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后山的墓地里又多了几座坟墓，虽然经历了太多这样的场面，但是肖晨仍然感觉到彷徨。这样的经历是他们必经的过程，也是生存路上必须要过的坎。肖晨已经很少流泪了，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但身边站着的人他们那些悲伤的泪水还是让他感到难过。 悲痛是化不开的，或许只有心脏强到像石佛那样，才能够对所有情感免疫，但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到。能够从失去唐静失去伙伴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他自觉已经足够坚强，可是看到闫启昕内疚的双眼，杜芯凄惶的神情，以及刘玉健和梁晋充满仇恨的眼神的时候，肖晨做不到熟视无睹。他们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恢复元气，但他又能做什么呢？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伤口没有良药，只能等它们自己慢慢愈合。 不管怎样，这个小小的营地在死亡的威胁中生存下来了，他们应该从中学会了很多，从而可以更好地去迎接未来。善后的工作有很多，但大家兴致都不高，没有人愿意去谈昨天晚上的事，大家都在表现坚强或者假装坚强。闫启昕仍在坚持巡逻，肖晨劝了他一次，被他拒绝了，肖晨没法再说什么，他分明看出闫启昕的脚步踉跄。杜芯经历巨大的悲痛后，没有躲在帐篷里哭泣，她打水冲洗营地，帮忙照顾伤员。 最难熬的第一天过去了，精疲力竭的人们回到自己的“家”，肖晨最担心的承受不住压力而精神崩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这让他好受了些。疲惫像海浪一样袭来，他沉沉地睡去了。 深夜，肖晨被一种异样的感觉惊醒，等他下意识的睁眼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只大手向他脸上盖来。肖晨顿时汗毛直立，脑子瞬间清醒，强烈的危机感让他伸手去拿刀，刀却被踢到了一边，然后肖晨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两眼射着寒光看着他，肖晨根本没有思考的机会，本能地伸手向那人脸上抓去，那人反应稍微慢了一步，肖晨从他脸上抓下一块东西，忍不住吃了一惊，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看，原来是张贴在脸上的纱布。那人脸上的伤口开始滴血，双眼顿时射出凶狠的光芒，拳头毫无征兆地从脸旁袭来，肖晨耳边咚地一声巨响，然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肖晨悠悠地醒来，脸上火辣辣地疼，凉凉的感觉告诉他那里流血了。他用力甩了甩头，想让脑袋里面的嗡嗡声消失，身体一动，发现手脚都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他挣扎了一下，绳子纹丝不动，是用很专业的手法绑的，肖晨的意识这才完全回到他的身体。 他们被袭营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只在短短几秒钟之内，自己就被完全制服了，可以想象其他人也是同样的遭遇。虽然他们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精力消耗过度，但肖晨有种感觉，即使换一种情况，他们也没有反抗的余地，这些人不但有备而来，而且身手都很高强，不管他们有几个人，能够在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情况下将他们全部制服，足以说明问题。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肖晨艰难地挪动着身体，贴近帐篷边缘的地面，外面火光很亮，从水潭方向有微弱的说话声传来，但是听不清楚。 肖晨脑子飞快地转着，眼睛在帐篷里四处搜索，也没发现用的上的东西。手脚被牢牢绑着，完全动不了，他更担心的是，营地外面听不到任何声音，其他人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 肖晨第一次感到无计可施的窝囊感，不管怎么说，他们放松了警惕，才落到这样的下场。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呢？肖晨懊恼地躺在地上，任凭心里像油锅一样翻滚。 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肖晨心里一凛，连忙闭上眼睛装晕。如果能够击倒一个问下情况，也好过像这样被动。脚步声在靠近帐篷的地方停下了，肖晨听到自己呯呯的心跳，慢慢调整姿势准备突然袭击。时间像静止了一样。 突然身后的帐篷传来响动，半个身子从外面探了进来，肖晨刚转头想要有所动作，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肖晨哥，是我！” 汗水从额角流到了地上，肖晨看到纪小阳的脸，带着惊慌的神色对他做了个轻声的动作。 “小阳！怎么是你？”肖晨大喜过望。 “我来帮你！”纪小阳慢慢爬进来，用刀割断了肖晨的绳子。几秒钟的时间，真的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怎么回事？！”随着纪小阳钻出帐篷躲进阴影后，肖晨才迫不及待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晚上一直做噩梦睡不好，迷迷糊糊中看到外面有黑影悄悄走来，我以为是自己人，但突然听到他们轻声说话的声音，就发现不对劲。我正想着怎么回事的时候，门被拉开了，一个不认识的人闯了进来，他见我醒着，连忙过来捂我的嘴，我听他在耳边威胁我，就灵机一动装出很害怕的样子，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可能是见我还小，又这么害怕，他就没打晕我，把我绑了以后又在嘴里塞了毛巾。在他进来之前我已经把刀藏在床铺底下，等到他们终于聚在一起去吃东西后，才割断绳子逃出来。” 肖晨大呼幸运，要不是他机智，他们现在全都任人宰割了。 想了一会，又问：“他们有几个人？现在在哪里？” “我看到就六个，现在拿了我们的酒和食物，都去水潭那边吃东西了。” 肖晨脸色一变：“糟了，肯定有人在放哨的！” “不会！我听了很久，没有放哨的，倒是有个人每过半小时都会来看一下情况，我摸清楚之后这才逃出来的。” 肖晨的心稍微宽了些，但现在不是松口气的时候。 “肖晨哥，你在这等着，我去救其他人。” “等等！”肖晨连忙叫住纪小阳，想了一会，吩咐道，“不要救所有人，动静太大他们会发现的，时间也不够！你先把闫启昕，雷宁，高志新，李万他们先救出来，千万要快，我们只有半小时时间！” 纪小阳点点头，灵活地溜进了营地，肖晨则在原地焦急地思索对策。 不一会儿，另外四个人先后过来跟他汇合。纪小阳给了大家一个惊喜，这个机灵的小鬼，干得像模像样的！简单说明了情况后，他们开始商量对策。 肖晨决定由他和小阳去探听情报，他们四个准备点武器，在这里等着。 肖晨和纪小阳猫着腰往水潭走，接近水潭的时候，两人趴在地上，慢慢爬过去，说话声变得越来越清晰。 “大头，你再去看看情况。”一个声音说道。 “不是刚去过吗？该晕的都晕着呢！我这肚子还在咕咕叫呢，都没好好吃上几口！”一个声音不满的嘟囔着。 “老大，放心吧，这些人没一个像样的，三两下就搞定了。不过那几个妞倒真的漂亮，看得阿光口水都滴下来了……啊哟……” 一声痛呼后，第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没出息的东西！”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陈皮你他妈说话过过脑子，别满脑子都是**，昨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有几个人你要是一对一干的过，老子以后给你当小弟！” “是是，李奥哥！我错了。不过这些家伙真够二的，居然在这种地方建基地，没被丧尸生吞活剥算他们走了狗屎运！” “这不正好便宜了我们？老大，那些人怎么办？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一个年轻的声音插嘴道。 “留下几个有用的，我们现在正缺人手。妈的，石佛那个混蛋！我要把他的筋一根根挑断，让他生不如死！” 肖晨全身抖了一下，鼻子里开始喷出粗气，纪小阳以为他要跳起来冲出去，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连忙用身体压住他，感觉到肖晨的全身都绷得紧紧的，双手更是紧握起拳头，地面上被他抓出了一个坑。 最初的震撼终于过去了，肖晨有种全身虚脱的感觉，他们真的没死，而且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肖晨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哭还是想笑。 耳边传来纪小阳关切的轻呼声，肖晨终于回过神来。他双眼透亮，和之前完全变了个人，连纪小阳也没见过他现在的这个样子。 肖晨在小阳耳边说了几句话，小阳连连点头，像只猫一样窜了出去。 不一会儿，东边阴影处传来丧尸的低吼声，还有身体撞击木墙的声音，看来伙伴们已经收到自己的计划了。耳边听到那个叫李奥的人说道：“怎么还有丧尸？陈皮，你去看看。” 陈皮不情愿地嘟囔了几句，然后响起脚步声，李奥又说了句：“不要用枪，蠢货！别把附近的丧尸引来。” 他们有枪！肖晨一惊，要不要通知他们？一个瘦瘦的身影已经向那边走去，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只能看他们随机应变了。 闫启昕和李万把头发弄得乱乱的，低着头模仿丧尸的动作，机械地用身体撞着围墙，发出咣咣的声音，嘴里学着丧尸叫着：吼……吼……在昏暗的光线下，还真分辨不出真假。 那个叫陈皮的人嘴里骂骂咧咧地往这边走，驻足看了会，见只有两只，没有回头叫同伴，拔出刀子往李万他们走去。 经过一个帐篷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从旁边扑来，陈皮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雷宁扑倒在地，刀滚落一旁。陈皮的嘴被捂着，发出呜呜的惊恐的声音，伸手去拔枪，这时高志新从另一边闪出，踩住了他的手。 雷宁掐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道：“听着，给我大声叫，越惨越好，明白没有？” 陈皮明白了他的意思，露出又愤怒又鄙视的眼神，雷宁松开捂着他的嘴的手，他却拧着头不出声，一副你拿我怎么办的模样。 雷宁的拳头闪电般轰出，打在陈皮的侧肋，陈皮只来得及啊一声，就被捂住了嘴，痛得鼻涕眼泪一起流，眼里射出恶毒的光芒，却又无可奈何。 李万也是机智，在陈皮叫出第一句后，开始发出含浑不清的惨叫，一声比一声轻，这样更加让人相信是丧尸在袭击人。 水潭方向又走出三个人，肖晨看到其中一个人腰上还挂着他的那把猎刀，打定主意悄悄尾随过去。 “陈皮！你个垃圾有什么用，几只丧尸都搞不定，还要老子给你收尸！” 听声音是那个叫大头的人，咒骂着向那边走，手里却拿起了刀，并没有太大意。 三个人分头看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情况，正觉得奇怪，埋伏着的雷宁他们已经动手，分别向三个人扑去，五对三并没多大优势，完全靠着偷袭，有两个人被摁倒，闫启昕从后面扑到大头背上，却被大头抓住手臂身体一弯，摔了出去。 李万暗叫不好，把地上的人交给高志新，挥起木棍向大头砸去，大头听到风声，连忙举手格挡，木棍被弹飞，李万扑上去劈头一通乱打，大头怒吼了一声，右手从下往上一划，带出一道血箭，李万捂着手臂滚倒在地。 雷宁还在地上跟另一个人扭打，纪小阳帮着高志新制服了另一个人，大头看到这情景，眼里喷出怒火，向他们冲去，巨大的身体向座小山一样，两个人根本来不及闪避。 这时黑暗里窜出一个黑影，飞起一脚踢在大头的膝弯处，大头腿一弯跪倒在地，刀摔了出去，肖晨扑到他身上，用手臂死死箍住他的脖子。大头涨红了脸，双手撑地慢慢爬起来，两只手往背后乱抓，想把肖晨摔下去。肖晨两腿夹住他的腰死死扣住，任他怎么甩就是不松手。 大头怒火攻心，这才想起拔枪，高志新和纪小阳见状不妙，往地上一扑分别抓住大头的一条腿，大头直直向后倒去，把肖晨压在地上，震得他胃里翻出酸水，差点松手，他发了狠，两手紧紧握在一起，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大头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两眼突出，终于晕了过去。 肖晨这才松手，全身虚脱，好半天才爬起来，把自己的刀收好。“你们没事吧？” 雷宁已经搞定了一个，高志新和纪小阳帮忙扶起闫启昕，李万的腋下中了一刀，一直划到肩膀，雷宁在帮他止血包扎。 “接下去怎么办？”纪小阳虽然紧张，但就这样制服了强大的对手，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 肖晨从他们身上找出共两把枪，自己收了一把，另一把递到雷宁手里：“会用吗？” 雷宁眼里射出光芒，退出弹夹看了看，又装上，打开保险。 肖晨转头对小阳说：“去把所有人救出来，记得不要发出声音。老高，跟我来！” 他们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几个人，有一个年纪比较小，肖晨把他弄醒，用枪抵在他的头上：“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明白？” “老大，他们跑了！快来！”那人根据肖晨的吩咐大叫道。 最后两个人也开始往这边走，刚踏进营地，黑暗里冲出一群人将他们围住，两把枪分别抵住了他们的头。 为首的那人脸上贴着纱布，还在往外渗血，肖晨认出就是制服自己的人。那人身形修长，脸孔俊朗，只是双眼带着邪气，丝毫没有惊慌，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肖晨。另一个叫李奥的，身材魁梧，脸上始终没有表情，两眼射出冷光。 “真是没想到啊，李奥，他妈的居然在阴沟里翻船了！” 李奥从鼻子里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双方角色互换，那六个人被分开绑在营地后的树上。 肖晨急于知道石佛他们的消息，分别审问那几个手下，当他在一个人腿上扎了六刀之后，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原来他们的老大曾经和石佛他们一起生活过，石佛他们住在城南山脚下的一个养殖场里，离这里大约有五十公里的路程。 OOOOO “你真的决定要走？”闫启昕不无惋惜地问肖晨。 “是的。非常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但是我已经决定了，我必须去找他们。” “唉！我真的很想你留下来。但是……算了，不多说了。很抱歉我们不能帮你，我不能让队员们冒险，我们想在这里先定居下来再说。” 肖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再见面的！”他们刚刚经历失去队友的伤痛，不可能再让他们陪自己去冒险。 “那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闫启昕露出茫然的表情。 “听着，”肖晨凑过去压低了声音，“我的建议是，把他们解决了，否则后患无穷！” 闫启昕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然后是犹豫：“这个，让我再想想吧。” 聊了一会，闫启昕走了，其他几个跟肖晨交情不错的都过来道别。小阳眼里满是依依不舍的神情，肖晨教了他一些基本的用刀的方法。周婉芬过来大大方方地给了他一个拥抱，说：“我会永远记住你这个弟弟的！” 等他们都散去后，杜芯手里提着两袋东西过来，交到肖晨手里。 “背包里是我给你准备的食物水和一些工具。这一包，是我做的，不知道能不能用。” 肖晨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套牛皮缝成的护具，护手护肩护腿都有，肖晨一阵感动，拿出来戴上，居然非常合身，像是穿了一套古代的皮甲，看上去更显英姿勃发。 “谢谢你！”除了这三个字，肖晨想不出其他感激的话来。 杜芯浅浅的一笑，眼神里的孤独感让肖晨一阵难过：“那么，保重了！” -----第十三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