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阳山下
青阳宗。 “求仙长再给我一次机会！” 十二岁的楚熙，如同乞丐消瘦，跪在山脚，不断的磕头。 对面站着一名白袍青年，面容清新俊逸，背负一把玄剑，淡然道：“青阳宗升仙典，每人只有一次机会，这是宗门规矩。” “求求…” “求求你！” 楚熙把头磕破，留下嫣红的血。 “小的家住璃洲，被李家地主陷害我爹，惨死县衙，娘带我改嫁，我母女却被百般折磨，娘自刎井中，喝了三天井水才知娘已死，留我一人颠簸流离，夜不敢睡，日不敢醒。” “求仙长再给一次机会，我一定呕心修炼，哪怕住茅房，哪怕食泔水！” 血水已经看不清楚熙的脸，他的面容扭曲，极力克制着表情，紧紧咬住两片嘴唇，血和rou从嘴里流出。 “我想有一个家……” 他忍住了，愣是没掉一滴眼泪。 看到楚熙委屈的模样，白袍青年忽的心软。 与楚熙不同，他从小就出身富家公子，更是求得仙缘，青云直上。 但不知为何，心里忽的一抽，从楚熙身上看到了自己。 自己明明不是他…… 长老经常告诫，仙途渺茫，百万无一，求得仙缘已是境界相隔，切忌心怜凡俗，坠入囚渊。 是啊……亿万凡人，自己又怎能可怜得来呢。 可是为何…… 跪了两天两夜的楚熙，膝盖血rou模糊，流淌的血水引来无数虫蚁吸食。 难以想象，这般瘦弱的躯体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白袍青年一颤，接住一滴泪水。 求仙求仙，求长生仙，求逍遥仙，到头来怎求得个封心闭情？修到仙途末路，岂不修成石头一般的无情？ 那干脆一头撞死，化作一坟黄土，倒是万法不侵、万古不灭了，这不就是人人渴求的真逍遥？真长生？ “此事我无法决定，我…”白袍青年面露不忍心，“我帮你禀告长老。” “谢谢仙长……”楚熙摇摇欲坠，但下身仿佛毫无知觉的僵rou，硬生生的支起他的身体。 白袍青年离开，旁边一位老者苦口婆心的劝道：“小伙子，走吧！仙人岂是这么能当的，仙缘本就难求，莫要太丧气了。” 他们都是升仙典跟随而来的家长，本想留下来看戏，结果被楚熙的真情打动。 “是啊小子，要不你到我府上打打杂，足以安稳后生，仙人无情，再跪下去也不会被打动的。”一位富商说道，他的孩子，刚跟仙人走。 仙凡隔绝，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看到楚熙，动了收养的恻隐之心，想留在身边，也好有个念想。 楚熙倔强的摇头。 童年遭遇，让他想寻个落脚的地方，也因童年遭遇，让他对高高在上的仙人有着几近疯狂的追求。 做了仙人，一定能天天吃饱饭！ 做了仙人，我看谁还敢欺负我！ 少年的倔强，让他不死心，让他不知天高地厚。 众人摇了摇头，散开了。 一个时辰后，白袍青年回来，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如何开口。 楚熙的心沉入谷底。 “青阳宗有另一条升仙路，已是百年未开，今日长老吩咐，可以为你开一次……” “此仙路需大毅力，只要坚持，即便不能成仙，也可留下当一名杂役，你可愿意？” 自开宗以来，此仙路就无人成过，白袍青年本想狠下心赶走楚熙，毕竟让他绝望一阵子，也好过为一个渺茫的希望耗尽生命。 但瞧见楚熙的模样，又不忍心。 “我愿意！”听到不是拒绝的消息，楚熙大喜过望，但身体已经油尽灯枯，经不起折腾，脸色忽的发白。 白袍青年打出一道法术，绿意盎发，用仙法为其治疗。 楚熙顿感轻松，疲劳感和饥饿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其身上的伤更是彻底恢复。 他兴奋的跳起，摸摸这里，摸摸那里，然后连做几个深蹲。 白袍青年看到猴子一样的楚熙，嘴角微微一笑，又摇了摇头。 刚刚长老骂他多事。 想想也是，自己的确多管闲事，一开始狠下心该多好，不用可怜，也不用担心。 但谁让他多管闲事呢，自己种下的苦果，现在怎么也放不下了。 “师兄，你叫什么名字？”楚熙仿佛活了过来，眼里满是欣喜。 “赵文龙。” “多谢师兄为我求得机会。” 楚熙深深一拜，爹娘走后，除了给他三文钱的路人，舍给他两个包子的刘掌柜，留下一件破烂衣服的老乞丐，就没几个人对他好，对于赵文龙的恩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先莫要激动，此仙路千古无缘，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下山。” 提到仙路，赵文龙脸上浮现凝重。 “此仙路自青阳宗开宗以来就存在，由门内‘木长老’创建，但几千年下来都无一人成功，甚至让无数天骄白白折损资质。” 赵文龙把实情说出来，也是希望楚熙能够知难而退。 “如果你哪天坚持不下去，就下山吧，我可以送你一些银两，足够你在凡俗逍遥快活。” 楚熙对凡间早就没了念想，决然道：“师兄莫要劝了，哪怕死在仙路上，我也不会放弃！” 赵文龙触动，知道对方不是空话，这小子瘦瘦小小，却藏着大毅力，说的一定会做到。 两人来到一处山脚下，眼前的山峰高耸入云，看不清山顶，一条石阶从山脚延伸向山顶，同样看不见尽头。 赵文龙讲解仙路规则。 试炼者只需将两桶水提上山顶，就算成功。 但过程中不能漏掉一滴水，否则得重新开始，且木桶里装满水，轻微晃动就会溢出来，根本不可能一滴不剩的提上山顶。 “接下来每月我会给你送吃食，你要是能坚持，那就看造化吧！” 赵文龙走后，楚熙小心的提起两桶水，但立马就有一泊泊水溅出来，他脸色难看的放下水桶。 水桶立即又装满了水。 接下来尝试的几种方法，包括用木瓢分几次运水、把水面喝下去等等，但都失败。 没有其他办法…… 只能祈祷这条仙路不是故弄玄虚，楚熙开始尝试正常的方法。 白天、黑夜，花开、叶落，万物悄然变化，不变的只有那名爬石阶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