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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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惹不起。 都是狠人。 我出来做甚? 南山不安逸么? 掌柜的茶不香么? 厨子的菜不可口么? 老张头的书不好听么? 唔……最后一个就算了吧。 牧小二抱头缩成一团,感觉躲在墙角也不是很安全。可惜离门窗太远,不然他早就“夺门而出”了,鬼才愿意凑这个热闹。 瞎了,我啥也看不见,弱小无助又可怜。 只是……“十问”不是本房中术么?难不成佛爷还是个花和尚? 唉,行了一路也没学上两手,亏了亏了。 和尚叹了口气,回道:“贫僧已皈依菩提,此番是奉方丈之命出寺行走,还望施主行个方便。待诸事了结,必自缚于尊驾门前,任凭处置。” 按察使沉吟良久,恍然道:“年初是接了觉真大师的一封传书,言明将派弟子至楚地公干。” 继而她慨然叹道:“缘起即灭,缘生已空。果然一越释门,因缘成空。” 和尚神色一松,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按察使那远山一般细长清秀的眉毛微微挑起,嘴唇似两片淡红的玫瑰轻柔地抿着,面上的清霜融化成了两个灵气的酒窝。 眼中却不见半点笑意。 她轻声说道:“尔等释门常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我天道三司只讲‘天网恢恢,天理昭昭’。你听……” 她沉寂下来,不再言语。 恰一颗响雷撕破静谧,天色骤然变暗,豆粒大的雨珠倾盆而落。 风撞开酒肆的木门,盘旋往复,萦绕不去。 其声低沉且嘶哑。 如怨,如诉。 如杜鹃泣血,如夜月啼乌。 “你听那千百冤魂的哀号,岂是你诵念几遍佛经便能消弭干净的?” “况且……”按察使眯起一双凤眸,沉声道:“那封信的结尾,可是让我将你留在楚地呢。” 和尚面色苍白,呆坐在长凳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久之后,他缓缓直起身体,双腿盘坐,双手当胸,十指相合,掌背微躬,掌心略弯。 性相不二,色空一如。不住断常,不著空有。 若万千佛国置于胸口,似十方法界归于一心。 而后低声诵道:“复有无量无数菩萨摩诃萨众,一切皆得陀罗尼门、三摩地门。住空、无相、无分别愿,已得诸法平等性忍。……超众魔境,出诸业障,摧灭一切烦恼怨敌。建正法幢,伏诸邪论,声闻、独觉不能测量。得心自在,得法自在,业、惑、见障皆已解脱。择法辩说无不善巧,入深缘起生灭法门……” 按察使自沏了一壶茶,坐在柜台前冷眼旁观。 跑堂伙计也去后面换了衣裳,除了伪装。 五尺多高,一袭黛底描金之劲服,其上绣有一兽,似虎非虎,似豹非豹。 其名为“彪”。 荔枝眼,鹅蛋脸,头上还绾着两个抓髻,却是个娇憨可爱的丫头。 就是手中那碟桂花糕让牧小二莫名火大。 “如幻如阳焰,如梦如水月,如响如空花,如像如光影,如变化事,如寻香城,虽皆无实而现似有……摄受无边佛国大愿,于十方界无数诸佛。等持正念常现在前,诸佛出世皆能历事。亦能劝请转正**,不般涅槃度无量众。善能伏灭一切有情种种见缠诸烦恼焰,须臾游戏百千等持,引发无边殊胜功德。” 待经文诵罢,和尚站起身来,神色不悲不喜,不怒不忧。 “南无十方三世一切诸佛菩萨。” 他唱了个佛号,又叹道:“孽难兜,业难兜,万事到头终是休。罢了,贫僧……” 牧云归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大和尚终究还是认了命。 “告辞!” “告”字还在窗边,“辞”时和尚早已带着他那根方便铲,窜出酒肆数十步远。 徒留被撞断的窗棂在簌簌打着哆嗦,风吹在残破的窗纸上,发出琴弦般的颤音。 丫鬟:“……” 秋殿主:“……” “咳咳咳咳……”牧小二好悬没被茶水给呛死。 身手麻利,动作娴熟,一看就是翻窗跳墙的老行家了。 怪不得都喜欢坐这靠窗的位置呢,跑路就是方便。 “呵。” 耳畔传来一道轻哼,如玉石碰撞的琳琅之声,清脆、清冷。 寒意森森。 那位按察使大人将手中茶盏搁在桌上,站起身来轻轻扬了下衣袖。 “铮!” 一道刺耳的剑鸣随之响起,而后化为阵阵尖锐之音,震得牧小二头晕脑胀,双耳嗡嗡作响。 那一刹,他先是看见眼前划过一道森白剑影,继而千百寒芒紧随其后,汇成了一条绚烂的河。 一条流在天上的河。 按察使又坐回桌前,轻轻旋转着手指,那条河便融进天地间的万千水珠里,化为一场白茫茫的“剑雨”,带着阵阵破空之声,向地上的罗刹僧兜头泼下。 一眨眼,天地间便扯起了一道帷幕,一道森森剑光织就的帷幕。 大和尚眼见逃不掉了,只得回身站定,双脚一分扎了个活桩,撑开筋骨,一声暴喝。 这一声,如狮吼于野,如虎啸于山。 万兽惊惶,层林栗颤! 连扑面而来的几道白虹也打着旋儿飞了出去。 其后的千百寒芒却不见一丝停顿,当头罩下! “叮叮”、“当当”。 大和尚手中一支混铁方便铲舞得针插不入、水泼不进,将那瓢泼大雨重又崩碎成点点星光。 这一刻,破空声、剑鸣声、碰撞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牧云归头疼欲裂,感觉自己的脑浆快被绞成了豆浆,下一秒就能顺着耳朵眼儿肆意流淌。 但他看不到的是,他的口鼻眼角,已见殷红。 旁桌那丫鬟倒是瞅见了,她神色一紧,而后眼珠转了两转,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开口。 然后,“雨”停了。 不见长虹贯日,唯有漫天星光。 按察使又勾了勾手指,刹那间漫天星光重又汇成道道寒芒。 再次当头泼下! 又是一声怒吼炸裂耳畔,牧云归眼前一黑,便要栽倒。 恰在此时,他感到脐下一热,眉心一凉。热气蒸腾而上,凉气奔涌而下,于胸间撞在了一处…… 而后牧小二连吐了几大口血,目测起码有1500cc。 不多,也就占了人体血液大概三分之一吧,只比失血致死的标准高了一半而已。 正常人的话,若没地儿输血,就得找地儿刨坑咯。
秋海阴也察觉到这边情况,刚想做声,却被按察使的丫鬟按了下去。 然后她便看到牧云归擦擦嘴角,神清气爽地坐了起来,翘着二郎腿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 秋殿主偷偷看了看自家那三具尸傀,嫌弃地撇了撇嘴。 “叮叮”、“当当”。 白虹三次汇聚成河,三次碎为星光。 牧云归听着彻耳的剑鸣、怒吼之声,唯觉清风拂面、心旷神怡,转眼一壶茶便见了底。 只是那绝色女子眉眼间却愈发不耐。她挑了挑眉,手指猛地一勾,漫天星光再次交织汇聚。 此番却未汇成剑雨、长河,而是任剑光冲破黑云,引下星月清辉,铺就一座浩浩剑阵。 清光万点,变幻莫测,罗刹僧此刻再难分辨剑气虚实,瞬间便被几点寒芒打在身上,而后…… 还是一片“叮叮”、“当当”。 大和尚背后立起一座金色法相,神色沉凝,面相敦厚,作沉思状。 罗怙罗尊者,释尊如来之子,修忍辱行。 “般若寺的龙象真经虽太过笨重,一支三五百斤的混铁铲愣是能舞成个擀面杖,偏偏奈何不得几道剑光。可这横练功夫真不是吹出来的,怪不得都说般若武僧重力不重理,名属佛门二寺,实为外道大教。”秋海阴啧啧称奇道。 又听丫鬟驳道:“外家功法和江湖外道能混为一谈?我看你是在枉死城待得太久,脑子都外道了。” 不提两个丫头片子的斗嘴,却说场中万千清辉散尽,罗刹僧依旧好端端立在地上。 一身僧衣早已碎成了烂布条,僧衣下的身躯却只见白痕,不见血迹。 按察使终又站直了身子,她右手掐了个剑诀,空中再不见千百寒芒,万点星光。 只剩下一道清冷的剑影。 虽形单影只,却自铮铮有声。 继而万籁沉寂,没了风声,也没了剑鸣。只有一道寒光划破黑暗,击在罗刹僧的左胸,打得其离地而起。 “噔!” 牧云归眼睁睁地看着那将其带离南山城,护持一路,又为其挡下临渊刺客的大和尚,被钉在了古渡口布满青苔的牌坊上。 适时,乌云散去。 雨,也真的停了。 “算来浮生浑是梦,世间万象本为空。” 大和尚梗着脖子,望向天边那一道真实不虚的七色长虹,用尽全身力气,将双手合于胸前。 “南无多罗树王胜德如来。” 然后垂下头颅,再无声息。 南无多罗树王胜德如来,消世间杀业。 一心顶礼入普照诸世间定。愿我圆寂之后,世间众生,无嗔,无痴,无怨,无愧,无三灾九横,无五毒八苦。 愿我圆寂之后,世间众生,再无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