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冲突
听到卫兵队长的话，伊格略有些紧张： “黑衣之礼神殿没受到影响吧？” 卫兵队长没听说过“黑衣之礼”，但听伊格说话的意思，就明白过来，对方指的是才建成的礼仪之神的神殿。 “据我所知，没有。” “我们确实在神殿附近发现了血迹。” “但没有在神殿外墙找到任何被侵入的痕迹。” 伊格颔首：“那就行。” 说罢，准备带着在一旁等候着的玛俐出发去尼曼街。 神殿现在只是配上了洗礼用具，还有很多布置要补充， 才走两步，却被卫兵队长挡住了去路，他的语气看似谦恭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态度： “抱歉，伊格祭司，请问您能先和我们走一趟离岗街的北边吗？” “为什么？”伊格眉毛一挑。 “因为我受镇长的命令调查和昨晚的离岗街惨案有关的信息。” “希望您能配合我们一起去现场接受特伦斯祭司的...询问。” 伊格听说过特伦斯的名头。 倒不如说，每一个「塔列克」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号。 毕竟整个「塔列克」一共也就只有这么一名沃土之神的祭司。 既然特伦斯都赶到离岗街去了，那说明大地父亲教会对这次在离岗街发生的屠杀很重视。 是注意到了“皮”的事情了吗？ 伊格沉吟片刻，觉得这一趟看来是不走不行了。 去现场顺带调查“皮”的事情倒还在其次。 关键问题还是，只拥有在离岗街上这一座神殿的黑衣之礼教会在「塔列克」的行动就如同被束缚住了手脚。 几乎不可能对抗掌握整个镇子的大地父亲教会。 哪怕「塔列克镇」只是一个边陲小镇，哪怕大地父亲教会只是一个王国末流的小教会也依旧如此。 在镇长是沃土之神信徒的情况下。 镇子的意思和大地父亲教会的意思其实并没有分别。 而伊格不认为现在是一個同时挑战镇子和大地父亲教会的好时机。 “这样吧，我先去吩咐一下黑衣之礼的事情。” “你们稍等我片刻。” 说罢，他向左一步，打算先去和玛俐交代一下今天神殿里的布置安排。 未曾想，亲卫队长又是侧身一站，堵在伊格的前面： “伊格祭司，您要不还是先和我们走一趟吧。” “别的事情您可以回来再安排。” 听着面前壮汉那强硬的语气，伊格反应过来了。 这队亲卫哪里是到莱顿街巡逻的。 分明就是一早来堵他的。 多半是担心直接闯进一位神职者的家有失体统。 才故意伪装成巡逻的队伍。 来回走动的时候闹出点大动静。 好让他主动出门。 恐怕，他们当时本来就打算“不经意”地拦住他。 所以见到他主动过去了才有点意外吧。 看来，自己是被当成任人摆布的猎物了。 想到这里，伊格冷冷地一笑： “我不认为你有这个资格决定一位神明的仆人该去哪里。” “让开。” 亲卫队长听到黑袍祭司的回答，心头火起。 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的祭司。 在普通百姓面前端端架子也就罢了。 在我“铁拳洛克”面前还装腔作势。 灭了只有个精铜阶老头的银虎帮。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他大手一挥。 周围的卫兵立马将伊格团团围住。 本来就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妇人们当即炸开了锅。 等待的玛俐也神色一变，忧虑地望向伊格。 伊格却对卫兵们的举动无动于衷，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卫兵队长： “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克咧开嘴，笑容之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伊格祭司，离岗街发生了惨案，我怀疑你参与其中。” “所以你是打算主动跟我们一起去找特伦斯祭司辨明清白。” “还是做无谓的抵抗之后直接被我们抓过去？” 伊格闻言，差点被逗笑了。 而他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更是让洛克怒火中烧。 这位亲卫队长在早上接受镇长的命令去“请”伊格到特伦斯祭司那里的时候就明白，镇子里可能怀疑是伊格制造了屠杀。 几句之后，他更加坚定了镇子里的判断。 就伊格这样碰了狗屎运成为神职者的傲慢蠢货。 还表现得如此桀骜不驯。 问题很大。 那就怪不得我了。 打定了主意，洛克突然毫无征兆地将长枪一撇，提起手臂。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动拳头 朝着伊格的脸用力砸去。 拳风猎猎，带着青铜色的光泽。 想要一击打倒伊格。 疾驰的拳头在伊格瞳孔中迅速放大。 但他丝毫不因为亲卫队长的骤然发难感到惊慌。 因为。 袭来的拳头。 太无力。 太软弱了！ 丑陋。 丑陋至极！ 他敏捷地一躲，让洛克挥了个空。 然后在亲卫队长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 一个矮身。 左手成爪状。 上抬。 收紧。 一把扣住洛克的喉咙！ 随后。 向上用力！ “我的朋友。” 伊格干净利落地举起了甚至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洛克，语气却变得柔和。 用轻到几乎只有这位卫兵队长能听到的声音淡淡说道： “你的双手只能造就丑陋。” “多么可悲！” 洛克的体型要明显大过伊格。 此时却被伊格如同提一只小鸡一样轻松地拎起来。 让周遭的卫兵们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 有心上前。 但既不知道是否会因此激怒伊格，进一步伤害队长。 也没有信心战胜轻松解决了队长的伊格。 一时之间，竟没有一位卫兵敢对包围住的黑袍祭司动手。 忍不住向这里凑近的妇人们更是议论声不断。 她们还没看清怎么回事。 就见伊格祭司一把将魁梧的卫兵队长提了起来。 视觉冲击惊人。 “卫队的大人竟然这么轻松就被伊格祭司解决了？”一位盘着头的中年妇人难以置信地朝身旁的邻居喃喃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卫队！”邻居是个矮胖妇人，丈夫在圣泽姆兰广场当皮鞋匠，见识广些，压低了声音说，“那是镇长的亲卫队！” “啊？！”中年妇人惊叫失声，“那岂不是说，伊格祭司比镇长的亲卫队还要厉害？” “可不是嘛。” 玛俐见伊格完全压制住了卫兵队长，松了口气。 但听到四周的议论声，又隐隐有些担忧。 镇长的亲卫队显然是镇子的脸面所在。 被伊格祭司这样粗暴地对待。 事情最后该怎么收场啊。 作为事情的中心，亲卫队长洛克却对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做出反应。 在第一时间，他就被伊格手上传来的强大而凶残的力量控制住了。 随着伊格缓缓收紧手指，洛克很快开始感到呼吸困难。 尽管如此，他并没有束手待毙，或是手脚乱挥乱舞浪费体力。 作为身经百战的战士，他反应过来之后，用尽全力挣扎着试图摆脱伊格。 力量肆虐汹涌之间，洛克全身肌rou贲张，汗水从额头滴落。 他的双手紧紧握住伊格伸出的胳膊，努力挣脱束缚。 然而，即使洛克用尽全力，暴涨的青芒在完全运转之下甚至都要炸开来。 伊格却毫不动摇。 他的手指也开始绽出青光，如铁钳般紧紧锁住洛克的喉咙，一丝宽容都没有给予。 时间在无声的对抗中悄然流逝，洛克的脸色由涨红转向青紫。 开始感到气息变得微弱而无力。 他朦胧地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个无法逃脱的死结中。 那是属于弱者的命定之死。 终于，在生命气息渐渐消散之际，洛克的双臂无力地垂下。 他决定停止挣扎。 他不得不停止挣扎。 然而就在这时。 他却突然感到束缚消失。 一股失重感传来。 勉强转动视线。 原来是伊格松开了手指。 空气瞬间涌入艰难呼吸的洛克的肺中。 明明因为伊格的随意松手而猛地跌坐在地上，但洛克却毫不在意腿部撞击地面的疼痛。 他只是贪婪地吸气。 在刹那之间重新感受到了生命的活力。 双手忍不住轻轻抚摸喉咙。 这一刻，他满怀感激地想到。 活着真好。 可惜，这种庆幸并没能持续多久。 因为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当着下属和离岗街一大群看热闹的人的面。 被伊格轻描淡写地击败。 巨大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他明明是镇子卫兵中的佼佼者。 被镇长看重的明日之星。 却对付不了一个信仰“礼仪”之神的祭司。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洛克被翻涌上来的强烈不甘裹挟着，想要再度站起身来。 却因为身体尚未恢复，一个踉跄又坐倒在地上。 “嗤——” 这下伊格是真被逗笑了。 他本来还觉得今天碰到的只是个明明无能到丑陋却还喜欢颐指气使的废物。 这种人在他几十年的生活经历中不算少见。 但没想到原来碰上的是个纯粹的小丑。 伊格的笑声不算响亮。 在场的所有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全场竟一下变得雅雀无声。 每个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谁要是敢多一句嘴，就会和出了丑的亲卫队长成为彻底的死敌。 伊格自然是完全不在乎。 他微微弯下腰，看似关切地问还没能成功爬起来的卫兵队长： “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不需要的话，麻烦在这里先等一等。” “我要和我们黑衣之礼的牧师交代事情。” “我已经被耽搁很久了。” 洛克的脸色再度涨红。 他嘴唇上下张合，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伊格见他的模样，一时起了玩兴。 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 结果洛克立马如同触电一般，双手撑着地，快速向后挪动。 感到有点意思的伊格微微一笑，没有再去逗弄小丑。 在现在这个场合，伊格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杀死倒地的亲卫队长。 因为亲卫队长只要没死。 伊格作为神明的仆人，先前被无礼对待，后来又被莫名偷袭。 即使官司打到镇子高层，打到镇长、打到大地父亲教会的主教那里。 谁也不会说他的不是。 哪怕是装装样子，也还要反过来惩罚这个不懂尊卑的亲卫队长。 这就是神职者这个身份在「斯普雷特王国」给伊格带来的自信。 但要是伊格杀死了亲卫队长。 那事情一下子就复杂化了。 对神职者包容也不意味着镇长的亲卫都能说杀就杀。 别的不说，在镇长就是最高审判者的「塔列克」。 伊格说不定就要在自镇长办公室建成那天起，从来没有听说使用过的“法务室”里面对无休无止的诉讼和扯皮了。 他毕竟也不是什么疯子。 知晓轻重。 左右不过是饶个小丑一条命罢了。 见亲卫队长在地上畏缩着低头不敢看自己，伊格没再做什么，转身朝前走去。 原先围住他的卫兵们像是被分开的海水一样，自然地让出了位置。 伊格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才像话嘛。 我强，你们弱。 我当然就比你们高贵。 你们拿出面对高贵者的姿态来不就对了嘛。 伊格被这场闹剧打搅的心情总算变好了些。 他迅速地在人群中找到玛俐，无视周围人敬畏的眼神。 向玛俐口述了一下神殿需要补充的物品的清单。 然后又递给了她一个钱袋，让她去尼曼街做采买。 不过，伊格也不忘叮嘱她，要是在尼曼街找不到要买的东西，就直接去圣泽姆拉广场买。 价格贵点也无所谓。 教会的花销现在已经不是伊格会担心的事情了。 有瓜布拉克给的大量毛皮，尤其是雪地狐皮在手，他的资产储备相当充足。 反倒是要控制出手的速度，别到时候出货量太大，影响了卖出去的价格。 玛俐对于伊格的嘱咐相当重视，将物品清单和注意事项都用铅笔记在了随身携带的一本小本子上—— 这两样东西还是当时她陪伊格去镇长办公室来回跑的时候，伊格买给她的。 见自己教会的牧师认真地记录下所有要求，伊格颇为满意。 最后提醒了几句，他便重新找到了亲卫队。 此时，亲卫队长已经在下属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但那因汗水而胡乱搭着的头发和白得吓人的脸色都显示出了这名壮汉目前的状态极其糟糕。 不过，伊格不在乎。 他好像一点都没看出来亲卫队长的不适： “请问，我们现在可以去找特伦斯祭司了吗？” “如果他已经完成调查离开了，导致我们互相错过，岂不是很可惜？” 卫兵们下意识地都看向了队长。 洛克此刻不得不作出回应。 他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用极其谦卑的语气回答： “好的，祭司大人。” “我们会为您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