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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投胎_第一部投胎 第九章 树后怪脸

    老杜这是头一次到丹丹的老家来。虽然以前他提出过要跟丹丹到老家来看看,主要是看望两位老人,但是丹丹拒绝了。当时老杜还觉得心里不太痛快。怎么?我杜瀚举就这样拿不出手吗?还能给你丹丹小姐丢人啊?但是现在想来八成是丹丹怕自己这个破家丢脸。哎!这又何必呢?我老杜娶的是你这个人,又是不是你的家。

    丹丹去逝已经将近半年了,在这段时间里老杜始终无法忘掉她。当然,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丹丹与林松之间的阴谋,这件事在秦风的要求下周景山并没有对老杜说,况且丹丹的死至今还是个迷,在案情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以前是不能妄下断语的。

    后来老杜忽然想起应该去看看丹丹的双亲,在得知丹丹去逝后,两位老人哭得痛不欲生,怎么说他们也是丹丹的父母,现在虽然丹丹不在了,但自己应该去尽一份孝道的。想到这里老杜就起身来到了秦皇岛市抚宁县的这个小山村。他曾想过农村人的条年一定很苦,但是没想到丹丹的家里会这样的清贫,这就愈加使他的心头绞痛不已!可怜的丹丹,她在这样苦的环境中长大,跟了自己好不容易享福了,却过早地离开了人世。

    晚饭后,丹丹妈在收拾着碗筷,李正好坐在角地的小凳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老杜在里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丹丹的爷爷拉着话。老人都快九十了,虽然得了脑中风瘫在炕上,但耳不聋眼不花,思维还挺清晰。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孙女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让老人知道了这消息,不知会是什么后果?

    老杜这样想着,看着丹丹爷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面前的那个小糖果罐子,里面有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全是孙女给他买的。他吃完后就把糖纸叠得整整齐齐再装到罐子里,每当想孙女时就会拿出来在手里不停地摆弄着。

    老杜一边给老人捶着腿一边盯着他的脸,直给老人相面。丹丹爷的前额也是出奇地扁平,脸的肤色红里泛黑,跟南墙根下的那几个老人很相似。老杜几次想问这件事,却没法张开嘴。怎么问?就说:你老人家的前额怎么那么平啊?这,这还象话吗?

    令老杜没想到的是事情却有了意外的转机。

    丹丹爷在摆弄了一会儿糖果罐子后,就豁牙漏气地喊着说是后背痒,让儿子给他挠挠后背。李正好在外屋应了声,手里拿着一块木板走了进来。那木板有巴掌宽,微微呈现出一个弧形,其中凹时去的那一块磨损得比较厉害,在一头钻有几个圆孔,另一头侧叉开成手状,伸出五根手指,微微弯曲。整个样式有点儿象是市场上卖的那种挠痒的小挠子,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老头乐”,但这个东西明显要比老头乐要宽,看样子是自己加工的。老头乐大部分都是用竹子制成的,而这个东西,它的材质却看不出属于什么木材,但显然绝不是竹制品。

    李正好爬上火炕后,掀起老父亲的破棉袄,把这个土制的挠子伸进去,在老人的后背上挠着。老爷子哼哼唧唧地呻吟着,一副陶然欲醉的表情。

    在这个同时,老杜又偷着给自己的老丈人相起面来,奇怪的是李正好除了面色稍显绛紫以外,前额并没有象那些老人那样扁平。他替老父亲挠完痒后就把那个土制痒痒挠扔到一边,拉了床被子盖在老人的腿上。

    老杜觉得这个挠子怪有趣的,就信手拿起来打量着。忽然他的心中一动,用两只手捏起挠子的两头,按在自己的前额上。嘿!居然正好跟额头的弧度相附,虽然小了点儿,但按在前额上怎么就这么合适呢?这时候他又想起了关于玛雅人幼时夹额的传说,心里不由翻了个个儿,试探着问李正好:“这个东西做得直是不错,您自己做的?”

    “不是,我小时候就有这么个东西了,后来被我爹给改成个痒痒挠,那是他为我爷爷做的。”李正好轻描淡写地说。

    “那么它以前是做什么的?我是说这个东西以前是做什么用的?”

    “这个呀,那时我小时候夹眼力盖用的。”缩在被窝里的老人耳朵并不聋,他接过话头说。

    “眼力盖?”老杜没弄明白眼力盖是什么东西。

    “就是前额。”旁边的李正好解释说。

    老杜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这块木板就是用来固定在前额上的夹板。可是,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在中国有哪个民族还有这样的风俗,在他的印象中除了印第安人好象再也没有哪个民族有过这种习俗。难道这个村子里住的是玛雅人?他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吃惊!装出一副随便聊天的样子询问起了关于夹“眼力盖”的事。

    丹丹的爷爷说,那是他们这个村里祖辈留下的一个习俗,每家的孩子在出生以后都要用两块板子夹在前额与后脑勺之间,当长到十五六岁时就板子取下来,那样前额就会非常的平整,至于为什么这样做,他也说不清楚,反正祖祖辈辈就是这样传下来的。但是这种习俗并不是每一家都要遵守,有的人家就不讲究这个,而李正好的爷爷生前在村里可是个地位极高的人,对于族里的规矩是坚决执行的。丹丹爷还说,他小的时候母亲还拿个小球球在眼前晃来晃去,也活搞的什么名堂。

    “你看我现在的眼睛,就是那时候给晃成斗鸡的。”老爷子仰起头,指着自己的老花眼让孙女婿看。

    老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这个做晚辈的怎么好盯着老人的眼睛细看呢?这时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瞄了一眼旁边的李正好,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问:“那么现在这个风俗还在继续吗?”

    “哎——!”老人长叹了一声,“早没了,没了,解放后就不兴的搞这个了,说是催残娃子们的身心健康,谁整就批斗谁,哪个还敢弄啊?”

    老杜点着头,这样看来李正好与丹丹的前额没有那样扁平也就可以理解了。

    晚上,老杜躺在火炕上翻过来覆过去没法睡着。这有许多原因,一是忽然换了个地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二是白天经过的事总在脑海里打转,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不起眼的小村里会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怎么印第安人的风俗却在这里出现了?还有那几个老人嘴里咕嚷着的那几个字——伊察姆纳。

    伊察姆纳,伊察姆纳。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耳熟?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再加上火炕又比较热,睡得不是很习惯,觉得全身燥热难当,干脆就把被子给蹬到了一边。就在他似睡非睡地胡思乱想中时,隐约觉得头上有个黑影,似乎有个有站在炕前定定地盯着自己。老杜全身猛地一机伶,转过头来张眼看去。“啊!”他低声惊叫了一声,炕前确实站着一个人,正动也不动地盯着自己。

    “谁啊?”里屋的灯亮了,是李正好,他被老杜刚才那一声惊叫吵醒了,睡眼朦胧地问着。

    “噢,没事,我上茅房。”丹丹妈披着件衣服,转身从老杜的炕前走过去。

    李家有四间屋子,其中一间是外地,也就是烧火做饭的地方,其余三间有一间以前是丹丹住的,之从丹丹出去工作以后那间屋子就用来装一些米面土豆萝卜什么的日用品,剩下的两间一间是给丹丹爷的,一间是李正好两口子住。老杜来了后,丹丹的父母就一齐搬到了里屋,把外屋腾出来单独给老杜睡。现在丹丹妈半夜起来上茅房当然得从老杜的这间屋子中经过。但是老杜却觉得她的神色有些怪异,脸上隐隐透着一丝木然与邪邪的表情。

    老杜睡不踏实了,他觉得自己的这个老太母娘有些阴森可怕!以前只有他与丹丹结婚时,李正好夫妇俩才去过一次东北,他们只见过一面,那时他并没有觉得丹丹妈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为什么这次来总觉得这个丈母娘有些异样呢?

    整个夜里老杜都没有睡着,他总觉得在头前站着一个人,正冷冷地盯着自己。而在丹丹妈上茅房回来后,屋子竟奇怪地有一种淡淡的味道,老杜提着鼻子用力嗅了嗅。没错,是有一种怪怪的味道,象是香火味。可这香火味中似乎还杂夹着一丝sao臭的气味。这让老杜想起了天架山狐仙洞中那只狐狸出现时的情景。

    里屋中传来了丹丹爷爷说胡话的声音和李正好打雷一亲的鼾声。还有一阵不停转身的声音。老杜知道那是丹丹妈,她也没有睡,跟老杜样也是辗转难眠。老杜更有些后怕了。

    初春夜里的风很大,吹得老旧的木窗发出吱吱扭扭的呻吟声,加上院子里拉的电线被风掠过,带起尖锐的刺耳声,让这简陋的农家小院显得有些阴森。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吱吱”的叫声,象是老鼠,又象是小鸡仔。紧接着老杜觉得玻璃上有抓挠的声音,他用被子蒙着头,全身缩在被子里,但这叫声还是听得那样的清晰。

    那个东西就在窗台上,老杜甚至能感觉到它那鬼火一样的眼睛正透过窗玻璃凝视着自己。他把被子掀开了条缝,偷偷地抬眼看去。在这一瞬间他的心里又是咯噔了一下。

    借着冷冷的月光,可以看到在窗台的外面正有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正探头探脑地向屋子里望着。老杜的目光忽然就与它对在了一起,那东西的眼睛竟透着无比的妖异与邪恶!它似乎还向老杜裂嘴笑了一下。老杜吓得赶紧又把被子蒙住了头,双手死死地抓住了被角。仿佛这床破被就可以抵御那东西不怀好意地窥视。

    玻璃上那揪心的抓挠声消失了,当他再次掀开被角时,窗台上月凉如水,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