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音

    飞虎居高临下，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那群将少女绑在枯树上的人走后，一个男子悄悄的从旁边摸了出来，拿着一柄石斧，想斩断绑住少女的绳索。

    “今年的祭品闻起来挺香的，看起来比往常的要好一些，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啊。”飞虎一步跨出，已经到了那男子身后，摸着下巴说道。

    那男子听到声音，吃了一惊，转过身来，手中的石斧已经砍出。

    飞虎轻易的避开了石斧。男子收不住力，继续向前跌去。错身而过的时候，飞虎伸手一推，那男子顿时跌落石台，摔倒在地。藏潜出现，一只脚踏在男子的背上，将男子踩在了脚下。“别乱动啊，乱动的话，把你和那女童一起杀死。”

    “奇怪？先天道胎，生来大道真体，怎么会这么弱小？”藏潜嘀咕道。

    石台上，飞虎和那少女互相打量着。半响后，少女眨眨眼间，说：“叔叔你长的好好看啊。”

    “是吗？”飞虎摸了摸脸颊，又摸了摸胡子，被人夸奖总是心情愉悦的。

    “叔叔，让开一下好吗？我想看看大人（在隋朝以前，还没有“父亲”和“爹”两个词。都是用“大人”和“家翁”来称呼自己的生父。笔者也不知道洪荒时代的孩子怎么称呼生父的，这里姑且引用一下。如有不当，欢迎指正），他可能受伤了。”女孩童音清脆，如玉珠落盘。

    飞虎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女孩她的处境，便挺直了胸膛，粗声粗气的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飞虎等着少女反问一句“你是谁”，然后顺理成章的说自己是这片山林里的妖怪，是吃人的妖，好吓吓这少女。或者等女孩自己猜出飞虎的身份来，流露出害怕和畏惧的神情来。

    女孩的面色果然变了，不过不像是飞虎所想的，流露出害怕的神情。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灿烂得如同阳光下的向日葵。她说:“叔叔，你好有趣哦。”然后女孩板起脸，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模仿着刚才的飞虎，瓮声瓮气的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说完自己就笑了。

    “你是谁？”飞虎问道。

    “我叫音，美丽动听的音乐的音哦。”女孩回答，“叔叔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飞虎。”飞虎回答，觉得终于回到正题了，“我是这一片的妖怪唯一的大妖怪哦。”

    “啊，妖怪。”女孩显得有点楞楞的，“会吃人吗？”

    “当然会吃人了。”飞虎暗自得意，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犬牙，“他们把你绑过来，就是送给我吃的。”

    音却缓慢而坚定的摇头，先前璀璨如花的脸此刻平静得可怕。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不会的，叔叔不会吃人的，对不对？”而且，音伸出手，抓住飞虎长袍的裙摆，很用力的扯着，“叔叔那么好看，肯定最乖了。叔叔不会吃人的，对不对？”

    飞虎不明白“好看”、“乖”、“吃人”这三个词有什么联系。他想说“不对”，否定她，好再吓吓她。但是飞虎感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说不那两个字来。因为音的眼中有流动的光，仿佛古寺清泉一汪，溢满了整个眼眶，还带着浓郁的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般的哀伤。

    飞虎原本只是抱着玩笑的心态逗弄一下这个女孩。但是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个透彻，有着细微而尖锐的疼痛。一瞬间飞虎想起了黯夜。那个将笑容和忧伤糅合成满脸阳光，然后温柔的唤飞虎“哥”的男子。那个同样不被皇者认可的，飞虎同父异母的弟弟。

    飞虎感觉某个看不见的，在漫长岁月过去后，好不容易结了痂的伤口被狠狠的撕开，露出鲜红的嫩rou，再撒上静心调制的盐巴，用烧红的烙铁重重的按上去。

    “嗤……”那般疼痛。

    人总会在经历过太多岁月后，不经意间回头，让时光在记忆中倒带。然后一些看似愈合的伤被狠狠撕裂，再次让人痛苦不堪。

    “这都让你猜中？”飞虎故作轻松，“我长得那么不像坏人吗？”

    “叔叔那么好看，当然不像坏人啦。”音的笑容回来了，如同已经干枯的菊花在茶水中重新绽放，开出最美的色彩。飞虎突然间想告诉音，自己手上有多少人命，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里，或因为他而死。但是，飞虎怎么也说不出口，回首往事，心里总是空落落的难受。

    “叔叔乖。让音过去好不好？音想看看大人怎么样了。”音说。

    飞虎看到音那清澈的眸子后，让开了。

    “叔叔果然最乖了。”音欢快的从飞虎身边跑了过去，跳下石台，查看她的生父去了。飞虎懊恼的发现，从来只败给过皇者的自己，竟然在一个小女孩的眼神下退却了，败得一塌糊涂。

    藏潜提起脚，后退了两步。

    “大人，你没事吧？”音将男子扶了起来。

    “我没事。音，你没事吧？”男子一只手握紧了石斧，另一只手将音抱住，眼睛死死的盯着藏潜和飞虎。

    “音，我带你去玩好不好？我请你参观我的山洞。”飞虎走到石台边蹲下。

    “叔叔的山洞吗？漂亮吗？好玩吗？”音问。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飞虎的“慈”之道心运转，整个人都显得祥和安宁起来，面上挂起了一丝笑意，浑身都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来。

    “叔叔你笑起来更好看了。”音说，“可是我不想去你的山洞。”

    “为什么不想呢？”

    “大人受伤了，音要照顾大人。”音说，“天快黑了，音想要回家了。天黑前不回家，会被狼叼走的。”

    “你回不去了。”飞虎说道，“已经快天黑了，你家大人又受了伤，走不快，天黑之前回不到家的。回不了家，会被狼叼走的。”

    “那怎么办呢？”音想了想，觉得飞虎说得对，开始发愁起来。

    “先去我的山洞吧。去我的家住。这样你和你家大人就不会被狼叼走了。”飞虎伸出手，再次邀请。

    “这……”音看了看飞虎，又看了看男人，显得很犹豫。

    “去吧。”男人眼神迷茫，放开了音。

    “叔叔你的手好宽啊。”

    “那当然，我是大人嘛。”

    “和我大人一样的大人吗？”

    “对，你家大人一样的大人。音也会长大的，音长大了，就是大人了。”

    “可是，音不想长大哎。”

    “那，音就永远长不大好不好？”

    “好！”

    说话间飞虎和音已经没入树林之中。

    藏潜再次将男人踩在了脚下：“你叫什么名字？”

    “商。”男人眼里有犀利的光。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了。”藏潜说，“你有任何不满，都给我埋进肚子里。等你能赢过我的时候，再来发泄你的不满。那时候，我随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