局二胜。” 唐小千在一旁说道：“诗雨姐耍赖，开始时你可没说三局二胜。” “小千妹子，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聂欢笑道：“那就三局二胜。” 唐诗雨将骰子合在手中，不住的摇晃然后再次投下，九颗骰子都是小。 唐小千在一旁不平道：“诗雨姐耍赖！” 唐诗雨笑嘻嘻的说道：“运气！运气！纯粹运气！” 唐千千在一旁也知道唐诗雨做了手脚，不过她也未点明，她想要看聂欢这次怎么办？随着唐小千铜钱抛起，聂欢和唐诗雨都各自改变着桌上骰子的点数。骰子旋转着、碰撞着，没到停下来的那一刻，不知道谁输谁赢。九颗骰子有两颗停了下来，还是二、三，另外七颗依然转个不停。 “一、一……”唐小千不住的往下数，“四、四、六、五、五、聂大哥赢！”唐诗雨是千丝万缕里面所学最杂的，仅次于唐小千。唐小千是天性好玩，所学大都和武功无关。唐诗雨虽然学得杂，但很多都是与人交手时用得上的东西，所以她经常手拿提篮，不知道的以为她走亲戚，其实里面都是一些要命的东西。 骰子看似是用来与人赌博的用具，关键时候在她手里也是致命的暗器，她之所以选择骰子，是因为她对自己在这方面上的技艺十分的自信。九颗骰子是她的极限，她很清楚自己每一颗都照顾到了，但还是输了。今天两次败于聂欢手下，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 “三局两胜，还有一局。” 唐千千和唐万里他们旁观者清，唐诗雨的速度和技巧他们心知肚明，两次输于聂欢，并且两次都是四、四、六、五、五，明白聂欢的手速控制要远远的高于唐诗雨。 唐小千说道：“诗雨姐，你就是最后一次赢了，也输了。” “我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说完脸上的神色也庄重起来，不像一开始那样嬉皮笑脸的。将骰子合在掌中屏气凝神，双手如举千斤，一下一下的摇动着，将骰子掷在桌上。唐诗雨的手法的确高明，九颗骰子各自旋转互不干扰，结果毫无疑问依然是全小。 聂欢在一旁看了心里也不由得暗自佩服心想：“九颗骰子能够投出按自己需要的点数，这手上的力度拿捏和控制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出来的，怪不得唐门的暗器这么厉害！如果她直接比投点数，自己毫无疑问必输无疑。” 随着唐小千铜钱第三次落地，桌上的骰子出现了一个令旁观者意想不到的场面。九颗骰子在同一时间竟然全部碎了，没有一面的点数超过四。 聂欢说道：“佩服，这局我输了。诗雨姑娘的阴夺内力炉火纯青，骰子毁于不知不觉之中。” “千丝万缕”中唐千千名气最大，唐诗雨排最后。但她好胜心强，平时暗地里勤学苦练，今天被聂欢激起了好胜之心，用阴夺内力将骰子震裂，外表看不出来，但一碰就碎，她设了这个局只是想要看聂欢有多快，因此她并未真正的触碰骰子。 旁观的三人现在知道聂欢的出手有多快，九颗骰子在同一时间碎裂看不出先后。同时没想到唐诗雨的阴夺内力已这么精纯。 唐万里也没想到唐诗雨的“春水寒”已练到如此精纯的地步笑道：“诗雨使诈胜了聂兄，实在是胜之不武。聂兄才真的是出手如电！” 聂欢说道：“开始并未说不能使用内力，诗雨姑娘随机应变的能力在下实在佩服！” 唐诗雨说道：“我不管你是真话还是假话，我就自当你夸我了！”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唐万里害怕唐思远夫妇久等，招呼着大家去赴宴。 唐门年轻一辈的高手除了唐万里，聂欢基本上都交过手了，每个人各有特色。唐千千剑法精妙，内力精纯；唐诗雨表面嘻嘻哈哈，实则是扮猪吃虎，反而最捉摸不透；唐小千武功最低，悟性最高，潜力却是最大。唐门有这一批人在，自可无虑。反观神针门，后继乏力，仅聂玉莲一人可算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高手。 自从唐万里在磁州第一次遇上聂欢就一直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也是他第一时间得到聂欢在高昌打败了严无痕的消息，安排唐门的人密切关注聂欢的动向；并且让唐千千她们去翠云廊与聂欢见面，想法阻止他去神针门，他一直担心聂欢和神针门的关系。直到聂欢单挑神针门，与之决裂才暗暗松了口气。 由于盛情难却，聂欢在唐门盘桓两天才告辞离开。这两天唐小千就像一只欢快的蝴蝶，带着他四处游玩，除了一些机关重地，唐门所有的地方都对聂欢开放。 俗话说“所有美好都是短暂的。”聂欢要走了，唐小千嘴上不说，可眼睛里流露出的恋恋不舍的神情，让聂欢不敢直视。 唐氏姐妹将他送出唐家堡。 唐小千问道：“聂大哥，你这次去接梅jiejie还回四川吗？” 聂欢想了想说道：“不知道，也许……不回来了。”唐小千听完脸上露出一些失望的神色。聂欢也是聪明之人，他当然明白唐小千对自己的一往情深，不过自己和梅映雪已有百年之约，不想节外生枝再惹情债，因此始终和唐小千保持一定的距离。 聂欢对唐千千说道：“我有一事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告诉你。”便将与蒙面人交手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唐氏姐妹。当唐千千听到蒙面人使的竟然是慧心剑法时，感觉有点不可思议。问道：“你确定他使的是慧心剑法？” 聂欢点了点头说道：“从剑意上来看，应该错不了。”边说边将背上的剑衣解下，露出了里面那柄巨剑。唐氏姐妹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巨剑，无锋无刃，通体黝黑。 聂欢说道：“此人有一把锋利无比的软剑，无坚不摧，我的那柄八服就是毁在他的手中，所以我打了这柄重剑，以拙破巧。”说完重剑轻飘飘的刺出，剑到中途一圈一收，正是白云苍狗，接着身形快速下伏几乎与地平，重剑快如闪电在周边划了一圈。 唐千千惊呼道：“银河星海” 聂欢一连使了几招，都是慧心剑法，唐千千这下确认无疑。看着聂欢用重剑使出如此轻灵飘忽的剑法，好比一人手握巨笔写的却是蝇头小楷，心里无比的佩服。原本对于他在高昌打败严无痕，自己也认为有一定的侥幸，现在看来即使严无痕在巅峰时期，也未必能赢。 聂欢说道：“慧心剑法历来都是口口相传，轻易不外传，我在藏经阁也只看到名字没有说明，是不是另有传人？” 唐千千想了想说道：“我师父虽是峨嵋俗家弟子，但慧心剑法却不是峨嵋剑法，是碧霞元君所创。妙音师太机缘巧合学得此剑法，再传给我师父，再入江湖时已是出家人身份。此剑法一脉相传，绝不传第二个人，小千十岁生日，得师父允许才传了三招入门剑法。我虽习练此剑法，但我最大的任务是像师父一样找一个正直、稳重、悟性高的人，将慧心剑法传给她。因此另有传人一说恐怕不靠谱。” 聂欢说道：“听你这么一说，这事情就蹊跷了！恐怕只有你师父出面才能解惑。” 唐千千点了点头说道：“等我回峨嵋，把这事告诉师父，听听她老人家怎么说。” 聂欢说道：“也只能如此了。”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银制的铃铛递给唐千千道：“这是四……师娘让我带给你的说‘白衣苍狗，世事难料。’”其实聂欢话没说全，聂凤娇还说了“奈何天公不作美，桃李错配，以至错过了如花美眷。” 唐千千并未接，说道：“那个手镯多年未戴，已经不知影踪，你若嫌累赘那就扔了吧。”聂欢看着手中的铃铛，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起来。 唐氏姐妹看着聂欢登船顺江而下，直到不见帆影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