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人贵自重

    买卖结束之后，所有的钱都放在了郁小闲身边，铜钱多了拿起来真是感觉很沉。郁小闲还了店家的东西，又叫了晚饭，花了一百多文钱，让一家人吃了一顿有rou有蛋的面条。至于鲁贵他们，早吃过了，连昨天晚上都没睡什么觉，回来倒在床上就睡去了。

    吃过饭之后，锦娘，赵岐和招娣虽然很累，却不肯去睡，他们都想看看忙了一天到底赚了多少钱，郁小闲就算给他们看。大家把所有的钱数了三遍，郁小闲就把账目算了出来，一共是十贯零六百二十三个铜钱，另外有二两一钱银子。

    郁小闲的各种零碎卖出了三两六钱银子，她拿走二两一钱银子和一贯五百个钱，就算清帐。锦娘做针线的本钱五百钱，归在黄家的公帐上，另外六百钱是锦娘的手工费，一贯一百钱归她。郁小闲的投资是一贯零三百三十五个钱，自然要收回。赵岐的投资十二文也该给赵岐，今天除去吃喝本钱，纯赚六贯六百七十六个铜板。

    账目一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意，六两多银子呀，赵岐以前苦干一年都不一定能攒出这么多钱，现在做了生意，一天就到了手。赚了钱该怎么分能，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郁小闲。

    对于分配的事情，郁小闲自有打算，她把三贯钱推到赵岐面前说到：“大哥，你的，以后你可以用这几贯钱做个本钱，在商队歇脚的时候做点小生意。只不过不要总是用我们现在的这一招，要想一些新点子。不然那些人多练几次，我们哪里还有钱赚。”

    赵岐看见郁小闲分他将近一半的收入，赶紧退回一贯钱说到：“妹子，我们三个大人平分六贯钱，散钱给两个孩子买果子吃，这才公道。”

    郁小闲把钱推回去，说到：“大哥对我们一家的恩情重如山，这一贯钱还要推辞，就显得外道了。”

    赵岐又推辞了一番，最终还是接了，剩余的钱，郁小闲吩咐锦娘，一贯放入公帐，剩下的她和蛐蛐得一贯二百文，一贯四百七十六个钱放在锦娘手中，一贯归锦娘用，四百七十六个钱算帮招娣攒着。

    如此一分，皆大欢喜，赵岐抱着钱回去了，屋里就剩黄家的人了。招娣看着自己第一次赚来的钱，欢喜得紧，闹着锦娘用红色绣线串了，装进了她自己缝制的小荷包里面，要塞在枕头下枕着睡觉。郁小闲对锦娘说到：“我们家的文凤真是个抱财的女孩，这么小就知道守着家当，将来要是哪家有福讨了去，一定是旺夫旺家的媳妇。”

    这话听得锦娘美滋滋的，她今天得了一贯六百钱也是喜滋滋的，太太夸她的女儿，她的脸上笑得和花一样灿烂。最不沾铜臭的是小蛐蛐，什么钱不钱的，他只是瞌睡，还没分完钱，他就在炕席的一角睡着了，睡得那个实成，就算把他扛去卖了，他都不会醒。

    招娣笑话了蛐蛐，屋里的人都笑了，可郁小闲突然不笑了，眼睛里满是泪水，她说到：“这到底是我们做大人的无用，一个三岁的孩子呀，居然帮着家里做事赚钱，累成了这个样子。”

    郁小闲这么一说，锦娘也落泪了，她从前虽然说是个通房的丫头，可也是衣食无忧。这种比黄连还苦的日子不提也罢，提起来也是泪汪汪的。郁小闲何尝不想在现代的好日子，自己的时代，只要肯动脑筋，吃苦耐劳就能创造美好的明天，可在这里，每一步都是艰辛。

    两个半女人都呜呜哭起来了，这也是情绪的宣泄，郁小闲自己也需要这样的减压。哭过之后，郁小闲拿帕子擦了眼泪，对锦娘和招娣说到：“哭够了，以后我们就不哭了。从今以后，全家的劲往一处使，要听我的安排，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吃香喝辣，过上使奴唤婢的日子。”

    锦娘听到这话立刻不哭了，太太今天的表现确实轻狂了些，凭她一个女人，带着大家窝在山里就能过上富贵的日子？虽然她不信，可终究没有反驳，倒是招娣对嫡母充满了崇拜之意，高兴地说到：“娘，将来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全听你的。”

    郁小闲的话说完之后也觉得自己轻狂了一些，看看锦娘的表情，她就知道了锦娘的想法。不过她不会后悔说这些话，这是她的心里话，这就是她要在明末清初争取的日子。

    这一夜大家因为累都睡的极为踏实，次日清晨店主就来敲门，说明从今天开始就不能免食宿的钱了。赵岐觉得这豹爷实在是不地道，车马和骡子借给他们几乎干了一天一夜，好歹让他们赚了三两银子的便宜，就是再送半天的食宿又如何。

    赵岐把事和郁小闲说了，郁小闲便问到：“赵大哥，我们如今去泾县的县城还有多少时间的路程。”

    赵岐回答说：“现在出发，午时末可以到南陵县，大约要到晚上才能到泾县县城。山里的路不好走，我们在县城住一晚上，天亮了再去找你契书上的山产。到地方之后，少不得还要帮你安置一下新的住处，也不知道山产中有没有给你们安身的房子。”

    郁小闲想了想之后，说到：“大哥，我看大家昨天都挺累的，不如上午歇歇脚，中午再出发，晚上歇在南陵县城。次日清晨就赶路去泾县县城，方六爷交代了衙门里立契书的邓师爷，让他找人带我们去山产，山里要是住不下，少不得我们还要在县城租房子。我们在泾县安顿的日子，大家的车马都可以试试在县城找点活干，方六爷只怕要过半个月以上才能到黄山县，泾县离黄山县就是一天多的脚程，我们不必赶得辛苦。”

    赵岐觉得郁小闲说的有道理，况且他还有点私心，妹子做生意的本事，他见识过了，要是让自己直接上手，恐怕还有点问题，不如多留在妹子身边，也许经历过下次的生意，他可以学得更好。

    郁小闲付了半天的店钱，让大家在店里多休息半天，主要是让大家都好好洗个澡，准备体面地接管山产。还要把车子修整一下，以后的路有不少山路，对车子的要求高。赵岐是个会做人的，他从自己的三贯钱里拿出了两百文，请五个男人去澡堂子洗澡搓背，黄有才也被他们带去了。

    临走时，黄有才很高兴地角落里抱出一堆脏兮兮的布来，鲁贵看见了，满不在乎地说到：“你家有才捡来的，豹爷仓库里的霉烂布匹，整匹的布被水浸久了也朽了，就是一堆垃圾，只有这种傻子才会捡。豹爷的手下都觉得好笑，就由着他抱了一大堆。这种东西把车弄得全身霉味，我打扫车厢的时候要扔掉，你家傻子还不依。”

    郁小闲听了这话立刻变了脸，护着黄有才说到：“鲁贵兄弟，别一口一个傻子叫我们家有才，他再傻也是小妇人的夫君，两个孩子的爹。以后可别这么说我们当家的了，好歹他也是个有秀才功名的人，多少给些尊重。”

    鲁贵一听这话被呛得脸红，赵岐赶紧来打圆场，郁小闲拍拍黄有才身上的灰土说到：“有才你知道顾家是好的，老婆喜欢。可以后这种太脏的东西也被随便捡，万一上面有脏东西，让你生病了怎么办。”

    黄有才难得看见郁小闲对他那么好，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郁小闲说完还掏出了三十个铜板给赵岐说到：“大哥，这些钱你拿着，带着你妹夫洗完澡，再去剃头铺子让人给他修整一下，再买些吃的，这段时间有才都黑了，瘦了。”

    赵岐也从来没见过郁小闲如此心疼黄有才，不过郁小闲那种贤妻良母的表情让他感觉到了莫名的幸福，这世上要是有一个女人也这般对待他，他就是在外面做牛做马，也要让他的妻过得舒服。

    这伙人上路之后，鲁贵还是有点不高兴，赵岐劝他说到：“兄弟，你这次做的过头了。我妹子的为人和本事，你都清楚，她的那个丈夫从前再混蛋，现在再是傻子，也是她一生的归宿，你那样说，她心里能好受吗？”

    鲁贵也不是个糊涂人，想了想，是这个理，也就不生气了，一路上不再叫黄有才“傻子”，只是喊“黄姑爷”。那两个脚夫也识趣，称黄有才为黄老爷。

    锦娘在窗口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和明镜一样。她看见男人们离开了，就快步走到郁小闲身边说到：“太太的做法令妾佩服，我们都不知道敬着自己的夫君，谁又会看得起一个傻子的妻妾儿女。”

    郁小闲听到锦娘的这番话，淡然一笑，说到：“等把家安下了，礼仪规矩都要立起来，从今天开始，招娣的名字你是不能叫了。你直接称两个孩子大小姐和少爷就好，就算家里败落了，也要做些表面功夫给旁人看。有空，你把从前府里的规矩教教孩子们，相公那边也一样。”

    锦娘听完一脸正色对郁小闲行礼说到：“是，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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