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佛说四十二章经

    格隆大喇嘛身材魁梧，年纪大约六旬左右，双目精光四射，宝相庄严。听弘历说完便开腔道，皇上既然问道《四十二章经》，我便细细与皇上和傅大人讲来。这《四十二章经》全称《佛说四十二章经》。

    据传当年的东汉明帝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位神仙，金色的身体像朝霞一样闪闪发光，头上有日光环绕，飘飘荡荡从西方飞来，降落在大殿之前。明帝第二天上朝，他把自己的梦告诉众大臣。太史傅毅博学多才，他告诉明帝：我听说西方天竺有一位得道的神，号称佛，能够飞身于虚空中，全身环绕着日光，陛下您梦见的大概是佛。汉明帝对傅毅的话很感兴趣，于是便派使者去西方求佛。汉使跋山涉水，到达了天竺国。天竺国的人听到中国派来使者求佛经，深受感动。天竺有两位沙门，一位叫摄摩腾，另一位叫竺法兰，便在汉朝使者邀请下决定前去中国。三年后，他们带着经书和佛像来到洛阳，开始翻译的第一部分佛经，相传便是现传的《四十二章经》。

    《四十二章经》乃是讲人生无常，劝人抛弃世俗欲望，出家修道。内有“出家证果”、“断欲绝求”、“割爱去贪”、“达世如幻”诸篇。人之欲望最难抑制的就是**与贪欲，佛祖反复申说。“佛言，财色于人，人之不舍，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儿舔之”。这却与儒家的说法不谋而合。

    汉人崇奉的大儒孔子曾哀叹“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孟子》里梁惠王更是直言“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寡人好货”。

    不过，佛经是出家人读的，说得更恳切，“佛言，人系于妻子舍宅，甚于牢狱”。还有“佛言，人随情欲，求于声名。声名显著，身已故矣”——贪名也是贪，应当警醒。

    要说起这《四十二章经》与我大清的渊源，当从太祖皇帝英明可汗讲起。当年叶赫部布斋之女名东哥，长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乃女真第一美女，其兄布扬古贝勒曾把她当做保全性命的筹码送给太祖，后来布扬古贝勒当众毁约。东哥之后嫁给了哈达部的猛骨孛罗，因为这东哥是太祖名义上的未婚妃子，太祖当即决定发兵讨伐哈达部，最终哈达城破，猛骨孛罗被俘，哈达部灭亡。但布扬古贝勒再次把他meimei嫁给辉发部拜音达理贝勒，拜音达理贝勒迷恋东哥并公开撕毁了与太祖之女的婚约，太祖大怒，又亲率大军征讨辉发部，辉发也就此灭亡。乌拉部贝勒布占泰也被东哥所吸引，也一心想娶东哥。于是太祖忍无可忍，于明万历四十二年又亲率大军征乌拉，乌拉城破。

    其后叶赫布扬古贝勒又把东哥许配给蒙古首领暖兔的儿子蟒古尔达。太祖以叶赫悔婚为名，起兵进攻叶赫。明万历四十七年太祖破叶赫城，叶赫灭亡。东哥早在远嫁蒙古一年之后，因病客死他乡。

    太祖继续向蒙古问罪，行军途中正经过一处喇嘛庙，夜间与里面大喇嘛盘桓。此大喇嘛乃西藏法师干禄打儿罕囊素，不仅精研佛学，也通术数。

    后来，囊素大法师与太祖谈起《四十二章经》。太祖本心有蕴怀，听了此经，深有感触，便请得《四十二章经》一部乃八本，用上好羔羊皮装裱，并将女真族龙兴之地鹿鼎山风水地图和囊素大法师关于后金的预言以及所藏巨宝的宝图分开来缝制在这八本书里，八本合起来不仅能知晓女真族运国运如何，还能得知宝藏之地。太祖后来将这八本书分赐八旗旗主，正好每旗一本。我猜测太祖选《四十二章经》，一是感其佛理，二是似乎天意，当时正建有女真八旗，每旗一本，合则为一，分则无用。这或许也是要八旗团结的意思。

    弘历道，那不知囊素喇嘛如何预言我大清的？

    格隆道，皇上文武双全，博古通今，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不当之言，望皇上恕罪。弘历温和道，不妨，今日我等乃是闭门私聊，不用搞些冠冕堂皇的文章，大师正当言无不尽才好。

    格隆于是正色道，皇上和大学士自然知道，这世间原并无不亡之国，不破之家。

    格隆刚说完，傅恒脸有变色，看看弘历，刚要说什么。弘历以目示意。傅恒便闭了嘴静听老和尚讲道。

    格隆仿佛没看见一般，继续道，历代帝王中的英主也都知道，这世间哪有不散的宴席，无论是国还是家，有远见的主子无非是想尽办法延长国祚家运，最不济也得为子孙后代做好谋算。明太祖朱元璋不也是为了孙子准备了出家的度牒，都是为顺应天命而已。据说当年太祖英明可汗便是听了囊素大喇嘛的话在鹿鼎山藏下巨宝，便是为后人计。

    弘历道，这些朕也略知道些，当年朕幼时，曾被圣祖仁皇帝收养宫中，圣祖闲时曾对朕言：东北满洲之地我大清龙兴之处，世世代代不许汉民进入，如果那朝不尊这祖宗的家法，便是要破我大清的风水了。而且国家建柳条边以为藩篱，便是为保护我满洲风水不被汉人破坏，至于鹿鼎山藏宝，朕也略知，故在此山一直建有护卫，这都是我朝祖宗成法，想不到太祖深谋远略一至于此。

    格隆接着道，当年囊素大喇嘛曾给太祖占卜过，皇上可知道？

    弘历道，宫内不传占卜之类，即便听闻，也未见其详，愿闻大师告知。

    格隆却闭了双目不再言语。

    傅恒见了，知道自己再听下去便不合适，于是忙起身道，臣先请告退。

    弘历道，也好，你先到军机处候着，有事再叫你。

    傅恒忙后退出了大殿，直奔隆宗门外的军机处值庐而去。

    等傅恒退出后，格隆又睁开了眼道，此事皇上听了仅作参考，不要太过于相信，也不可不信。

    弘历道，愿闻其详。

    格隆缓缓道，当年囊素大师给太祖占得满洲之所以能有立国称帝之运，全在鹿鼎山。昔年匈奴、鲜卑、乃至女真完颜部，无不因此山而兴。但只是占据北地称王称帝而已。唯有本朝得此山灵气最重。当年太祖承运而起，一统女真各部，后来又趁明季内乱，鼎定燕京，进而囊括中原底定天下，想想当时女真才有多少军马？汉人、蒙古人有多少军马？这岂非天意大兴满洲？所以帝王之兴，自有运数。据说当年囊素大喇嘛也是卜得入燕京后当有四主。

    弘历脸有变色，忙道，朕自登基，上承圣祖世宗之余基，兢兢业业，想来也无失德于天，奈何天意如此？

    格隆道，天道循环，唯有德者居之。皇上一定要记住，鹿鼎山关系大清国运，万万不可有失。鹿鼎山若失，则满洲危矣。上次我跟皇上说寻找当年被通吃候弄走的四十二章经里的羊皮卷，不知皇上有眉目了没有？

    弘历道，已经派人去南方找寻，朕此番南下也正是为此？

    格隆道，当年想必太祖也是如此询问囊素大喇嘛。皇上心忧国事，亲力亲为是极好的，此次南下，正要以天子之气，镇压一番南方的火气。世上事，有因必有果，有困必有解，然则只是略缓一阵而已，于国当也能缓解百年。

    弘历略略放下心来，又道：以大师说法，这经书内藏极大干系，闻听此书内藏被当年通吃候得去，如今此人早已销声匿迹，是否存留人世也未可知。

    弘历又问，那大师还知道什么，不妨尽行告知。

    格隆点点头道，囊素大师故去后，太祖下旨给其建起佛塔，极其尊崇。藏地的活佛都是世袭轮流相传，其弟子察汗喇嘛接任后将囊素大法师生平和瑜伽及读心术心得写就一本经书，因此书内涉及谈论女真的国运，便封存在佛塔内，并不外传。察汗喇嘛后来受太宗皇太极之遣，前往卫藏带信给当时掌管藏地的“图白忒汗”和“掌佛法大喇嘛”，延致高僧去女真传教，以期振兴三宝，利益众生。

    就在察汗喇嘛赴藏期间，庙中一小喇嘛竟然窥得经书，便将经书偷走，后来远走西域，后来经书内容便在西域流传开来。

    弘历道，江湖传闻、稗官野史自有其成因，朕身居大内，这等传闻即便是下面奴才们得悉，恐怕也是不敢上报的，烦请大师细讲。

    格隆又点点头道，据传女真承水德，南地乃火像，向来说，非汉人者没有百年国运，但我朝自顺治章皇帝鼎定中原以来，无不亲睦汉人，由此和和谐谐，未有伤天和。然天运往来，日后危大清者必生在南地，而后大清将有内乱，当年太祖对叶赫部杀戮太重，据传叶赫部萨满种下咒语，灭建州者叶赫。后来太宗为了避讳，才将建州改为满洲。嗣后也不得不防。

    弘历道，如此，当今尽屠叶赫一族即可。

    格隆道，皇上熟读史书，当知唐太宗晚年“女主武王”之谶言。唐太宗当年，此言流传极广，太宗因此还错杀了当时的武连郡公、左武卫将军，玄武门守将小名“五娘子”的李君羡。然当时武氏就伺奉左右，此天意，英武如唐太宗也无能为力。

    所以皇上不必挂怀，但行善事，莫问前程。存人族者，天亦存其族。当年北宋灭南唐，霸占南唐王妃，毒杀南唐国主，后来金国灭北宋，北宋宗室何其惨也。所谓一报还一报耳。

    弘历闻听，呆了半响，便道：天意，朕也不能违，朕做了三十年太平天子，人间尊荣已极，但在位一日，便辛勤一日，不为祖宗江山失于我手便是了。

    格隆点点头道，皇上命相高贵，想当年圣祖属意理亲王父子，倘若当时圣祖不豫，这天下便非皇上所有，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理亲王天夺其魄，两立两废，悠悠天地自有其道，我等尽人事以待天命便是，如能寻到四十二章经里的羊皮卷，里面应有禳解之术，皇上吉人天相，当保无虞。

    弘历道，如此过了年便向南出发，大师烦请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