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这一等，便又是一个十年，酒楼掌柜已经换成了他。山精野怪日日前来做客，贪恋他身上曼珠沙华的气息，不肯离去。 楼下大槐树绿了又黄，黄了又绿，阴气愈发浓郁，将街角遮了大半。夜晚常有一盏盏绿油油的灯笼漂泊，他一盏盏去找，一盏盏去看，灯下终无那一双令他牵肠挂肚的眼。 华凌寒想：兴许他就要这样等一辈子了。尽管他一辈子很长，依附着主体而活，若无意外，他一辈子兴许能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直到那一日的夏夜，萤火点点，恍若流星。他醉倚冷檐，酒水浸湿白衣，顺着乌青的瓦檐点滴而落。风将它吹得倾斜，一滴滴打在楼下的油纸伞的雪梅图上，恰似一朵朵欺霜傲雪的梅花。 “主人可真是无礼，就这样对待客人？可是连我的裙子也打湿了！”一道明亮妩媚的声色侵染了半边夜色，伞下女子露出美艳精致的脸来，似娇还嗔地望着瓦檐上的人。 酒香萦绕，华凌寒醉眼朦胧地望着月色，随意调笑道：“美人儿可脱下来，我可以赔你一条。要是怕沾酒污，我帮你脱也可以啊！” 伞下美人遮了面容，有些慌张地四处一瞧，见槐树阴影中黑巾蒙面的人微微点头，方才握紧伞柄，缓缓移开梅花伞面。 丢下伞，轻跃上檐，她轻纱覆他的面容，芳香扑鼻，令人沉醉，突又散开。美人娇笑一声，吻上华凌寒的唇，又如风般溜走，只留清香一抹。 华凌寒眼睛一亮，与风追逐，搂温香软玉于怀，引得佳人娇笑如铃。朱唇轻啄，罗裳半解，却转眼使得金蝉脱壳计，只留一件薄纱轻衫于手中。 美人于远处回首，嫣然一笑，长发被风吹散，背后殷红的丝带若隐若现，引得人目光不住追逐。她光滑的后背如颜色轻浅的碧玉，白中泛着一点温润的碧光，令人忍不住想抚摸把玩。 “郎君，你快来呀～”美人目光如钩似纱，拖曳着人前行。 华凌寒将美人抵在槐树上，目光灼灼，方才欣悦开口：“漪儿，好久不见，一上来就送份大礼给我，可真是看得起我！” “你怎么认得我？你是谁？”绿芜漪讶然开口。 华凌寒抚摸着绿芜漪玉色的肌肤，这是藤族特有的肤色，她的肤质湿润清嫩，如新芽嫩叶。他感受着她挣扎的力度，得意地在她耳边低语：“那么漪儿这个附赠品我便手下了。” 绿芜漪勃然变色，使劲推开他，手中变出一盏黑灯使劲一挥，冥火缭绕间，华凌寒不得不避开，绿芜漪趁机冲了出去。 然而，方走一两步，绿芜漪望见几个黑衣女子围成圈渐渐逼近，她便被人扑倒。从后背传来的深入灵魂的灼痛让绿芜漪扭曲了面容，痛苦地**。 然而背上的身躯像铁铸似的，受冥火焚烧，不住颤抖，却依然不动如山，压得她的心紧紧的。绿芜漪一发狠，冥火自灯内引动，猛地加大，全朝华凌寒背上涌去。 华凌寒闷哼一声，张嘴咬上绿芜漪的后背，恶狠狠的，连着发丝一起碾磨。他听到绿芜漪的痛呼，舌尖是是草叶般的微苦，细细品来却是甜涩。直到他尝到一丝甜腥味方才松口，转而拨开她的发丝，咬另一个地方。 “别咬了，我不烧你了！”绿芜漪泪光点点，身娇体弱的她哪受过这种苦，当即求饶了。 绿芜漪收回了冥火，华凌寒亦不起身，抚摸着她的玉肤，似想染上他的温度，沾上他的气息。绿芜漪又羞又恼，如一尾被丢在岸上的鱼，张着嘴，大口喘息着，无力地挣扎。 艳丽的色泽氤氲了她满身满脸，幸而被冥火的伤痕掩了些，不是太明显，不然她可羞死了！ 雾气悄悄弥漫，绿芜漪眼中带了丝失望，回首对主宰着她生死的男人说：“绘阴绝杀阵要成了，你是有多想死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华凌寒含笑回答。 灰色的雾气遮了人的眼，楼台树影皆一片模糊，森冷湿漉的雾气有如阴冷的蛇，贴在人身上时便令人毛骨悚然。但在场的都不是人，华凌寒仅觉得不适，而绿芜漪反感到如鱼得水般的惬意。 她从菩提间取出槐木阴伞，储存大量的阴气，华凌寒却打下她持伞的手，凝重道：“别吸了，你会真的变成阴魂。” “我本是阴魂，连夜晚也不敢离开槐木阴伞，依靠着阴气而活。”绿芜漪理所应当地说，反倒诧异的望着他。 华凌寒皱眉问：“谁说的？阴魂是人死后的魂魄，生机已绝，故避阳气，需要死气，即阴气方能维其形体。但那也只是人类的划分，化神期后魂魄凝实，脱无形化有形，便不受轮回所限。 像我们这种天生有灵的草木修炼，化形后便是仙灵期，即凡人大乘期后经雷劫进入仙界后的修为了。这时只要魂魄一丝不散，无论死了多少次，我们的魂魄也会重聚于天地间复活，相当于另一种永生不灭。” 绿芜漪托腮认真倾听着，对他口中的世界感到好奇，眨眨眼问道：“你是什么修为？” “大乘中期，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华凌寒拉着绿芜漪的手，将她揽在怀中。 绿芜漪却一招手，将冥灯拿在手中，对华凌寒道：“那我就不必担心了，但愿你好运，能破此阵。” 绿芜漪提灯，莞尔一笑，缓缓消失在灰雾中。几个闪行间，绿芜漪发觉她还是在原地，结界的边界。已经出不去了。 她叹息了一声，尽管此处阴气汇聚，她施法借力而形行，还有余力补充身体阴气，但绘阴绝杀阵一成，这助力可成夺命之力了！而那帮黑衣人肯定会拿自己祭阵！ “鬼王姬，我陷入阵法中了。”绿芜漪以灵力催动冥火，冲天的火焰映出绿芜漪狼狈的模样。 很快，黑色的火焰变成藏青色，映出一片枯黄的绿萝中的白衣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