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湶岛市，一个美丽的沿海旅游城市，一年四季气候宜人，尤其到了春天，繁花盛开，空气中带着花香和海面上吹来的温煦的风，加上白色的沙滩和堪称一绝的日出美景，常吸引大量游客前来。湶岛还有一个独特的景象，那就是雾景，海上的湿气遇到这里独特的气温，就形成了雾，“雾里看花”是湶岛市用作旅游宣传的一个专有名词。 然而这场毫无征兆地降临的大雾，却像一张巨网将那些藏身于此的幸存者们的命运全都笼罩在了里面。 新城，东门的岗哨内。 由于占领加油站的任务派出了近一半的战斗人员，防守的人员少了许多。昨晚东北角发电机附近的围墙那边又增加了不少丧尸，由于担心有些已经生锈的铁栏杆会受不住大量丧尸的重量而折断，值班的七个人增加了巡查的力度，轮流去那边查看情况，一晚上下来大家都精疲力竭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干脆分成两组，五个人专门留在那边看着，另两个人则回到东门的岗哨留守。 到了日出的时间天边却不见阳光，是个阴天，岗哨内的两名哨兵折腾了一夜，此时已经困得不行了，出任务的队伍一晚未归，看来是要等到天亮后再回来了，没什么任务的他们索性眯起了眼抓紧时间小憩一会，再过一个小时就会有人来换班了。阴沉的天气给所有人一个错觉，觉得时间还早，基地里一片寂静，大家都沉浸在难得的舒适安逸的睡眠里。 岗哨内一个留着八字胡穿着深蓝色帆布牛仔外套的中年人正靠在椅背上，头歪在一边，鼻子里发出轻微的鼾声。一个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他的眼皮抖动了几下慢慢睁开眼，茫然看了一下四周。还没清醒的他伸了个懒腰，感觉光线暗暗的，以为还是半夜，伸手看了看表，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等揉了揉眼仔细再看，发现早已过了换班的时间，周围却没看到人，只有同伴还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他有些迷糊，又抬头望向窗外，却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连离得最近的伸缩门都只剩下了一点点影子。 “我cao……”他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句，站起来走到窗边，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 “小东，快起来！”他有些粗暴地踢了踢还在那做梦的年轻人的腿。 “干吗啊，一大早的！”那个叫小东的年轻人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慢慢抬起身子，不停揉着睁不开的双眼。 “干你个头，你看外面！”八字胡吼了一句。 小东转头一看，露出了比八字胡更迷茫的表情：“三叔，这是怎么了？下雾了？哎哟我去，没见过这么大的雾！” 三叔却没了反应，像被冻住了似的站在窗边。此时小东清醒了许多，也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不满地嘀咕道：“都这么晚了？那些家伙居然偷懒！太过分了！三叔，要不你等着，我去叫他们！三叔，你在干吗呢？！” 小东见三叔毫无动静，不知他中了什么邪，一边说一边向他走去，三叔却沉声说道：“你听！” 小东莫名其妙地走到他身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脸上松弛的表情像抽筋似的抖了起来：“是……是……喇叭声！” 他们听到了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若有若无却毫无疑问是汽车喇叭发出的响声！ “怎么办？我去叫人！”小东有些慌乱，四处找自己的武器，三叔却叫住了他：“来去太费时间了，我们再仔细听听，真的有状况就拉警铃，这样来得快！” 四处乱转的小东此时停了下来：“一定是他们在外面遇到麻烦了，不然还有谁会按喇叭呢！可是这天气，面对面都看不见人呢，该怎么办？” “别慌！！没出息！”三叔喝了一句，震得小东耳朵发痒，“拿上手电筒，我们出去看看！” 两人走出了房间，扑面而来一阵雾气，还带着一股腥味，这是海上飘来的特有的味道。两人虽然相隔很近，但走在前面的三叔却和半透明了似的，连衣服的颜色都看不确切了，脚更是融合进了雾里，看上去像半个人在飘，小东的心里阵阵发毛，这阴天碰上大雾，感觉要出妖怪似的。 走到伸缩门的边上，喇叭声更加清晰了，那声音不是一下下的，而是持续不断地远远飘来，听着像轮船的气笛，这急促的鸣笛方式更让他们心烦不已。 “叔，一定是出事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叫人吧！”小东不知是害怕还是担忧，不停地催促着。 三叔突然示意他别出声，打起手电小心地往前走了两步，手电光穿过雾气模模糊糊地照在伸缩门上。 体育馆的伸缩门原来是电动的，但是由于现在馆里的电不是持续供应的，而车子却时常要进出，所以这道门被改成是由人工推动来开关的。昨天出任务的队伍出发后，这道门就一直关着，丧尸无法通过这种类型的门，所以他们很放心。可是现在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三叔明显看到门并没有合拢，而是开了一条缝。 三叔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手电上移，这一眼让他全身寒毛直立：只见门的另一边出现一排人头，高度刚好和他们平视，身体被门挡着，丧尸和他们相距不到三米，这么近的距离仿佛都能感觉到它们鼻孔里喷出的热气。这么多丧尸的身体挤在一起，贴在伸缩门上不停推挤，像是肠道蠕动般一点点带动门的轮子往右移动。 “小东！！”三叔突然爆出一声霹雳般的吼叫，身体已经往前射了出去，手电飞出好远滚落在地，“快去拉警报！快！” 三叔扑到伸缩门上面，两手抓住门条，身体斜成了45度角，咬着牙拼命往左推，就在一门之隔的外面，丧尸们压在门上的力量使整个门都在颤抖，三叔发了狠，用肩膀顶住门，希望能将它重新关回去。从门缝里伸出好几只手抓住了三叔的手臂，他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的手臂往外拖，骨头卡在门缝里，那刺骨的疼痛就像骨头随时要断裂似的，三叔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三叔！”往回跑的小东听到他的叫声，带着哭腔转过了身，想要回去帮忙，三叔的声音从雾的深处传来：“快去，拉警报！” 黑影从门的缝隙中闪现，雾气被带动起波浪不停翻滚，三叔好不容易推动的几厘米，早就被涌进来的丧尸挤回来了，黑影毫不费力地瞄准了三叔的方向迈动步伐。三叔被抓住的手臂已经被撕下好几片rou，死死抓着无法挣脱，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徒劳地抽出腰上的刀。一只掉光了头发牙齿漆黑的丧尸肩膀上中了一刀，刀身没在了烂rou里，丧尸毫无知觉，张嘴咬在三叔的脖子上，顿时腥红的血喷湿了它的脑袋。 小东隐约看见越来越多的影子扑到了三叔身上，咀嚼声盖过了其他的一切声响，他张大嘴发出不声音，眼泪来不及涌上他干涩的眼睛，他两腿发软，机械地往警铃的位置移动，胃里却一阵阵翻着酸水，终于忍不住冲出喉咙喷了出来。小东差点被呛到窒息，四肢着地剧烈咳嗽起来，身后扑上来两个黑影，锋利的牙齿轻松咬透了他的皮rou…… ※※※※※※ 赫伯每天都早起打扫卫生。护士劝了很多次要他静养，他只是笑笑说老年人了，想多睡一会儿都不行，自己就醒了。赫伯的病房在二楼，他把二楼一个小型的会议室收拾了出来，改造成了一个阅读室。赫伯处理起书本来，估计比天乐做外科手术还要精细，每本书都系统准确地分门别类，平平整整地放好。赫伯一听说有人外出，就和言悦色地求别人顺路带几本书回来，无论什么类型的都可以，起初很多人不愿意，但听说赫伯正在做的事情的时候，大家都乐意帮忙了。毕竟基地里还有一批小孩子，在国内家长有可能拒绝孩子做1000种事情，但唯独看书是永远不会有家长禁止的。哪怕在这样的末世，这样的思维惯性还是无法改变。 就在赫伯走出病房准备去阅读室打扫卫生的时候，他发现了外面异常的天气。赫伯以为自己眼花了，靠近走廊边上认真看了一会，心里有些触动，像是一种直觉，他又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在平时应该是大部分人起床活动的时间了，可是现在外面却还像黎明前夕一般昏暗朦胧，赫伯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 他站在窗边守望了好久，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改变了方向，不再去往阅读室，而是匆忙往楼下赶。椭圆形主馆共有四个大门，南北两个是大玻璃门，东西是侧门，供工作人员进出。平时东西两边的门是不开的，人们进出都从南北门走。由于主馆位置在正中央，是整个新城最安全的场所，门从来都是开着的，赫伯越想越觉得不安心，加快脚步往北门快步疾走。 主馆很大，赫伯年纪已经不小了，加上身体一直不太好，此时已经虚汗直流，胸口剧烈起伏，两条腿也是一步三颤。他呼呼地喘着气，用手捂着胸口咬紧牙齿往北门赶，馆里只听得到他急促的脚步声。北门大开着，雾气翻滚着往里灌进来，有种仙境般的感觉，但此刻却像催命的巨口，随时都要吞噬生命一般。赫伯已经有些脚步不稳，他跌跌撞撞地艰难前进着。 田睛刚从住处出来准备去病房巡视，差点跟赫伯撞到，田睛惊呼了一声，然后奇怪地问：“赫伯，您这是干什么？” 赫伯没有理会她，自顾往前走，田睛惊讶地看着他，觉察出有些不妙：“您要出去？这么急是要去哪？有什么事我替您去吧！”她从后面跟了上去，赫伯年纪大，如果有需要的话她替他办就好了，这么急着赶对他的身体很不好。 说话间赫伯已经冲到了北门前面，他来不及喘气，用力推动那沉重的巨大玻璃门，田晴被他坚决的表情吓到了，一时不知要干什么，赫伯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快……帮忙！” 田晴如梦初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扔掉手里的东西帮赫伯一起关门，他们合上门，将上下的插销全部插好，两人才停下来喘了会气。田晴转头问：“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 还没等她问完，玻璃门发出一声巨响，一个东西直冲过来撞在门上然后滑倒，在玻璃上留下粗粗的一条血迹，田晴被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两人离开门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喉咙被咬了拳头大一个洞的人就倒在门边，他的手还颤巍巍地往上伸出按在门上，传达着主人最后的一丝求生的意念。 等反应过来之后，田晴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才强迫自己没有尖叫出来，但她的肤色已经快要接近外面浓雾的颜色了。赫伯愣愣地看着那个死在门外的同胞，说不出一句话来，门上那条血迹像个巨大的惊叹号，触目惊心。 自己的灵光一现，居然真的应验了，危险已经近在他们鼻子跟前了，可是基地里大部分人还没有意识到这场危机！雾气中有几个黑影若隐若现，蹒跚着向这边聚拢，赫伯当机立断，转身就往回走，没等田晴说话，他先叫道：“去南门！！” 田晴还没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听到赫伯的话，意识才回到自己的身体，她像是刚结束梦游的人，整个身体打了个寒战，这才脱掉高跟鞋往前飞奔。跑出没多远，赫伯又在身后叫道：“关好门立即去叫醒肖晨他们，我去检查侧门！” 安静的主馆里只有田晴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样？够刺激吧？！） ----第27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