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播毒 10 电闪入侵
冷云痴、吕长楼一齐竖眉,吕长楼大怒叱骂,他原是草莽刀客,骂辞自然不会文雅到哪去;冷云痴不显怒色,但追随他已久的黎绍之,以及极擅长察言观色的司倚真,均知他对那外敌必是得之处死而后快。只因连如金是自己的人,纵然有千般不是,是北霆门与青派的罪徒,却如何能让外敌侵入别院来加以伤残? 吕长楼口中怒叱,年事已高的身形却迅速转到黎绍之与厅门之间,察看血迹。冷云痴问:“有没有?” 吕长楼吐了口气,道:“怪哉,却不见有血。可又绝不是在这屋中。”那外敌在众目睽睽下卸了连如金一条腿,旋即逃逸出屋,地面淋淋漓漓都是血滴。但那人外逃时,沿路怎会不留下半点血迹? 黎绍之忽地醒悟,叫道:“是那敌人的兵刃太快!”冷吕二人一怔,立时也明白了。黎绍之点头道:“兵刃没染血便脱了身,他扛着连如金逃走的身法也快极。这些血是敌人走了才从这腿流出来的。” 他在旦夕楼,曾与殷迟的画水剑交过手,那是当世绝无仅有的至高快剑,身法亦超乎人间所有。他本人虽不是剑士,但任一派的高手于各门武学均能凭武理推想,一旦碰过了那等快剑轻功,便能推想快剑伤人的景况。一想到是那样的高强对手,浑身一热,将断腿往地下一掷,飞步出厅。 冷、吕二人跟随在后。司倚真略一迟疑,忙也跟了上去。绕过断腿时瞥了一眼,心中推论:“青派之人极其硬气,连如金也是立过功的老将,断了条腿却呼喊得撕心裂肺,一定是中了那丹药之毒的缘故。” 一出厅,别院四围脚步微响,两边各有一小批人向屋前赶过来。当中有人唤道:“吕师傅、冷门主!”二批人迅即合拢,却是原先聚在大厅见证连如金罪行的青派群豪。冷云痴不见刘冈,眼光向远处一扫,但见刘冈横刀在院门守望。青派各人见了冷吕二人,面上神色都是说不出的怪异,有疑惑、有忿忿、有不安。而冷吕二人望着他们,面色也是难看之极。 情况很显然,谁也没有逮到那名外敌,且没有一个说得出那外敌逃向了何方! 眼前这一群人,有西蜀第一宗派的门主,有曾令北方藩镇畏惧的杀手刀客,有天南一方成名十馀年的高手,还有一群久经训练的暗卫,曾为蜀国朝廷秘密追缉大小乱党。这么样的一伙人聚在一起,竟然让一个陌生的外敌劫走了一个病人。这还不止,那外敌还卸了己方人质的腿示威。而听刚刚屋宇间那声音,居然相当之年轻。 司倚真跟着众人忙进忙出、一阵纷扰,虽是卧底身份,心思不禁也随他们的遭遇起伏。蓦地微微一震:“为甚么那声音我似是听见过的?” 吕长楼问:“看见了敌人?”邢昭一点头:“看见了。是个带剑少年。” 此语说罢,众人寂静片刻,吕长楼才问第二句:“是连如金遇上的那个少年罢?他来灭口,或是教训连如金,哼,已然迟了!”这话与其说是询问邢昭一,不如说是自言自语的揣测。 骤然听得空中一人冷笑说道:“迟与未迟,是我说了算。”正是刚才在别院大厅扬言的那个少年声音。 他话说到一半,吕长楼已腾身而起,攀上了别院白墙面的黑柱,疾窜而上。那人一个“算”字刚刚吐出,吕长楼眼睛尚未看清那人躲在檐角何处,耳朵已听见方位,刀光已现,直奔那人腿侧。“登危崖刀”不以轻功见长,却有绝佳的攀山身手,即使如今年事已高,这攀登高处袭击敌人的功夫,依然是众人之中最高! 众人均是反应极快之辈,向外纵出一步,一边仰头望去,一边青派各人已散成扇形,以备那敌人跃下。却见耀眼阳光之中,那人闪身向屋顶后跃,与此同时,吕长楼已翻上了檐角,可是屋顶空空荡荡,那敌人早已逸走。 一霎时间,除冷云痴外,别院前或资深、或资浅的群豪,无不心中发毛:攀崖高手虽能在山间如履平地,一旦遇上了山精鬼怪,也是一筹莫展,难以捕捉。 黎绍之惊怒之馀,微感凉意,瞪着空无一人的屋顶道:“他娘老子的,那少年是只鬼。”他这句话代众人说出了心声,那敌人的轻功便如山精鬼怪! 吕长楼跃下地来,与邢昭一对望一眼,互有疑问之色。隔了片刻,吕长楼摇头道:“不是麦姥姥那一路轻功。殷…殷衡的‘灵蛾翻飞式’身法咱们都记得,是从风拟相,不是这水鬼浮游似地,这么邪气。” 邢昭一沉吟道:“怎说得准不是殷衡从‘灵蛾翻飞式’创出了新路数?一别十馀年,他的进境谁也不知。他下落始终成谜,一日没有现身,我们便不可掉以轻心。” 吕长楼不再说话。二人再度对视,彼此面上均是疑惑多于戒备。二人想法一致;殷衡十馀年前在奥衍堂侧现身一次,自是销声匿迹,那当然是为了躲避赤青二派的追杀,可是殷衡的为人如何,青派的老人都是极清楚的,若说他一辈子避祸不出,还有可能,过了十馀年派一个自己的子弟来向青派为难,可就极为荒谬。 以殷衡的为人,出走之后心念同僚,倘若有了子弟传人,派来对青派暗中帮忙,倒还有几分可信——吕长楼年资最长,曾看着殷衡长大,心中还多了这个念头,却绝不能宣之于口。 正当众人稍感松懈,即将回进院中商议之际,猛然间,空中又喝起了那鬼魅少年的话声:“这姓连的还给你们!”一堆笨重的大物事从屋檐零零散散甩出,逆着光,黑压压地打向地面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