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看到闫启昕他们几个整装待发的样子，肖晨隐隐觉得不妥。 “你们有什么计划？”肖晨看了看跟在闫启昕后面的几个人，李万、纪小阳和周婉芬同样都配戴了武器，看来已经是下了决心要去。 “上次从市区逃回来时，我们走了另外一条路，我发现走那条路过去会很方便。我们会尽量靠近那里，看看情况，如果遇到任何危险就会回头。” 肖晨斟酌了一下，还是用力摇了摇头：“不，没这个必要，你们再好好考虑一下！” “我能对我们的这次行动负责。而且现在我是安全小组的负责人，他们遇到的麻烦，很可能马上会轮到我们，所以我更要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肖晨抓住了他的手臂：“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即使要去也需要一个完整的计划，不能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闫启昕露出了认真的表情：“不，这不是逞能。你可能还不明白我们之前过的是什么生活，每天浑浑噩噩，东躲西藏，每天做的事情就是跟丧尸赛跑，找到好吃的就吃一顿，没地方睡了就在草丛里石头上对付一夜，我已经受够了这样死气沉沉的日子！今天的谈话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生存固然重要，但也要活的有目标，有意义。” 他拍了拍肖晨的手，露出一丝微笑：“是时候做出改变了！我们做不到很好，但至少得有个开始，我们都是普通人，不能改变这个现状，但至少可以改变自己，积极的去面对一切，不再让恐惧和逃避成为借口！” “让他们去吧！”赫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肖晨不禁呆了呆，手慢慢地松开了。 遵从自己的内心！ 这是赫伯告诉他的让他感触颇深的一句话，在灾难摧毁了一切之后，人的行为失去了约束，但还有最后一道防线在每个人的心里，这道防线决定了他们的行为。闫启昕他们酿成了那出违背道德的惨剧后，内心受到了良知的拷问，甚至很多人承受不住这种压力。现在，他们开始重建那道心灵的防线，阻止自己继续堕落下去。 闫启昕跟负责警戒的人说了几句，开始往外走。就在他们走出用尖木桩做成的大门的时候，肖晨把他们叫住了：“等等，我也去！” 闫启昕带的路，就是那天他们遇到麻烦后挑的一条新发现的路，往山上斜走一段路后再往下，路边几乎没有什么树木，视野比较开阔。他们行进了十几分钟，没有碰到丧尸，那个营地的火光已经清晰可见了，空气都带着灼热的气息。站在坡上远远看上去，整个营地都陷在火中，看不到什么动静。 “不会都死了吧？”纪小阳有些怜悯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周婉芬像是在问站在最前面张望的闫启昕。 “太远了，看不清楚，我们需要再靠近一点。” “真的要过去吗？”周婉芬问。 李万在一旁撇了撇嘴：“整个营地都烧着了，能逃的都逃走了，过去也没什么用，我看趁早回去算了。” 闫启昕想问一下肖晨的意思，发现肖晨一个人离开了小路，慢慢往坡下走。 “喂，肖晨，你去干吗？”闫启昕远远叫了一声，肖晨却没回头，伸手做了个不要出声的姿势。 几个人立即紧张起来，他们顺着肖晨的方向往前看，那里只有一片树林，树叶在夜风的吹动下沙沙作响，有点阴森的感觉。 肖晨走到树林边缘，将手电筒拿在手里，对准树林的方向。见他动作这么谨慎，闫启昕等人也不由地紧张起来，几双眼睛同时望向手电筒指着的方向。 光突然亮了，穿透到树林深处，路边同时响起整齐的清晰可闻的吸气声！ 眼前所见是几十只丧尸，它们在树木之间穿梭着，脚踩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树林深处看不清情况，但是此起彼伏的沙沙声不时地从里面传来，它们全都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像是去赴一场盛宴，而前进的方向，正是他们身后的营地！ 受到光的吸引，有几只丧尸转过了头，开始向他们站立的地方走来。肖晨迅速关掉了手电。 “天哪！天哪！是那群丧尸！我们回营地的那天夜里碰到的那群！该死该死，我怎么会没想到！”闫启昕懊悔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不会错的！那天晚上他们看到了数量庞大的从市区中心被吸引到山上来的丧尸群，它们还在山上游荡，现在竟然出现在了这里。他早该想到的！ “快走！”肖晨断喝了一声，让呆住的几个人从震惊中惊醒，没等他们有所行动，肖晨已经像一道闪电一样窜上了小路，往营地方向飞奔。 “快回营地，快！”闫启昕立即醒悟了过来，用手推了一把愣在原地的同伴，身体已经向营地方向跑动了。就像为他的话做注解似的，营地方向开始传来sao乱的声音。 “跟紧我，不要掉队！”闫启昕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李万嘀咕了一句：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出门前应该烧柱香的。迈开双腿追了上去，周婉芬和纪小阳紧紧跟在后面。 见闫启昕他们远远落在后面，肖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营地里的人多，应该可以抵挡一阵，怕就怕他们没能及时发现。他跑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几分钟后，闫启昕他们已经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快！关上门！有……有丧尸！”梁晋疯了似的从营地外的观察点往回跑，站在门边的刘玉健没听清楚他说什么，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梁晋吐着舌头狂奔的样子。等他的视线放到梁晋身后时，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的脸往上下两边拉似的，双眼瞪得滚圆，嘴巴张成了O形。在火光照射范围的边缘，一排丧尸像排着队似的从林子里钻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让他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快关门！！”梁晋拼命挥舞着双手，刘玉健终于明白过来这不是在做梦，连忙去搬动那道木桩制成的活动的栅栏门，可是底部却被一块石头卡住了，慌乱之下，怎么推也推不动。 梁晋终于跑到营地跟前，整个人往前一扑，滚倒在营地里，丧尸越走越近，四周的树林里不断地响起沙沙的声响，一只又一只丧尸出现在火光中，包围圈不断缩小，几乎可以预见几分钟之内整个营地将会裹上一层丧尸的“外衣”。 一双手从旁边伸出，托起了木门，两个人合力一推，门关上了，刘玉健手忙脚乱地将铁链缠了几圈，扣上锁，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慕从旁边捡起一根木头，抵在门上，将门紧紧抵死，然后拉起刘玉健大声喊道：“快去叫醒所有人！让高志新过来，快！” 营地里又亮起好多火把，这时丧尸已经近在咫尺了，有些丧尸的嘴边和手上还带着血，它们嘴里发出欢快的嘶吼，挪动着脚步向营地步步逼近，森林里所有的鸟虫都没有了声音，似乎连风都停了，这一切都像在为两个字做最后的铺垫，那就是——“死亡”！ 脸色苍白的人们站在一起，看着四面八方不断出现的丧尸，没有人敢出声，害怕引起别人的恐慌，但这死寂的沉默并不能缓解人们的恐惧，杜芯的母亲浑身颤抖着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脸上已经淌满泪水。 “这些木桩能挡得住丧尸吗？”陈劲看着越来越近的丧尸，牙齿咬得牙根都发酸了，现在他们的生死全都维系在了这些防御墙上面，一旦被突破，他们的下场就是一顿丰盛的大餐。 这些墙就是一排X型的木桩，向外的一头削尖，固定在距离合适的两根树木上，再用几根敲进地里的木头抵住，想要推倒需要很大的力量，但这并没有经过实际的考验，所以陈劲才会这样问。 高志新没有理会他的话，将刀抓在手里，高声说道：“所有人都拿起武器！三个人一组守住一边，我和雷宁作为机动。” “队长，西面的墙没有加固过，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来不及！”尉迟楠焦急地说道。 “让我和李慕去吧！”杨雨轩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出了帐篷，头上还包着绷带。 “你可以吗？”李慕问。 “放心吧，扛得住。启昕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但愿他们没碰上麻烦！”李慕忧心重重道。 咔啦！ 撞击声响起，最前面的丧尸已经碰撞到了围墙上，那些尖刺穿透了丧尸的身体，丧尸带着惯性撞在木桩上，带动铁链发出响亮的声音。丧尸并不会思考，只是凭着本能带动腐烂的尸体行动，这些尖刺在它们眼里并没有特别的含义，所以一根根尖刺不断地划开丧尸的肚子、胸膛，挂在尖刺上的丧尸不停挣扎，伤口越来越大，内脏不停地往下掉，空气中飘起腐尸的味道，令人作呕。守在里边的人们强忍着吐意，用武器刺穿它们的脑袋，将它们从木桩上推出去。 咔啦咔啦的声音四处响起，越来越多的丧尸撞在墙上，将那些树木撞得哗哗直响，高志新和雷宁不停高喊着，四处跑动，将来不及刺死的丧尸结果掉。求生的本能在此刻体现无遗，杜明医生拿着把锤子，挥舞着把丧尸的头敲碎，血溅了他一身，赫伯也是卷起袖子，用木棍把挂在尖刺上的丧尸推开。 杨雨轩和李慕简单地站在只用铁链和铁丝固定住的围墙前，木墙被丧尸推得前后晃动，杨雨轩挥动起铁铲，不管什么部位，将那些丧尸整个抽出去，血水像雨点一样四处飞溅。李慕则是放低了身子，保证那些丧尸弯腰也咬不到的地方，然后伺机将刀刺进它们的下巴。 丧尸越来越多，整个营地像是一艘小船，随时都有翻倒的危险。已经没有时间将撞上来的丧尸一一刺死，他们只好机械地将挂在尖刺上的丧尸推出去，以减轻墙的压力。持续十几分钟的激战就像好几天那么久，恐惧和强大的丧尸已经摧毁了他们的意志，谁也不知道这场战斗会什么时候结束。 “啊！” 东边传来了一声惨叫，杜明用手捂着脸尖声惨叫着，血不断地从指缝里涌出来。 “杜明！”杜芯和她mama同时跑了过去，高志新和雷宁也连忙往那边赶。杜明的右脸血rou模糊，脸上有四道清晰的抓痕，眼珠被刮去半个，他不停叫唤着，痛得全身抽搐。杜芯和她mama一人一边紧紧抱着他，哭成一团。 “其他人保持原位！该死！”高志新大声叫着，拿东西帮杜明止血。 “杜芯，你和雷宁守住那边，快！” 杜芯完全听不懂似的，满脸泪水地看着他，直到高志新又大声吼了一遍，她才全身一颤，木然地抓起杜明的武器向原来的地方走去。 “李慕，小心！”杨雨轩向李慕扑去，将他扑倒在地，几只手臂从李慕刚才站的地方挥过。两人撞倒在地上，杨雨轩发出痛苦的**，捂着头缩成一团。 “你怎么样？”李慕连忙把他扶起。 “没事。”杨雨轩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突然他定住了，双眼瞪得突了出来，李慕生出不详的预感，扭头望去，西北角的木墙在不断地推挤下，绑着的铁丝松开了，墙向内敞了开来，丧尸相互推挤着，从开口的地方向他们扑来。 “大家小心！它们，它们进来了！” 杨雨轩艰难地喊出了这几个字，双腿一软，捂着头跪倒在地上。 李慕吐了一口气，抓起雨轩掉在地上的工兵铲，往前冲去。 丧尸进入营地后就四处散开，向网一样撒向里面的人。他们回头看到这样的情景，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我们完了！”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同样的表情。 这时，营地的后山上突然亮起一道火光，以很快的速度向他们靠近，火光左右挥舞着，挡在它前面的丧尸都被击倒在地，有些身上着了火，爬不起来。等火光靠近营地时，他们才看清肖晨和闫启昕两人合力抱着一根碗口粗的木头，木头前端绑了什么东西，烧着熊熊的火，两人一边挥舞着一边往前冲，向营地的缺口方向迈进，后面李万纪小阳和周婉芬紧随其后，将落单的丧尸刺倒。 “他们回来了！大家打起精神！”尉迟楠激动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他们僵直的身体又开始活动起来，此时丧尸已经冲到他们的面前…… 肖晨和闫启昕像一把尖刀插进开了口的围墙，丧尸们把目标转向了他们，周婉芬的细剑灵活地刺出，剑尖从下巴刺进大脑，只留下小小的剑孔，李万和纪小阳背朝着他们，防止丧尸靠近，他们逼退丧尸后，将围墙重新绑住，然后用剩下的半截木头抵在了围墙上。 五个人围在一起从丧尸的背后发起攻击，肖晨的攻击十分迅猛，和闫启昕一左一右成犄角之势。周婉芬的剑很灵活，有队友在身边壮胆，她不再紧张，尽量攻击颈窝和下巴这些部位。李万把一根木头当成球棒，五个人占了丧尸背对他们的优势，清扫着战场。 营地里的队友们由于位置分散，各自陷入苦战，情况十分复杂。他们虽然心急如焚，也只能先向离他们最近的人靠过去。 丧尸从包围变成被包围的局势，终于最后一只丧尸也被砍倒，营地里站着的躺着的，乱成一团，到处都是血，分不清是人的还是丧尸的。 不知是谁先哭出声，然后出现了低声的抽泣，压抑着的痛哭声此时听来是那么的折磨。人们开始慢慢聚到一起，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陈劲的尸体倒在大门前，肚子被挖开了，刘玉健蹲在他身旁，手里的刀不停地刺着地上的丧尸，一刀一刀，直到看不清它原来的样子。尉迟楠双眼呆滞，两手都握着刀，坐在昏迷不醒的赫伯身旁。马鑫从一堆丧尸底下挖出两具尸体，杜明和杜夫人俯卧着，背上血rou模糊，在他们身下，杜芯睁着双眼望着天空，泪水将脸上的血冲出两条痕迹。杨雨轩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双眼含泪看着闫启昕，闫启昕失神地望着他，然后顺着他的目光走去，来到李慕的尸体旁，李慕倒在地上，身体被咬得不成样子，脸上仍带着他惯有的平静的表情。 在安置好其他人后，高志新、雷宁、梁晋和肖晨完成了清理丧尸的工作。那些仍想要进来的丧尸全被敲碎了脑袋，每一下都用尽全力，带着无比的仇恨。 --------第十二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