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拒绝吹牛从你我做起
一群醉醺醺的少年们勾着肩搭着背，从灯火通明、装饰雅丽的阁楼里被赶出来，阵型七弯八拐地行走在大桑城环城大道靠外的边上。 山间呼呼的晚风带着料峭的凉意扑面而来，他们却没有丝毫要酒醒的样子，反而继续如老林里的顽猴们般忘我地互嗨，他们一会儿东一句西一句唱着采桑农调，一会儿起哄这人那人跳舞，一会儿又靠着道旁立石、树干嘴里念叨靠近仔细听才能懂的醉语……一路毫无目的散走，一路引路人好奇的探视，一路歪歪扭扭越走越散，以致十多个人的一群竟在环道上了绵延了六十米。 游矢身边也由热热闹闹地转为了四个人静言慢步走。 三个少男，一个少女，女子走在边上，乍一看还以为是这三男在冷落这个女生。实则不是，成一排的四人，游矢和郭子敛在中间，游矢旁是个较矮的瘦个子，名叫艾定；老郭旁是这女生，文文静静的，有着小家碧玉的清秀，名许佳。 她和老郭是一对恋人，和游矢艾定曾是队友现实朋友，他们四人曾一起组队参加过桑城营地的小队赛，拿了第二。第一是游矢和老郭在院长楼谈论过的郑规农晓秋，韩宗宁夏仙梅这两对情侣组的小队。 大家关系还不错，所以面临离别，也分外不舍，许多话感觉不必出口，可不说又感觉浪费了这次时机。 萦绕着这种别扭的感觉，四人沉默着一直跟着前方的大部队走，一直走到桑城最大的广场——腊月广场才停下了脚步。 腊月算是桑山最平坦开阔的地方，比城主府和空间传送广场加起来还要敞阔。桑城的民众也最喜欢来这里，尤其是夏季的夜晚。白昼的骄阳带着燥热沉下西边天际，皎洁的星月赶着凉风攀上山顶星空，夜色静谧怀绕了桑山，灯火柔和点亮了腊月，人们纳凉聊谈的心思也如添了生气的山林溪水般叮咚作响。特别是雨后，星空格外地好看，晚风格外地清凉。 人虽多，话谈间却多是低语；广场虽阔，稀稀疏疏却总有人影。郭子敛带着几人在广场上晃荡游走许久，最终让醉意上来的几人齐齐靠在了最边上的围栏。 都是真气在体的修者，怎会醉酒？盖因酒非凡酒，人心欲醉也。 郭子敛红烧着脸，双手和背都靠着木栏，看着光影错杂的广场，目光迷离地说道：“你们知道吗？腊月广场以前没这么大的。我小的时候，只有现在的三分之一，撒腿跑一久就跑遍了各个角落。” “知道。但不知道小这么多。”艾定回道。他的姿势和老郭差不多，不过目光看的是桑山顶。 那里城池里的灯火够不到，星月的光芒能洒到，只是依旧半隐在夜色里，看不到个具体。 “后来为什么扩成这么大？”许佳头靠在老郭肩上，视线和他看向的是一处。 “因为……” “因为《桑城条约》和《补约》。” 老郭语速放得很慢，正准备臭屁地显摆一下，拆他台的习惯使然，面朝外的游矢接嘴替他爽快地答了： “千零一年的界物掀起的曲雨会战里，雨族损失惨重，在第一阶段后期，存留的族人都来到了桑城，与赶来支援的盟会，秦、商、墨三族在这商讨签订了《桑城条约》和《补约》，将桑城从盟会第五序列城池提到了盟会第三序列城池，以此作为会战第二阶段反攻阶段的大本营。腊月广场和传送广场的扩建都是这一时期背景下的产物。” “嘿，你这家伙。”老郭伸出一只手“泄愤”地拍了他肩膀。 “哦哦。”许佳习惯了两人如此，也不多怪。 “佳佳，你知道当时和哪的界物打吗？”老郭侧过头向她露出亲切十足的笑。 “知道，崛北山岭嘛。”许佳回道。 “那你知道具体是哪的吗？”老郭笑意加深。 “不知道？”许佳摇了摇头，“这需要知道在哪吗，导师们的讲课和书本里都没提及这点？” 这两一旁的游矢和艾定对视了一眼，从眼神看出两人的想法是一致的，老郭这逼又要拿别人道出的消息“吹牛”了。 “没有提及，是因为他们觉得离我们还遥远，怕产生心理负担影响我们修行。”老郭抬头望着浩瀚的天穹，语气变得沉重， “可他们不知道这种行为是不好的，我们需要真实的信息，来帮助我们建立对世界真实的认识。圈里的羊不知圈外草场的富饶里有危险，井底的蛙既不知我们所仰望的星空的浩瀚，也不知辽阔大地上荆棘丛生。倘若有一天它们出了界或外边危险进了界，它们该怎么办？” 三人听了他这一段话皆是沉默，倒不是觉得这话多么的有哲理，值得自己深思，而是在思考老郭是不是没在吹牛，而是真有感而发。 见无人搭理他，老郭润了润嗓子，眼睛还是盯着天空，准备再阐上一段。 幸好许佳制止了，她伸手往他腰上一扭，在他“哎哎哎”声中说道：“说人话，具体是哪？” 旁边的游矢和艾定低笑出了声。 媳妇神功都用上了，老郭也不装了，连忙回答：“蝄山，是蝄山了。” “蝄山？”许佳瞳孔猛地一缩，手上扭得更重，“大陆七绝地之一的那个？” “嘶，佳佳轻点。”老郭这会儿酒意全醒了，忙摆手点头道，“是的就是那个。” 听得这话，许佳收回手，偏过头看向游矢和艾定。见两人面色不惊，没什么表示，她明白这两人已早知道了。她既而看向身旁正宗国字脸型的家伙，疑惑问道： “蝄山不是还没确定具体位置吗？《山海注》里说这座山悬在半空中，随着莫名道则浮动四方。《东北境边志》里记载这山黑云灰雾缭绕，晨可见于大荒，暮可见于碎海，来去莫测。我导师还说自古见过这座山的生灵，无论何等修为都没了。” “呃……” 老郭忽然发现自己对于蝄山的了解远没有媳妇多，只知道这东西是七绝地之一。望着她看向自己的明亮眸子，老郭忍痛别开，碰了一肘子游矢说道：“佳佳，具体你问游矢，我这消息是他告诉我的。” 感受到许佳看来的求解目光，游矢整理组织了下语言，才敢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