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碎裂的风(2)
“这是一场糟透了的战斗，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不确定的，那片浓雾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是敌人可能就躲在任何一个地方……” ———————— “真是可恶的敌人……” 一面恶狠狠地在钢制的面甲上抹了一把，将凝结在上面的水汽给抹去，骑士一面悻悻地说道。 在这样浓密的云雾里穿行实在是糟透了，越是靠近大陆的底部，视野就变得越糟糕。虽然借助着坐骑的视力还勉强能保持和同伴的目视接触，但只是这样的话根本就没办法寻找敌人的踪迹。骑士暗自祈祷，希望敌人也会因为同样的缘故选择远离这片区域。 在他的印象里，应该有三个中队的龙骑兵在这片方圆数十里格的空域里进行拉网式搜索，其余的都退到了能见度较高的区域待命，至于狮鹫和曼提柯尔队，他们在较低的空域徘徊，参与龙骑兵之间的缠斗对他们来说并不明智——不是骑手的实力，而是坐骑与火龙相较天生的脆弱决定了这一点。他们将负责拖住可能从高空俯冲试图脱离的敌人——之前的报告里曾经着重提到过敌人的这个惯用伎俩。 这片看上去十分平静的浓雾里，事实上却集中了阿尔比昂三成左右的空中战力，光是想到这一点，就好像胜利已经到了手中一样。 打起来的话，没可能输的。 只是敌人到底在什么地方呢？距离数十米外的话，就连龙骑兵这样庞大的物体也会被完全湮没在云雾之中了。 骑士摇了摇头，继续着看似毫无用处的搜寻。 “真是令人不悦的形势啊。” 瓦尔德把缰绳交到右手，用空出来的左手梳理了一下帽子上因为被雾气打湿而下垂的羽饰。 那个小子……怎么每次都喜欢跑到这种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地方来打仗？ 虽然也有过在更加困难的条件下执行任务的经历，但是能忍受是一回事，不喜欢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当下这种效率低下的行动模式也难以让他满意。 可是不这样做的话就不行，为了找到这群偷偷摸摸的小老鼠，他就非得冒着误伤友军的风险把自己的部队一队接一队地投入到这片不知尽头在何处的云雾之中。盘踞在阿尔比昂大陆底部的云雾，就算是风的‘square’也没有办法驱散。 好在那群家伙已经被确定围在了这片空域，虽然速度可能不如预想中的那么快，但只要逐渐向中心收缩兵力，总会把他们闪避的空间压缩殆尽的。 所以瓦尔德并没有给出什么新的指示，只是用不咸不淡的语气提醒自己的部下们多加小心。 虽然不晓得那个小子还有什么新的花招，不过在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再怎么优秀的战术也只能稍微延缓一点灭亡的时间罢了。 ———————— 四下里安静得过分，只有坐骑龙不断扑打着翅膀的声音。 就算已经被严令禁止喧哗，周围压抑的气氛还是几乎要让龙骑士大喊出声。 可是不能这么做。 在视觉已经严重受阻碍的情况下，声音已经成了最主要的定位方式，贸然喊出来的话不知道就会被谁听见，如果是自己人也就罢了，被敌人听见的话…… 可恶，明明自己这边才是优势的一方不是吗？ 虽然阿尔比昂龙骑兵队远征托里斯汀的部队全灭的消息让他们全体都感到了一阵难以遏制的寒意，但是大陆第一龙骑兵的骄傲和自信还牢牢地在他们心底占据着最主要的位置。① 敌人一定是用了什么卑鄙的伎俩才让他们失败的，正面作战的话，阿尔比昂的龙骑兵一定会取得胜利。 话虽如此，但是在面对着完全不打算正面交手的敌人的时候，这种“堂堂正正”的想法也就只能沦为被嘲笑的对象了。 从对面那里似乎隐隐约约地透出来一个影子。 会是自己人吗？ 骑士带动着自己的坐骑迎了上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他的坐骑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因此他就放心大胆地向那个身影靠拢。② 那个人似乎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存在，向着这边调整了方向。 不知道会不会是第三中队的家伙，记得只有他们是从北面开始搜索的。 这么说来，两边的包围圈难道已经合拢了吗？ 想到自己这边一点收获也没有，骑士就觉得有些沮丧。 迎面过来的那个家伙似乎一点避让的意思也没有。 “真是不懂礼数。” 虽然这么说着，骑士还是带动缰绳为他让开了道路。 敌人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现在不是为这种事情起纠纷的时候。 只是对面的那个人也带动着他的坐骑龙，轻巧地挡在了骑士的行进线路上。 怎么了呢，是故意要和我撞上吗？ 这已经不是用不懂礼貌就能够敷衍过去的范畴了，在执行任务期间，这就是不折不扣的敌对行为。 “不管你是个什么样的家伙，看起来都要好好教训你一下才行。” 一半出于愤怒一半出于职责，骑士刷地从腰间拔出了魔杖。 随后他便惊讶地发现，对面似乎有着和他相同的意图——而且早有预谋。 他的咒文尚未念完，巨大的双翅形成的阴影就笼罩了他的头顶。 随后就是一阵巨响和疼痛。 因为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而失去了平衡的火龙带着它的主人翻滚着向下落去，以此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远远注视着云层里突然闪现出来的火光的瓦尔德冷笑着下达了围攻的命令。 ———————— 在眼下的战斗中，最为不安的并不是身陷混战乱战迷雾之中的龙骑兵队。 虽然因为预料之中的混乱而显得狼狈不已，但是他们至少是真真实实地在参与着战斗，根本没有闲暇考虑战斗之外的事情。 但是直到现在为止都还只是作为旁观者而徘徊在低空的狮鹫队和曼提柯尔队却有着充足的时间，长的足以让疑惑在他们的心中发酵出恐惧的酒香。 从第一个牺牲者掉落云端的时候开始，整只部队就已经处于高度的紧张状态之中了。 头顶上的云雾里，不时地传来破空的声音，那是“风”的魔法与空气摩擦发出的锐响。也只有“风”系统魔法发出的尖锐的蜂鸣声才能穿过重重迷雾的阻隔几乎没有变化地传到他们的耳中。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火球炸裂的声音已经完完全全化作了一声闷响，不仔细听的话根本无从分辨，他们只能从头顶上不断闪现的光亮来推测战事的激烈程度。 陆陆续续地又有新的龙骑兵从外围赶了过来，以一副（在狮鹫队他们看来）完全无视他们的样子自顾自地在他们的上空形成了一道新的包围圈。 这些新到来的部队似乎无意再参与这场乱斗，只是各自拔出了魔杖面色凝重地指向了包围圈的正中心。 其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伸手掏出了一个看上去像是哨子的东西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骑士知道那是一种叫“龙笛”的东西，它被吹响的时候会发出一种人听不见但是能被龙听见的声音，在指挥龙骑兵作战的时候常常会用到。 现在从那名指挥官口中吹出的，是紧急撤退的号子。 看起来他们对缠斗已经失去了耐心，打算把自己的部队撤出来然后全员依靠人数的优势对那片空域进行无差别的魔法攻击。 这是当下最为正确的判断，只是因为迟来了一步而失去了得胜的时机。 几乎就在龙笛吹响的那一刻，从阿尔比昂骑士们的头顶上传来了一阵几乎令人耳膜破裂的巨响。 很古怪的是，虽然弄出了这么可怕的响动，这次爆炸却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光芒。 ——取而代之的，是突然变得狂躁起来的风。 裹挟着巨大的能量四处冲突的气流已经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柔顺，将沿途的一切都卷进了翻滚着的气旋——土块、石头、还有不幸挡在狂风的去路上的阿尔比昂龙骑兵。它们尚在空中的时候就被搅到了一起，然后细细的红线就为这个巨大的气旋镶上了花边，不久之后，鲜血的颜色也就随着空气的搅动而分散开来，不断淡化然后融入到那片触目惊心的白色云雾之中。 这绝不是人类能够用出来的魔法，或许只有传说中的精灵才能与之比肩。 在这第一波动乱里侥幸未遭大劫的阿尔比昂人都这么想着。他们还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东西能造成这样可怕的现象，但是他们也只能强压下心里的惊惧带动着坐骑闪避着从空中下落的碎石。这场恐怖的暴风的消失与出现同样毫无征兆，肆虐着的狂风只持续了短短数十息就平静了下来，随后失去了托举着它们的力量的碎石和泥土也就随着失去生命的躯体纷纷落下。 “我们到底在和什么样的敌人在作战啊？” 狮鹫队的队长惊恐地想着，用几乎麻木了的视线注视着从头顶上急冲而下的黑影——和情报里说道一模一样，敌人极为擅长这种俯冲突袭的战术。 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严守军人职责的本能占了上风，他带动着自己的坐骑迎了上去。 数秒之后，他的名字也步入了新晋的死者的行列。 ———————— “在托里斯汀远征阿尔比昂——即俗称‘归国之战’的序战中，一日击穿阿尔比昂国土的蔷薇骑士将追击部队诱致阿尔比昂北部希尔茨风石矿脉的下方，利用风石的爆破引起的伤亡与混乱一举击破敌包围圈，除四人轻伤外全员安全撤离。” ——《哈尔克吉尼亚大陆战史（修订中）》 ———————— ①因为全灭的缘故，没人能回来报告到底是什么击败了阿尔比昂远征军的龙骑兵（瓦尔德在这之前就被击落了） ②原作中，阿尔比昂的雄性火龙使用独特的飞翔动作来求偶，此动作常为阿尔比昂龙骑兵用作敌我识别 试图脱离主角的视角来描述一点战争的场面，不知道这样子效果如何。 啊啊啊~~~总之这一次绝对是容克我在开金手指啦，实际上搞爆破哪里有这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