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烟花
萧恒看着水灯，沉默不语。 那时候他还小，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跟着哥哥们玩，刚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十日未见过母妃，直到母后将四哥和六哥领回，又叮嘱他们说“以后少跟他混在一起。” 萧恒听了后很难过，母后不喜欢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她已厌恶他至此。 他伤心地跑到母妃的谭祥宫，只见一些人正在搬母妃房里的东西，萧恒气冲冲地跑进去，大怒 “你们干什么？” “八皇子，祥妃被打入冷宫了。” 公公一边抹着泪，一边又吩咐手下的人赶紧将东西都搬出去，萧恒挡在他前面，不可置信地摇头 “不可能，父皇十日前还来了谭详宫。” 公公摇了摇头，终究皇子还是太小，不知道后宫的尔虞我诈。 “八皇子，你要清楚在后宫永远无道理可讲的。” 眼瞧着东西搬得差不多了，公公吩咐手下的人退下，自己也同八皇子告了别。 “不行，我要找父皇。” 萧恒飞奔到养心殿，殿里已经熄了灯，他大声喊道“父皇，敢问我母妃有何错？” 这是他长大以后第一次有了冒犯之举，哪怕这次举动会让父皇生气，但为了母妃，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失了礼。 “八皇子，别喊了，吵着皇上休息了，二十棍都不够打你的。” 周公公极力地劝阻，奈何八皇子压根就不听劝，继续大声喊道“父皇，敢问我母妃有何错？” 那晚，父皇从未打开那扇门…… 等他醒来时，公公告诉他，母妃已经溺水而亡。 他连母妃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过…… 母妃走后，他发烧整整三日，所有人都以为他时日不多，甚至太医都摇头叹息，但等他再次醒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他的身体恢复得比往日更好。 “八皇子，你要节哀啊。”乳娘的眼睛又肿又红，带着她那沙哑的声音安慰着。 “乳娘，母妃……怎么……死的？”他牙齿咬着嘴唇，凶狠的脸扭曲得皱纹巴巴的。他的声音慢、低、狠，吐出来的字像扔出来的石头…… “八皇子，祥妃是自己溺水而亡的，没有任何人害她，你切莫替你娘亲报仇。” “怎么可能？”他以为是乳娘安慰她，让他不要活在仇恨当中。 “事到如今，你母妃的身世也该告诉你了” “你母妃跟我们不一样，她有着十分珍贵的血液，那血液能让人起死回生。只要同受伤之人换血，那人便能满血复活，与此同时，换血的那人便会承受对方的痛苦，她不会死，但生不如死。” “初遇皇上时，他被人追杀，你娘出于善良，救回了当时已经奄奄一息的皇上，这是她的第一次换血，从此以后，每到半夜，我经常能看到祥妃一个人在房间里默默地承受痛苦，一股剧烈的疼痛油然而升，刺激着她的神经，犹如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 “圣女受伤能够自愈，你身上有她的血液，所以你才能在短短时间痊愈。” “刚开始水中能缓解痛苦，可你娘早已千疮百孔，水已经无法缓解她，最后才选择自溺而亡的啊。” “母妃是有多痛？” 乳娘讲完了母妃的故事，但他只在乎母妃有多疼。在他印象里，母妃总是对他笑，她从未在他面前做出过痛苦的表情，也许那时候她都在强忍着，母妃一定很孤单吧。 “父皇知道吗”他继续问道 “父皇可曾守在母妃面前？” 乳娘沉默不语，那一刻他便明白了，母妃是多么傻，为了一个心中不爱她的男人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母妃生前最喜欢的是孔明灯，她说孔明灯能带她回家，所以他日日夜夜只为了放灯，只为了她能回到自己的家，刚开始他以为母妃的家就在宫里，所以他放啊放，母妃都未曾托梦，长大了他才明白母妃想回的从来不是这里，而是让她牵肠挂肚种满杜鹃花的生她之地。 他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也不知道它叫什么，但母妃说喜欢，那便一定是很美丽的地方吧。 萧恒回过神来，接过那水灯，蹲着身体，在地上写着“母妃，一路安好。” 他同未央一样，闭着眼，默默地许着。 “你的母妃一定很爱你吧。” 她从小都没有见过娘亲，有的只是jiejie凭着印象画的一幅画，画中的女子带着一副面纱，她身穿淡绿衫子，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随风飘散，尤其是那双眼，像天空一般清澈，艳绝倾城。如出水芙蓉，冰清玉润，恍如秋菊披霜，静若松生空谷。 娘亲很美，似天女下凡。 有时候她看着看着，竟觉得娘亲同她一副面貌，只是眼神不一样罢了，娘亲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忧伤。 “很爱。”他微微地点点头。 他的眼神她永远不懂，因为那是她缺失的母爱。 “顾墨，你刚刚干嘛去了？”这时她才注意到顾墨这人的存在，好奇问道。 只见顾墨打了个响指，远处之人便放起了烟花。 “未央，生辰快乐，我送你一城烟花，这一时辰，它只属于你。” 那一瞬间，她的心像是断流的河床被涓涓的细流慢慢滋润，声泪俱下。 “顾墨，我终有一日要离开的，你对我这么好，我怕我舍不得的。” “那便不离开啊，我养你，我有的是钱。”他拍拍胸脯，十分骄傲地说。 未央摇了摇头，低沉说道“我迟早要回去的。” 这里不是她的家，等她替叶落好好看完世间，她终究要回去的。 顾墨不懂，因为他决定这辈子都跟着她，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无论她去何方，他都赖定她了。 他屁颠屁颠地走到偶像面前，巴结道“偶像，明日还在吗？” 萧恒白了他一眼后，与他身后之人一同离开了此处。 “顾墨，你说你好好的，怎么脑袋就坏掉了呢，找谁当偶像不好，找那小人？ “未央，你不许说他坏话。”他怒气汹汹，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 她揪扯他的耳朵，故意拉长声音，假装很生气。 “你说什么？” “疼疼疼，我错了”顾墨求着饶，她还以为他有多骨气，结果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胆小鬼。 未央继续揪着他的耳朵，质问道 “你错哪里了？” “我不该凶你。” 未央这才满意，松了松他的耳朵。 “未央，你这么凶，以后谁愿意娶你啊？”他憋屈地揉了揉已经变形的耳朵，低着头小声嘟囔。 “这就不用你cao心了，jiejie我呢，魅力四射。” 这时又有一颗颗亮点直窜上空，好似孔雀开屏，又如天女散花。一会儿满天金灿灿的，犹如丰收的稻谷撒满天；一会儿又是满天红艳艳的，好似夕阳时候的晚霞铺满天。 这么美的景，如果叶落和jiejie在身旁就好了，她们还不知道烟花是何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