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子非鱼焉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苏家先祖—苏仙 青冥浩然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终于看到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逍遥子北冥。一身青冥色道袍，一条似玉非玉的腰带随意束着。 每次闻其声，只觉是一个张扬跋扈之人，而看到真人后，其透露着一股纯净悠远的气息，近乎天道。 走入小万柳堂的北冥，只是向岳峥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苏剑主，你说说，此处的封印是何现状” “运河龙脉封印，自隋州始。然，设立封印后，遭遇了连番大战，到汉州时代时，该封印其实已遭到了严重破坏。“ “因而，流传至今的运河龙脉封印，其实是完善于汉州时代。当时，为了让封印更为稳固，汉州刘氏镇压了三个远古诸形分别在三潭印月、花港观鱼、雷峰夕照三处。” “用远古诸形作为阵源的一部分，是为了吞吐神力元素，净化力量属性，让封印更平衡稳固。那时，汉州之主刘季，斩白蛇镇压在雷峰夕照处。而另两处的阴阳鱼，当时还只是鱼苗，根本不足为虑。” “在汉州时代百年后，彼时的鱼苗经百年龙息滋养，已成巨形。时值有王巨君作乱，被刘文叔借阴阳鱼形镇压，让汉州刘氏掌权又得以延续了百年。” “每州皇族的更迭，其实在背后都有远古诸形的影子，如之前的唐州，当今的秦州，就都与凤凰山有关。”袁天纲直言不讳插言道。 “远古诸形与术数一脉同源。与其说是远古诸形参与，不如说是术数一脉的黑手。” “自灵人上古时代，商灭夏，是术数一脉第一次现世。在汉州时代时，王巨君自然并非汉州之人，他原本是顺应每家皇族百年的运气而为，取汉州而代之。而那时汉州刘氏横空出世了一个刘文叔。此人擅长谶纬之术。” “所谓谶纬，又分谶、纬两部分，其中纬书原出自于儒家，而谶，是代表神秘预言。结合在一起，就是向世人昭告吉凶祸福，治乱兴衰的图书符箓。刘文叔以此自封为真命君主，聚人心而再延汉州百年气运。” “其实是得到了术数一脉的全力支持，原本王巨君敢取而代之，背后也是术数一脉在推动，只是他在成功后，一心要想恢复周礼。而商是被周所灭，术数一脉最辉煌的时代就是在商。所以，在后期术数一脉转而支持刘文叔。“ “只是刘文叔并不是一个昏庸之君，他成功凝聚气运后，立马翻脸杀人，几乎灭绝了术数一脉，进而开始了法治。” “而此处的封印魂念就是刘文叔。王巨君虽败，却难以被魂杀。最后刘文叔是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把自己和他都封印在了运河龙脉封印内，作为了封印阵源。” 由苏江月和袁天纲互说着历史，岳峥和北冥倒没有感到不耐烦，但显然也是毫不在意这些陈年往事。 “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苏江月终于开始说到重点，“原本二人的魂念相融，已失去了生机。却不想，二人魂念和阴鱼形相融后，受龙息滋养三百余年，即到了宋州时代，由我苏家镇守此洞天时，竟然重新诞生出了灵智。” “而重新诞生的灵智，既非是原来的任何一人，又同时有二人的部分记忆。且因两个人在思想上原本就有很大的区别，重新诞生的灵智还受阴鱼形影响，重组成了一个人格分裂的魂念。” “此魂念，自是丝毫不会有什么镇守运河龙脉封印的概念。所以最后由我苏家先祖苏仙，在离世前，剥离出了自身魂念，寄于随身兵器中，镇压已异化的刘文叔。” “这数百年来，此处洞天胜境中，犹如阴阳太极图，苏仙魂念在阳图，刘文叔则在阴图，相互制衡，幸而天绝珠在阳图中，不然此处封印早就不复存在。” 既能维持运河龙脉封印的正常运转，还能封印大凶之人，不愧是可融天星的绝代人物。 “如此甚好，我拿走这条鱼，更不会影响到封印运转。”北冥抚掌甚慰，“如此，苏剑主可开洞天。” 苏江月此时倒是一身轻松，往常苏家六剑，起码要有四剑在此坐关，以防刘文叔出世。如今在场的四人，八大天骄之二，百岁异人袁天纲，还有宋州赵氏之主赵玄郎，加上苏家阵容。 这等阵容，除非是天星亲至，不然足以镇压任何一个世间强人。 苏家之所以能成为一个超然世家，与其先祖苏仙留下的武道传承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一个集儒家、佛门两家大成，以二元幻阶破境的绝代人物，被世人尊称为仙，如同现在镇守在雷峰夕照洞天胜境处的摩诘居士，被称之为佛。 去往洞天胜境的路上，要先经过苏家的演武堂，演武堂分两层。 第一层是修真境层次的武者修行之处。演武堂内上书二十八个字。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苏仙的儒家所学之处在庐山白鹿洞书院，故以庐山为例。而这二十八字，已深入三昧地点出了修真境的真谛，与其总纲无上幻化，借假修真的要义，极为契合。 第二层是真如境层次的武者修行之处，同样有二十八个字高悬于堂。 “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因身处帝都，钱江潮就在眼前。这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真如境，就有了庐山、浙江潮为其物相。 看过这两处的修行之词，以岳峥和北冥的武道见识，也是大为赞叹，不愧是二元幻阶破境的前辈人物。如今他二人虽然也是以二元幻阶破境，但能如此简单明了的归纳出自己对武道修行体系的概括，也许并非易事。 不由都有了一份好奇，苏仙是否有留下命轮境层次的修行之词。如果有命轮境二元幻阶的修行之语，那来此，不论其他任何所得，亦是足矣。 苏江月仿若明白二人的心意，“我等苏家后辈，也一直猜测在洞天内应该留有二元幻阶破境的秘语，但遵于祖训，一直未曾开启过洞天胜境。” 二元幻阶破境是无上诱惑，但并不是什么人看到修行之语，就能走上这条路的。更何况，洞天胜境内藏有大凶，苏家的自律可见一般。 当苏江月用星钥开启了洞天胜境的阳图之后，洞天内除一根青翠欲滴的竹杖外，还有一幅书贴，以行书写之。 众人眼睛一亮，苏仙果然留有二元幻阶的修行之语。 “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与君指上听。” 其他人看了，都只是略有感触。而岳峥和北冥都露出了深有同感的神色。 二元幻阶，破除第一重幻境之由幻成真的自我，再找到真正的本我。关键之一，正是在于二元之上，琴和指各为一，又要二者合一，因缘和合才能奏出美妙乐曲。 二元幻阶，也不是完全割裂第一重幻境，而是放下第一重幻境，不是以真补幻的无咎之道，或是损有余而补不足的同契之道。 就在众人各有所悟之时，青竹杖突然有了异动，rou眼无法见的波动，在空间内荡漾开来。 隐隐中传来一个声音，且听：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苏江月有点难捺激动，手中赤壁之剑，剑鸣响应，“这是先祖的定风波之意。” 定风波，可定世间一切风波，江山可定，乾坤可定，是镇守封印的不二之功。 同时，隐约还有另一个懒散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洞中无日月，也不知外界是何年月了。老邻居，你就要困不住我了。” “你还想出去？别做梦了，此生你是离不开这里的？” “既然我们已经觉醒，为何还要被困于此，你脑子真成鱼脑了吗？”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我们同处一体，安知我不知鱼之苦？” “鱼之乐！” “鱼之苦！” “鱼你妹！” 听到夹杂在波动中的对话，所有人都有种日了狗地感觉。嗯，粗俗了点，是不可置信的感觉。 知道被困于内的二人的身份后，再听到这般对话，那是什么身份，却说出了什么话。 汉州时代的这两位人物，怎么说都曾是统领过红尘界的君主级人物。如今这近乎白痴般地对话，是两人的魂念真被鱼给夹坏了。 正当众人忍俊不禁时，突然像是响起了一声空间破裂声，轻微得如同一个泡沫破碎。 北冥眉头微皱，就要出手时，却被岳峥所阻，“你既然要吃鱼，何不让这条鱼更大一点，肥一点。” 北冥大有深意问，“你认识这个小姑娘？” “我徒弟的青梅竹马。” “有这等身份的青梅竹马，磨刀的，你下的棋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岳峥懒得贫嘴下去，“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这条鱼吃了后，能望天星了吗？” “吃了这条鱼后，道门会退出帝都之局。” “此前佛门之事，你西岳全真已然参与，你在道门到底有没有决定权的？” “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求一人长生，日常甚少干涉道门内部事务。只要我没有干涉的事，道门内就由几个长老共同决定。但只要我下了决定，就没有人会违背。” “你们道门退不退出，其实无所谓。该杀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一个都不会放过。” 二人还聊着时，隐约又传来了声音，“阳鱼形，天助我也！” “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