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规划蓝

    很快脚夫老姜头赶着骡子就把梅张氏和蛐蛐送到了竹山脚下，郁小闲让蛐蛐跟着梅张氏回家，自己则让那个山民尽快带她去看西边的山头。老姜头是往返于山里和县城拉货，对这一带的山头归属和山地出产很熟悉。老姜头告诉郁小闲说到：“西边是黄家六老爷的山头，那人可以出名的败家子，你看好好的一个山头都被他砍秃了。这次雨下大了，山上的土都松了，太太要上去可要小心。”

    感情古代也有这样乱砍乱伐的浑人，郁小闲看着被砍成秃山的山头很是生气，这样极容易引发泥石流，要是伤到了人怎么办。老姜头带着郁小闲开始爬山，郁小闲一路都在问老姜头关于这些山头和山产的事情，老姜头如实说了。等到了山顶，郁小闲眺望了一下，就问老姜头说到：“这个山头和我们家竹山之间的峡谷，从前是什么样子？”

    老姜头说到：“听老人们说，很久以前是一个瀑布冲击而成的潭，多次地动之后，又成了一条峡谷，平日里有溪水流过。万历末，山洪爆发，这里还曾经是一条河流，现在枯水了，就是这么一条石头多的峡谷。这里虽然平坦，却不能盖房子住人，那边山头上还有泉眼连通着山间的暗河，一旦发山洪，这里必然要泄洪，什么都要吞没。”

    郁小闲看了看远处的那个山头，问老姜头说到：“我听说泾县物产丰富，还出产黄金，不知道这一带的山头有没有产金的。”

    老姜头说到：“要是我们这个山坳子里有哪个山头产金子，老头子我早就去捡了，也不用带着骡子辛苦讨生活。我们这里出金子和盐的地方是过了那片鬼林子再弯道三十里地的那一片地界出产的，那是陆老爷家的山头，在那边卖苦力更难。”

    郁小闲看过地形之后，就决定买下这座山头，她不动声色地问老姜头说到：“黄六爷把这山都毁成这样子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养出树木赚钱，他这样子，还不如卖掉山头换钱呢。不过这山头可能值不了多少钱，中间的峡谷是和我家的分界岭，北边是悬崖，不知道能值五十两吗？”

    老姜头说到：“原先有满山头树木，每年伐一些，种一些，一年二十两银子的收入还是有的，可现在这个样子，没有十年是出不了什么收益的，三十两都不一定有人愿意接受。反正黄六爷还有五个山头好败，不在乎，等他闭了眼，儿孙就要吃苦了。”

    山上的树砍光了对于郁小闲而言也不全是坏事，她预备种树种竹子，把整个山头绿化起来，在最肥沃的南面坡开出梯田来，至少三十亩。其余的地方还可以种植粗粮，药材。这样的布局，只有从自家的山头上才能看到这一景象。至于那条宽有六丈的峡谷，等她查看一下，再准备改造，空着实在太可惜了。

    看完“风景”回家，郁小闲让老姜头在自己家吃了中饭，自己换了粗布衣裳下午要他再同自己去峡谷那边的上游山头走一走。老姜头得了一升米的好处，还吃到了中饭，就更乐意陪着太太爬山玩，他嘴里说到：“太太，您是刚到山里来，看什么都新鲜，等你多住几个月，看着这些山都要烦死了，就会觉得外面的花花世界，县城的热闹所在才是好地方。”

    郁小闲不想让人看出她的打算，就顺承了老姜头的意思说到：“我就是爱这山间的美景，特别爱看有水的山景，今天就好好玩一次，你别把我当太太看，你能爬的山，我也能爬。”

    老姜头看看郁小闲的大脚，忍着没笑，竹山上的太太真是个好心又有趣的人，长相也特别。既然太太想爬山玩，老头子只有做好带路的本分了。姜老头赶着骡子把郁小闲带到了峡谷的尽头，用柴刀开出一条路，郁小闲就跟着老姜头开始向传说中的泉眼进发。

    穿着布鞋爬山绝对没有穿现代的旅游鞋好，郁小闲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和一路上的湿滑道路，将近下午四点才爬到了山头上，那里果然有一处泉眼，泉水清冽。旧时瀑布冲击而成的痕迹还在，郁小闲眼尖，她发现似乎有路，一直通向她家山头范围的那座东面的峭壁山。那么当年在东边悬崖上修炼的道人，很可能就是在此处打水，从峡谷来往的。

    郁小闲更加坚定了要把这座山产买下来的决心，她让老姜头用柴刀开路，硬是把这个山头附近的地貌都摸了一遍底，眼见日头西沉才赶紧下山回家。老姜头的骡子在峡谷周边吃了草，又得到了小半天的休息，回程跑得飞快。天都黑透了，郁小闲在自家的山脚下遇到了自家回程的车子，赵岐看见郁小闲穿着破衣服一身泥巴，这时候才回来也很是诧异。

    郁小闲对赵岐说到：“我去那边的山上看了看，所以才这般模样。你们也辛苦了，这么晚才回家。”

    赵岐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这个妹子做什么事都是有计划的，他也不好多问。知道丈夫辛苦了一天，梅张氏一听到山下的声音，就带着黄有才和招娣下来帮忙把东西弄上山。郁小闲发现赵岐他们回程居然带回来不少东西，她指着麻袋说到：“这些是什么？”

    梅管家说到：“你的赵大哥非要买来装回家的，用了三贯钱。有近千斤的芋头，不论子母芋头都给买来，还在人家地头采来种夏红薯的秧子，另外又买了花生，黄豆的种子，还有一些蔬菜种子，说是你喜欢种，不如都给你准备了，省的你出去寻。”

    郁小闲感激地看着赵岐说到：“谢谢你，大哥，我今天还寻思着再去一趟南陵县，买些芋头来种，水泡子那么多，一百斤芋头还真不够种。现在你把这好些东西都找来了，我这山产可就要多起来了。”

    梅管家笑着说到：“跟外甥女跟久了的人，就越发想到什么就干什么了，明天没事，大家一起去种芋头，种夏薯去，那两分稻田也要收拾了。太太是不是还打算养几头猪，这样才有农户家的意思。只是这在山上养牲畜可不容易呀。”

    郁小闲知道梅管家在调侃自己玩呢，也跟着笑起来。确实山里人主要是靠大自然的馈赠生活，很少人想到要完全自给自足，可郁小闲想在这山里开创一个至少能保证人的食物的基地，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在乱世安身。兵祸连年的日子即将开始，能少出去也许就能避免飞来横祸。就算这次自己的种植没有很大的收获，可这也是摸索经验。

    晚饭大家吃得很香甜，可梅张氏有点心慌。郁小闲知道瞒不住事，就把收留王山子家的孤儿寡母的事情说了出来。为了避免大家担忧，她拿出了那张一百两的银票扬手说到：“吴四爷给了我一笔银子在山里安家，我们这些人干不了很多苦活，奴仆是一定要买的。既然这样，不如就收容了这母子四人，大家一起过日子。他家的大儿子已经十二了，二儿子十一岁，要不了几年就能成为壮劳力。王山子家的不过三十出头，留在家里帮舅母干活也好，那个五岁的男孩就给蛐蛐当个伴。”

    看见郁小闲手中的银票，大家的眼睛都亮了。整整一百两，在徽州府就是七八亩田地，太太的福气真好，那个混混吴四爷就教太太赶了一次车，怎么就把这么一大笔钱给了太太。郁小闲看着银票又说出了自己的最新规划蓝图。她要买一个山头，还要把山上的屋子翻新重盖，另外在山脚下另外盖房子，省的天天把牲口和车厢搬上搬下，以后她要把自家山林的每一寸土地都利用好，从此过上自给自足的好日子。

    旧时代中国农民最大的理想不过是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郁小闲把她的主意说了，每个人都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幅美好的画面。赵岐不禁说到：“妹子，将来跑商赚了钱，我也在这山里娶媳妇安家，跟着你这个福星，我觉得踏实。”

    郁小闲说到：“赵岐鲁贵，大罗小罗，你们听着，你们卖力帮我脱困，过上了好日子，我不说感谢的话。等到外面难过的时候，你们愿意到我这里来一起讨生活，我都会帮着你们过日子。”

    大家看见郁小闲说得很认真，便又笑了起来，鲁贵想着自己的家乡，以后自然要回去置业。大罗小罗在徽州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只有赵岐心里活动开了，他对郁小闲说到：“我家里就是一个老娘，下次回老家，我就把她接出来，她是北方逃荒来的，回不去老家，在哪里都可以安家。”

    郁小闲说到：“好，大哥的娘就是我的娘，你把她接来，我替你照顾着，你安心跑商，赚一份好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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