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觉醒，一步生死（上）

    青云大陆，魔龙宗。

    这是个十分重要的日子，每一个到场的人脸上都挂着肃穆之色。一条颜色更深的石板路从建筑大门伸出，穿戴整齐的守卫分列两行，一动不动地站在道路两边，正午的炎阳将石板地面照得guntang，才勉强把这沉闷的气氛冲淡几分。

    这条路通向祭坛，上面正有一个五岁的孩子正在举行仪式。

    负责发动祭坛阵法的长老披着厚重的灰袍，袍子上银色的暗纹在烈日照耀下闪闪发光，手中拄着比他更高的金属法杖，不过法杖通体有黑漆涂装，并没有反射出过于刺眼的光。

    那个孩子则盘腿坐在祭坛中央，极为乖巧，拄着法杖的长老看着有些发抖的孩童，并没有迟疑，神情冷漠地举起法杖，开始向其中灌注元力，他脚下的祭坛也在此同时开始发出绿幽幽的亮光。

    绿光愈发明亮，祭坛中的孩童也渐渐被完全笼罩，当绿光达到最盛时，一柄漆黑短剑的虚影忽然出现在上方，剑尖朝下，正对着孩童的头顶，无论是谁看了都是心头一紧。

    那是魔龙宗的镇宗之物，龙脉剑，其灵气异常强大，可以轻松引诱足岁的孩童觉醒元印——天元师们会使用各式各样的灵气旺盛之物来诱导孩童觉醒元印——它被镇在这焰石祭坛下，据说从未被拔出，因此它的种种神秘之处也一直不为人知，但这只是传言，事实究竟是怎样，恐怕只有魔龙宗的大长老才知晓。

    这柄龙脉剑从始至终都只是虚影，除此之外，随着时间推移，另一形象的虚影渐渐在孩童背后显现，那是一只长嘴长腿的鸟形魔兽，鸟喙如江豚般宽而长，尾部也更似横平厚实的江豚尾，它的虚影很大，以至于比盘腿而坐的孩童高出一大半。

    三分钟后，祭坛法阵的光芒淡去，长老也放下了法杖，对忐忑睁眼的孩童点了点头，旋即高声宣布：“陈浩，元印为拟豚鹬，伴生元力为五阶，通过。”

    看得出来，名为陈浩的小孩狠狠松了口气，腿脚颤抖地从另一侧跑下祭坛，七拐八拐绕过仪式现场的守卫们，在旁侧建筑阴凉的观众席上寻找父母。

    “下一位，龙夜。”

    名为龙夜的小男孩就站在道路尽头的建筑物门口，在他身后的大厅内，人头攒动，全都是等待举行觉醒仪式的孩童，他们大多数是魔龙宗本宗的人，也有不少是附近几个街区市民的孩子——作为在这个城市坐拥千亩面积的正经宗族，魔龙宗按例要承担无偿为所负责片区居民儿童觉醒元印的义务。

    但对于本宗的孩子来说，今天不仅仅只是觉醒元印这么简单。

    魔龙宗是有名的强大宗族，但它保持活力的原因却一直遭人诟病。在天元世界，每个人五岁时都会觉醒属于自己的元印，同时有一到十级的伴生元力，魔龙宗规定，凡本宗弟子，觉醒元力低于四级者将被流放至青云十六州，若能再度返回宗族，则可继续留下。

    但谁都知道，把五岁的孩子流放到青云十六州，说是考验，倒不如说是遗弃，因为那片名为青云十六州的地域，实际上并不在青云大陆，而是在大洋彼岸的冰枫大陆，甚至在这两片大陆中间的大洋里，还有一个四面环海的雷霆大陆阻隔。

    这片大洋之凶险，据说连当世顶级的战舰、再加上顶级的天元师强者也无法跨越，千百年来，人们都只能靠最古老的传送阵往返。

    此外，青云十六州更是地处于冰枫大陆中央的内陆地区，气候恶劣政治混乱，是一个公认的灰色地带，其中现有的十六个小国家常年征战，甚至还有几个实力远超魔龙宗的天元师门派坐落其中，无数起义军肆掠，大大小小的帮派组织多如牛毛，既是隐世强者的栖身之地，亦是亡命之徒的藏身之所。

    对于五岁的孩子而言，这样的流放，无异于直接判了死刑！

    然而这样骇人听闻的手段，竟无人管理魔龙宗的作为。与各国皇室共同掌管社会事务的光序教会从未插手此事，就连管辖全世界天元师的天元师协会在一番调查后也没了后续。

    无论是光序教会还是天元师协会，他们都对外宣称，魔龙宗的孩童都身份明确，魔龙宗也有合法契约在手，契约上对于元印觉醒的后果叙述清楚，并无隐瞒欺骗，都是这些孩子的监护人或孤儿本身自愿所为。

    社会上的舆论如何，暂时与小小的龙夜没有关系，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就要踏上那座冰冷的焰石祭坛，他回过头想寻找自己的父母，可惜道路两旁的守卫实在高大，将他的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只得做罢。

    眼瞧着站在祭坛边的那位长老向自己看来，他不敢再磨蹭，迈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向祭坛跑去，有模有样地摆出标准修炼姿势坐在中央。

    实际上，旁边这位长老是认识他的。小龙夜的父亲可是魔龙宗的诸位长老之一，父母的元印都是宗族传统的龙族元印，此之前对他的修炼监督也从未放松，想必此次觉醒结果不会太差，只是不知道伴生元力能有多高。

    一边想着，老人一边举起手中的法杖，再度催动法阵。

    法杖吸引着天地之间逸散的海量元力，引导其向祭坛法阵中灌注，法阵上凹陷的纹路渐渐发出幽幽绿芒，液体般将所有纹路连接，虚幻的龙脉剑同时开始凝聚，高悬在龙夜看不到的头顶上方。

    龙夜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脑海内轰然炸开，震得他头晕耳鸣，眼前一阵发黑，龙脉剑作为觉醒媒介，它的的元力正向龙夜体内注入，仿佛野蛮的入侵者在无孔不入地探查每一个角落。

    但，似乎还有另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力量突然出现，竟是在与之对抗。

    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尚未觉醒的他，精神力终于在两种力量的对决中消耗殆尽，意识在一片混沌中陷入沉睡，并本能地感到周身刺骨冰寒——那是源自灵魂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