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西湖

    正统的杭帮菜清淡适中，因令时鲜，凉菜水八仙攒盒，热菜西湖醋鱼，东坡rou，龙井虾仁，笋干老鸭煲，八宝豆腐等等，还有一坛陈年的女儿红。

    黄蓁看着说道：“最难得是这坛子女儿红？都来尝尝。”

    来娣说道：“属下可真是长了见识，这哪里是吃的呢？摆得跟朵花似的？让人不忍心下箸，入嘴里的东西费这样大的心思，怕是要花费不少银子？”

    黄蓁介绍说道：“听爹爹说，杭帮菜分湖上和城厢两个流派？浓淡相宜，讲究的是色香味俱全，先以视觉上拔得头筹，而松江府菜系讲的是浓油赤酱。

    先考虑的是入口那一瞬间迸发的味觉，出发点虽不在一处？但胜在各有千秋？不必被它的卖相所拘束，动筷子就是。”

    招娣也凑趣的说道：“就是嘛，我正要磨刀霍霍的举筷，可听jiejie这么以说，都不知道该不该吃了？”

    黄蓁一口水刚好含在嘴里，听了招娣的话，险些些喷了出来，还磨刀霍霍，当这里是屠宰场吗？

    几人坐在船头，见了有趣景致就停下来欣赏会，走走停停，时不时地有三五游船越过她们的船去，出来夜游的人还真不少？黄蓁感叹着。

    船娘在旁介绍说道：“夜游西湖外乡的游客占了六成，几位今夜在船上歇好了，明日可接着欣赏西湖白日的景致，说着便一一介绍起西湖十出闻名的景致来。”

    船娘口若悬河，硬生生地把这些景致说活了？什么平湖秋月，断桥残雪，花巷观鱼，雷峰夕照等等？几个人听得身临其境，恨不得马上就去领略一番？

    招娣不由地问道：“你只说了白日的景致，那夜里可有什么好的景致？你也说来听听？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角子，抛了过去。”

    船娘忙不迭地接住了，连声的道谢，态度越发地殷勤起来。

    黄蓁含笑地看着招娣，暗许她做得周全？

    船娘说道：“小姑娘您别急？您看到这些船去的方向没？他们奔的都是一个方向，您听过三潭印月没有？

    招娣下意识地摇头，船娘得意地炫耀的说：“那可是苏轼苏大官人奉旨督建而成的，如今成了咱这临安府千古难寻的一景，连官家都微服出来看过。”

    黄蓁心里一动探寻地问道：“你说的可是号称小瀛洲上的三潭印月？”

    船娘点头说道：“原来姑娘知道那处？”

    招娣听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遂问道：“什么是三潭印月？也值得官家来看？”

    见招娣问黄蓁便曼声诵道：“湖中有深潭，明月印水渊，石塔来相照，一十八月圆，说的便是这处景致？”

    “这些书上也有不成？招娣惊叹道，黄蓁看她抖精灵的样子，照着脑门拍了下，一会就能见到，说穿多没意思？”

    这还是爹爹讲给自己听的，还许诺日后带她来看，如今想起来还言犹在耳，怎奈物是人非？

    船娘见招娣抻着头向外看去，便安慰道：“别看那些船跑到了头里，去得早些也是在那里干等着？哪如咱们这般，一路看着风景地过去。

    待到月上中天时间刚好，我们的船将将赶到小瀛洲，围绕着小瀛洲附近，或远或近停留着几十条船。

    三个石塔在月光下犹显得亭亭玉立，灯光从石塔孔中透出来，宛如一轮轮明月倒映在湖中，而此时皓月当空，月影，灯影，塔影和湖中影交相呼应。

    凭空多出来的月影，耀得这片湖中天地恍若白昼一般，周围也发出轰鸣的叫好声。

    光顾着眼前的精致，不知何时周围多了几条游船？有人趁着酒意诗性大发，也另外船上人随声附和，一时间热闹了起来。

    招娣也忘情的探出身子，想要数得更仔细些，来娣拿了披风给黄蓁系上，道是：“湖上风凉，姑娘要是觉得还冷，属下陪您进去看如何？”

    黄蓁知道来娣历来沉稳谨慎，这是怕人多眼杂，冲撞了自己，才借着披风说事，心里感念她的悉心照顾。

    “难得出来游玩，你也跟着松散些，大家都盯着湖里的月亮，在外面略坐一会无妨，红姑听见了也说，有我在呢怕什么？顽你的，不必cao心姑娘？”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来娣到底不放心，叫了船娘吩咐几句，一会功夫，游船慢慢动了起来，又换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停下。

    红姑跟黄蓁相视一笑，招娣趴在船舷上埋怨，好好地又动弹做什么？刚刚数好的又乱了。

    黄蓁温声说道：“快帮她数数去，不然把自己绕进去了都不知道？才是笔糊涂账呢？来娣听了才过去。”

    红姑笑问：“姑娘怎不去数数？”

    黄蓁扫了眼掰着指头算数的招娣，俏皮一笑道：“我怕扰了招娣的神算，待她数得清楚明白，我再过去数。”

    红姑看了眼招娣也忍不住发笑？平日里瞧着挺伶俐的，一遇到数术，就掰不开手指，真是各精一窍，百人百样无有雷同。

    招娣居然还能分心两用，听了黄蓁说她的话，回道：“才不是姑娘说的那样？属下是要细细推敲，看最后一个月亮到底藏在了那里？

    回去后才能说与雀儿她们听，每处都记在心里，每个月亮的出处也记明白，再说起时家里人才能听明白我说的话？”

    来娣调侃道：“难为这样的体贴周到？还以为你说的明白是为了炫耀呢？那你可要记得牢些，别回头到家时又忘了？”

    招娣翻了个白眼道：“不知道的还以为jiejie是假的，不帮忙就算了还要拆台？太过分了。”

    来娣也不与她在言语上计较，笑嘻嘻地在边上看她数月亮。”

    红姑看着黄蓁又饮了一杯，就劝阻道：“这女儿红虽然度数低，但后劲可是不小？您平日里又不善饮酒慢些喝，仔细明日闹头疼，说着又喊船娘过来填些热水过来。”

    黄蓁趁着说话的功夫，将杯中酒又是一饮而尽。

    红姑见了一笑说道：“酒要温的喝下去才相宜，现下有些凉了，待属下热过之后，您再喝不迟？”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往日里清冷的红姑像是卸下了满身的盔甲，整个人都温软柔和了下来。不再是一副拒人之千里外的模样。

    黄蓁放下酒杯说道：“姑姑还说我？这大半坛的女儿红都进了您的肚子，也不见您热着喝？偏来说我，您的身体难道是铁打的不成？”

    红姑瞪圆了眼睛说道：“您和我能一样吗？对上黄蓁心疼她的目光，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心里酸软的不像话？好，好，听您的都换成热的？”

    黄蓁这才满意地抿着嘴笑，说道：“我回头送姑姑一套银制的热酒器皿，送到姑姑房里。”

    红姑这才知道自己悄悄喝酒的事，没瞒过黄蓁去，道了句，“鬼机灵。”

    阿婆跟黄蓁说起过，见姑姑的屋子里有空了的酒坛，黄蓁嘱咐阿婆就当不知道？还吩咐厨娘时不时地送些下酒菜过去，弄得阿婆以为姑姑出了什么事？在借酒消愁。

    黄蓁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前世的自己也喜欢喝酒，没事的时候躲在屋子里悄悄地喝，不敢让人知道怕别人非议？

    自己前世是怎么死的？黄蓁有些恍惚地想着，好像是在一个初雪的夜里，觉得屋子里冷的待不住人似的？炭盆子都烧红了还觉得冷，就想着喝两杯暖暖身子。

    谁知这身子是暖了，人再也没醒过来？前世自己只活了五十五岁，不知算不算寿终正寝？

    招娣喜滋滋的过来说道：“姑娘？属下计算好了，该姑娘您去数了，说着扶黄蓁起来，黄蓁喊姑姑也来数一数？左右来了，应个景才好呢？”

    红姑端起酒杯道了句：“无聊，您去和她们顽吧，姑娘喝酒了，来娣看护着姑娘些。”

    不待来娣吱声，招娣抢过话头道：“姑姑放心，还有我呢？”

    黄蓁心里暗笑姑姑不放心的就是你？黄蓁问道：“你计算的是多少个？说来听听？

    招娣说道：“属下算过了，是三十二个月亮，就看姑娘您的了？黄蓁来到船舷，举目望去虽是夜晚，却也灯火通明，岸边树影重重。

    到悬着在水中的明月，映衬着眼前的亭台楼榭，瑟瑟晚风掠过，垂柳拂波，空间层次感都有了变化？

    眼前的景致是湖中有湖，岛中有岛，园中有园，怪不得有烟笼寒水月笼沙的溢美之词？单这份意境就少有地方能及得上？

    黄蓁承认自己被震撼到了，不说诗词歌赋，苏轼单凭此举就足以让后人铭记，难怪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此来西湖，果真不虚此行？

    招娣见黄蓁半天不语，遂问道：“姑娘您算出来了？”

    黄蓁见招娣较真的样子，觉得有意思极了，回她道：“你不是已经算对了，我还算什么呀？

    招娣呐呐道：“可属下还差了一个月亮，没看出来在哪里呢？”

    “差一个月亮？黄蓁慧黠地反问道，见招娣点头，差的那个月亮，你自然是见不到的？那个月亮已经长在苏轼苏大诗人的心里了，说完笑个不止？”

    “啊，还能这样算？那属下方才和谁较劲呢？招娣跺脚问，姑娘是怎么知道的？您可别说又是写在书里的？”

    “书里自然是没有的，黄蓁说这是爹爹讲给我听的，来过西湖的人都知道，你看姑姑可有好奇？若是先说出来，还能看到你掰着手指头算月亮吗？”

    看着招娣张口结舌的样子，黄蓁伸手摸着招娣的脸，很不厚道地笑了。

    “我说jiejie怎么也不好奇，招娣泄气地说，原来就属下当真了？也不停醒我一声，弄得我跟个傻子似的？说着白了来娣一眼。”

    “你jiejie哪里知道呢？黄蓁怕她吃心，指着周围船上的人说道，难道这些人都是傻子不成？来过的，听过的自然是知晓的，没来过的人，谁不是当成稀奇事来听？

    我也是听爹爹说过才知道的，说着招手让招娣近前来，喜欢你才逗你开心的？可不许因为莫须有就闹脾气，还冤枉了jiejie？还不哄哄jiejie去？”

    听了黄蓁的开解，招娣看向邻近船只上的人，可不就是一五一十地在数着月亮，才知道时自己想差了？又是大方舒朗的性子，立时就笑了起来，遂说道：“jiejie不会气我的？总之不是属下一个人犯傻就成？回去唬雀儿jiejie去？

    雀儿jiejie没来过西湖？自然是不会想到的？颇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意趣。”

    （此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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