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秦淮河上乌篷船

    潜伏在宁国的间谍机构，因其目的不同，分为很多类型，有隐藏于市井者，多为贩夫走卒，深入民间，收集些风土民情，价值不是很大；风月场所者，因为龙蛇混杂，是情报的交汇之处，价值更大一些；更甚者，已打入官府及核心权力部门深处，其情报价值不容小觑，尤其战时，甚至会出现左右前线战况走势的情况。

    晋王遇刺之后，朝廷立马出手，扫平了几个此前已经掌握的情报机构。

    互派间谍已经成为常态，每个人手里其实都掌握对方的一些机构信息，之所以能让它继续存活，自有其用意。

    比如，遇到晋王遇刺这样的事，就可以抛出几个挽回点颜面，振振己方的声势。

    然而，即便是同一个国家的情报机构，因为目标不同，也多是独立行事，相互之间并无交集。所以寄希望于从一个口子撬开整个链条，也存在不小的难度。

    秋千阁的汐姐与万花楼的江嬷嬷虽有交集，却并非隶属关系，秋千阁接触的多为王公贵族子弟，信息价值远大于万花楼的服务贩夫走卒大众定位。

    万花楼更多的称谓信息传递机构，秋千阁则承担了更多的信息收集任务。

    待涉及到具体的行动任务，两个机构但凡一方做出决策，另外一方则尽力支持，并不对其决策持异议。

    这次刺杀晋王计划，即由秋千阁提出，凤柊执行，万花楼提供肖建颐便利，共同完成。

    刺杀失利，凤柊丧命，肖建颐外逃，行动随宣告失败。

    万花楼厨房后方有一个暗道直通秦淮河，暗道出口常年停止一艘乌篷小船，撑船的人唤做老刘，没事的时候，他会抽上一口烟，烟会随着小洞飘出，这个小洞也是他仅仅能看到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地方，或许常年生活在水上的原因，他的神情时常阴郁，老刘只供一个人差遣，那就是江嬷嬷。

    此时，江嬷嬷要亲自去见秋千阁汐姐。

    船上的铃铛响起，老刘灭掉了烟。

    江嬷嬷闻不得烟味，但她知道老刘烟瘾难戒，在彻底的忠诚与偶尔的烟味刺激之中，江嬷嬷为了前者而选择忍受了后者。

    小船瞬间从洞内滑出，前行不过数米，转出墙壁遮挡处，便汇入船流。

    行至半里，却见迎面一艘小船慢慢靠近，老刘放慢了速度，乌篷船逆流而上，看上去似静止在水面。

    对面小船行至乌篷船处，一人迅速登船，正是秋千阁汐姐。

    乌篷船继续前行，汐姐乘坐的小船则掉转船头，相隔十余米跟随在乌篷船后。

    汐姐掀开遮帘，进入篷内。

    江嬷嬷盘腿坐在中央，前面摆放着一张方桌，上有一个紫砂茶壶，两个茶杯，边上还有一硬果盘盒，内摆有少许瓜子糖果。

    汐姐穿着一身素衣，也并未做刻意的装扮，没了脂粉的掩盖，素颜中却更显几分清秀，倒是神情仍有些落寞，显然未能完全从凤柊之死中走出。

    江嬷嬷并不多寒暄，开门见山问道：“秋千阁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汐姐显然对江嬷嬷了解至深，并不觉得奇怪，回道：“经此一战，不论是京城还是晋王府都会加强防卫，恐难再走直接刺杀的路子了。”

    “这次行动我们损失不少，上头对我们可是颇有微词。”江嬷嬷显然也对损失了肖建颐颇感不满。

    “这次行动也不能说是完全失败，行动的目的本来就有搅乱京城之目的，也并未寄希望于一击即中，只是没想到凤柊居然无法逃脱，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晋王府内高手的水平。”汐姐后来反思，对这次计划周密性的考虑还是有些欠缺。

    “确实，我们只知道燕王府的左丘席祝是一等一高手，却未曾想到晋王府的雨阳修为也丝毫不低，下一步计划要谨慎行事了。”江嬷嬷浸yin江湖多年，对雨阳并非全无研究，只是雨阳为人平时甚为低调，江湖中鲜有战例，是以很少有人知道其真正实力。

    “不日苏景善即解职回泰州，路上是否是个好时机？”汐姐欲探一下江嬷嬷的看法。

    “据传除了晋王府护卫，江湖上有股势力也会暗中守护他们一行，路上也未必是个好时机。”江嬷嬷不置可否。

    “如果还是硬碰硬，自然毫无胜算，但如果我们使点手段呢？”

    江嬷嬷看向汐姐，眼神中尽是询问之色。

    汐姐接着说道：“如果寻找到合适的人选，能近距离接近苏景善，致其于死地的方式就多了。不过，这个人也将成为死士。”

    “如此说来，你已有人选？”江嬷嬷听闻此话，兴趣不由大增。

    “目前还未找到合适的人选，但只要方向确定，办法总会有的。”汐姐显然并不想在此时将计划和盘托出。

    江嬷嬷也不再深问，说道：“既然如此，那便需要抓紧了，听闻主上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尽管朱大将军带兵也是一路南下，但进度似乎受阻，这需要我们这些一线能做出切实的效果来支持。”

    “南下这许多年，时不时还是会思念古国，希望胜利可期吧，那时，也能早日回归。”汐姐眼神中满是期待，风雨许久，加上凤柊之死，汐姐近日时常会想起在北国的日子。

    远处开善寺的低沉的鼓声准时传来，不觉间，天色竟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