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犹为离人照落花（1）

    太医院前亦遍植玉簪，静夜之中，香氛如画。

    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伸过来，撷了一朵，缓缓送至鼻端，轻嗅一阵；接着两指缓缓搓揉，那玉簪花瓣被轻轻揉碎，汁液横流，那香气一时便更加馥郁。

    离汐轻轻地甩了甩手，将手上的花瓣残片甩去，静静地抬起头，望着挂在西方天幕上的弯月，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叹道：“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可是如今，宫中榴花开遍，玉簪盛放，夏虫齐鸣，这天边的月亮，也早就不是“春庭”月了。

    他微微垂下头，心想，只差了一个月。

    他在玉泉山离家的庄子里闭关，独自治疗腿疾，待到再接到外头的消息的时候，后位已经落定，她已经是当朝皇后，皇帝亲自祭祖以告天下，决计不可更改。

    “本是天命所归，又何必，怨天尤人？”

    一个声音清清楚楚地回荡在离汐心中。

    他自然是清楚得很。

    ——早一个月，晚一个月，根本不会有差别。

    早在头一回萧千山想要接云暮雪去南诏的时候，宇文澈从皇城的城楼上一跃而下，只为现身一见，说服云暮雪莫要离开。而云暮雪亲眼见到宇文澈纵身跃下，脸上写满了惶急，一派真情发自内心。

    这一切，离汐都看在眼中——那时两人只怕各自尚且不懂得内心的感情，深心里却早就已经心心相印。

    这不是天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难道还会是别的什么么？

    她是他的，他一早就知道。

    可是心里，为何还是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遗憾，似乎就放置在眼前的明珠，眼睁睁地被人撷走，而他，只能坐着，看着，不能动，不能留……

    这叫他怎能不恨？

    离汐突然撑着双拐站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抛开双拐，勉力迈开一条腿——

    一步！

    两步！

    他固然走得歪歪斜斜，可是竟也是他自三岁起，坐上轮椅以来，头一回**迈出的步子。

    “晚了！”

    另一个声音在心底轻蔑地说。

    “你若是早一日站起来，事情也未必会如此！”那个声音冷笑道。“可是你一旦现在再站起来，她便了结了对你的一桩心事，决计不会再看你一眼，”

    听到这般诛心的嘲讽，离汐的腿登时僵了，再也无法支撑他的躯干，他的腿似乎扭曲成了一个不可能的形状，接着整个人“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离汐倒在地上，反倒释然了。

    他只静静地躺卧着，闻着身边传来一阵阵的青草香气，混着玉簪花香，直教人想要恬然睡去。

    “离汐，起来！”心底的声音在低声呼唤。

    “即使她，成为皇后，你，依旧是你！”心底的声音在鼓舞着离汐，“如今，你已今非昔比，不仅有精湛医术，而且身怀’失魂’之术，李天祚天下枭雄，心智如此坚定，尚且不能敌。你，又妄自菲薄？”那个声音苦口婆心地劝着。

    离汐苦笑一声，对他早先的所作所为，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