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百死而不悔（2）

    可是，既然前世已经如此这般，为何她今世，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座皇城之中了呢？

    离汐不懂。

    至少手握“失魂”之术的那个离汐，觉得浑不可解。

    重生之人，得窥天命，一切可以从头来过，为何她最后竟又怀抱着如此的执念，再一次嫁给了宇文澈了呢？

    “你，后不后悔？”

    离汐在自己的识海里问云暮雪。

    “不，不后悔！”

    云暮雪的心安静地答道。

    她从来不曾后悔认识宇文澈这个人，即便是上一世因他而死。

    离汐不再问了，如今他与云暮雪意识相通，他自己的意识里，也正流淌着这个答案。

    前世里，帝后二人相互错过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彼此，所以也各自咽下了苦果。云暮雪带着满身的伤痕，和如此苦痛的记忆，重生而来。然而在宇文澈向她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她却依然选择了去握住他的手。

    已经不是能够简单地用“宿命”二字来回答的问题——或许两人根本就是为彼此而生，又或许是因为宇文澈这一世向她伸出了手，向她承诺，这一世，再苦再难，至少也有两个人一起承担。所以，她终于再一次接受了他。

    对于离汐的问题，云暮雪只是很简单地答道：不，不后悔。然而在深心里，她却是牢牢地记住了前世今生里，宇文澈对她所说过的每一个字，所哼过的每一支歌……她始终爱着宇文澈，顽强地爱着，坚韧无比地爱着。

    所以，才百死而不悔。

    *

    这个骄傲的、嚣张的离汐，在云暮雪安静的回答面前，终于没了脾气。

    他难道能比她更苦？

    若是这个新的离汐，这个恶的离汐，是因为以前所遭受的苦与不平，因此才生出了这份骄傲嚣张的性子，那么面对此刻正与他心灵相通的这个女子，他又有什么资格骄傲与嚣张？

    这个离汐登时便生出不甘，想要为自己剖白，他可从来不承认自己的出现，是因为以前所默默忍受的艰辛与不公。他总认为自己的出现，应该归咎于这个世道存在着恶，那些根本无法用律法所约束的恶。

    细论来，原先的离汐毕生所学，都是治病救人之术，是慈悲行善的大道。他的性格亦是这样，他永远温文，永远隐忍，甚至永远以德报怨，以至于他将过去自己所吃过的苦都一一忍受，却从来不曾在旁人面前抱怨过一句。

    然而这个世道却很现实，既现实又残忍——人们心内都明白得很，若不是这离汐的医术精绝于离家，他便永远甩不脱那个无用残废之人的帽子。

    所以，这个新的离汐的想法才会与原先的离汐全然相左，他认为医术只是手段，一切手段都不应有违天道。

    “一味行善，便不是行善，而是对恶行的纵容，对天下人的不公。”

    “想一想宫中的沈太后，你曾经救她性命，而她却多方拦阻，不让你进宫，甚至在你进宫之后，照样扶植你的对手，甚至百般刁难，你可曾后悔当日你施术救她？”离汐忍不住再度问道。

    云暮雪的意识却再度安静地答道：即便如此，她，也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