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援索(5)连破险关
殷迟念头快转:“这人原来如此忠心,竟不怕我将他摔进毒水里。”心想此人已然无用,身子一扭,双脚盘上长索,倒挂绳上,这也是杂技之术。那两箭射入了小莫身子,小莫一声不出,便已毙命。 只听两箭呼呼又至,殷迟足尖微抬,将这箭拨得斜斜下落,移动小莫的尸身将两箭弹开。接着左手快如闪电地拔出一枝箭,以钱六臂的飞刀手势甩手打出,射中左首山壁上那人。他再拔一箭甩出,右首那人正在搭箭欲射,反先中了一箭。 二个弓箭手一中箭,身子登时发僵,竟尔倒栽下台,往山洞底部堕去。 殷迟暗叫侥幸:“我仓皇中哪有甚么准头可言?要不是‘茉莉醉’中人立毙,哪里能这样顺利。”本想将口鼻已流出黑血的小莫尸身推下潭去,心念一动:“这正是我的箭筒。”于是翻下绳来,此时已猜知绳索上升是以脚踏绳索上的足镫为暗号,每上升一段距离必有关卡。于是双足用力一蹬,那长索果然又悠悠上升。 再上数十丈,丝毫不出意料之外,两旁平台天留门人现身弯弓,又是飕飕四箭射来。殷迟早已有备,在长索上升之势未歇之前便已用力一扭身子,那长索急转兜圈,殷迟将那成了“箭筒”的小莫牢牢地负在背上,四箭都射入了小莫尸身。 两旁天留门人“咦”的一声。殷迟鼻中闻到这次四箭气味又与“茉莉醉”不同,心知当是另一种厉害毒药,他却认不出。长索此时已停止上升,但上面尚有数十丈,急转之势丝毫不停,彷佛要扭成一条大辫子才罢休。殷迟从小莫身体拔箭急甩,三人中箭,一人却从平台之侧飞奔离去。 殷迟用力一踏足镫,同时腰间用力,不令长索繑扭之势停下,那绳索在旋转之中上升。“逃脱了一人,第三关万万不能这么轻易了。” 念头未毕,忽然右首石壁上一声喝道:“过来!” 那自是第三关之人所发,殷迟觑见两边平台仍旧共有四人,却未携有弓箭,不知武器为何,正待应变,岂知那长索远较自己所料为短,这时上方已经繑到尽处,略一停顿,原本繑成了大麻花辫的整条绳索,便呼噜噜朝反方向急速转回。那长索为反转之势荡了起来,殷迟见四人并不攻击,将背上的“箭筒”甩脱,趁势纵身,便朝那发声说话之人扑去。 长索与山壁平台之间,半空中虚无一物,倘若他扑得稍有错失,半途堕下,除非是飞鸟,否则必将垂直堕入毒水潭中!殷迟并无十足的把握能够扑到平台,这不过是他涉险豪赌的性子发作罢了。 将至平台时,二尺剑已然出鞘,同时匕首仍未还鞘,殷迟握着一短一长两口兵刃,鞋底已堪堪碰到了平台的实地! 平台上那灰衣人以逸待劳,一剑向他下盘刺去。 殷迟也识得这招画水剑的“积雪在野”,知道这一招看似闲雅,其后着乃是分击两膝,隐含短兵器的神韵,当即挥剑护住下盘。岂知那人不使“积雪在野”的后着,剑身弹起,殷迟腰上已被浅浅划了一剑,幸而秋衣不薄,只伤了皮肤。可是身形一动,牵动伤口,已将他疼得眉头紧蹙、咬死了牙关。那划伤他的一招,他却不认得了。 殷迟忍痛思索:“他要活捉我。”方才那一剑弹起突如其来,若是杀招,只怕他小腹便要被铁剑自下而上刺入。既知天留门人要留活口,他再无顾忌,短剑向那人当心疾刺。 那人仰天一避,殷迟一剑陡出,将旁边尚未出手的另一个灰衣人右臂砍伤。那人长剑落地,殷迟匕首飞出,没入了那人大腿,胯间却遭对手一脚踢中,这一脚带来的疼痛还甚于腰部那一剑,殷迟不由自主地腰一弯,眼角险些渗泪。剧痛同时也激发了他求生的天性,立时又快又远地纵开了去。 那当先发话之人踢出一脚后,与大腿负伤之人互望,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发话之人转向殷迟,道:“手法快得很哪,是杨杞蓉的后人罢?怎会有这般人才?” 殷迟刚刚出道,从未曾连受这么多的伤,但也正是刚出道的锐气,使他毫无忌惮地向两个敌人呸了一声。 那灰衣人年纪长了他一倍有馀,被一个闯山伤人的少年如此轻视,勃然大怒,突然以画水剑的独门步法趋前,一剑已侵入殷迟防御的圈子,挑到了他下巴之前! 殷迟若要闪避,马上就会摔落百丈平台;若要反击,对方的剑尖会先刺入他的脸。唯一的对策便是撤剑投降,那么对方为了活捉,便决计不会再进逼。可是殷迟所习练的,恰正是同一路子的步法,不足之处还有钱九命的轻功可以弥补,立刻闪身斜走,居然避开了那一挑,面皮一点儿也没有划伤,更反手击了一剑,将对手剑用力格开。 二人便在这小小平台之上对招。那灰衣人不少招式殷迟均认得理路,明明是同出一家,然而对方奇兵突出的变招,却是层出不穷。殷迟的画水剑碰上了对方的剑术,便如同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孩,遇上了辩才流利的成人一般。如此苦撑下去,不用多久,再多受得几处伤,单单流血也能将他拖垮! 果然过不了几招,殷迟左肩、右脚胫又中了两剑。若非那人不惯殷迟的左手剑,又不欲杀他,早已将其擒下。 左肩之伤中在肩窝,殷迟手臂逐渐无力,他可不像父亲殷衡那样久练暗器,双手皆灵便至极,右手剑是万万抵敌不了对方的。情急智生,喊道:“文玄绪死前甚么都跟我说了!” 此言一出,对方果然立时住手。他为防殷迟偷袭,退开之前忽地飞起一腿,踹在殷迟右腿伤口之上。这一腿方位亦是相当诡妙,殷迟惯使幻术,竟尔避之不过。 殷迟浑身伤口阵阵抽痛,疼得心头焦躁,热背脊上冒着一股股冷汗。他怒视面前二人,大声宣告:“我不见到天留门主,便不会再开口说一句话!” 那两人齐声向对面山壁上平台一声呼哨,向殷迟说道:“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