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折剑成魔
皇帝圣人这几天过得很不爽快,文庆王府打发人来请假,说白无恙并非代喜而是感染了风寒,总要将养几日才能上朝。不久前他请了几个御医为儿媳妇会诊,说辞都差不多,什么体质特殊不易有孕,须得假以时日好生调养之类的。宫中好吃好喝,养的她肥润溜圆,却不宜有孕 佟侍郎含羞带愧,也请了病假,不好意思在皇帝圣人眼皮子底下晃悠。二公主的婆婆为了让家中添丁,巴巴地找了老黄牛为公主诊脉,俗话说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那二公主早已有过身孕,却懵懵懂懂,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孩子,自己还当做妇人痛症,伤了身子也伤了心。 捶胸顿足的,后悔莫及的,忽然之间全拥到圣人面前诉苦,躲都躲不掉。 “无恙啊,你几时才来”皇帝俯视朝堂不免嗟叹,有文庆王爷在的日子,虽然少不了恼羞成怒被戏耍被捉弄,却不似这般枯燥无聊,“周全,替我把这个送到文庆王府。”圣人纡尊降贵,亲自用绢布写了字条,差老仆人送去。 朝堂之上,文尚书没了跟风起哄的朋党,颇有些打蔫,挑刺也提不起兴致,话也懒得说。圣人的几位亲家都这个样子,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死气沉沉的上朝,听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歇会儿也就散了。 就算王爷不来,吉祥候露个面儿也行啊再不济,让那个夜清寒出来活跃一下气氛,聊胜于无不是人都有那么点贱毛病,看不顺眼的人消失了,好斗劲也就没了;冤家对头走了,生活也就无趣了。 皇帝圣人眼瞅着周全离开大殿,正要退朝,外面的人嚷了一嗓子,“不好了,大将军和女侯爷打起来了!” 这一声,像平静的湖面砸下巨石,浪涛冲起好几丈高,唬得群臣的小心脏扑通乱跳,瞬间提起了精气神,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地瞅着皇帝,只等他发个话便集体冲出去看热闹。 圣人正愁没乐子解闷呢,腾地一声就站了起来,心里面觉得不妥,掩饰似地叨咕了几句,“怎么可能吉祥候不是才去了鹿鸣谷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大将军正值休沐,不好好在府内休息跑这儿来做什么” 嘴上说的怀疑,脚底下却不犹豫,大踏步地走下台阶,抢着就往殿外跑。其他人一看圣人都行动了,哪能不跟着轰的一声随了上去,嘴里还瞎嚷嚷,“保护圣人,快保护圣人!” 明明是抢占有利地形去了,偏偏打着护驾的旗号。文尚书年纪大了腿脚却利索,跟在圣人后面半步也不曾落下,眼瞅着到了跟前,圣人反倒被挤到了后面。 他生活优渥,身子发福,跑两步便气喘吁吁,怎么可能跑到前面高高低低的脑袋挡住他的视线,什么也看不到,这可把皇帝急坏了!前面的人还只管乱晃,一个劲儿的给自己找理由,“挡住圣人,别教给误伤了,刀剑无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皇帝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伸手就把文尚书拽了过来,“去,给朕清道!” 堂堂皇亲,就这么变成了开道的,文尚书自己也很乐意,一面扒拉前面的人一面喊,“尔等怎敢欺君!站后面去!站后面去!”动作粗鲁得令人发指,可他却不管那么多,反正身后有人撑腰。挡路的人还没清理干净,就听见有人怒喝,“杏儿姐,住手!” 正是那平乱大将军夜清寒的声音。 人群中发出窃窃私语,“不是说夜清寒倾慕于吉祥候前阵子谣传王爷殒命,他还请圣人赐婚来着” “正是正是,相爷娶亲,清寒送嫁,曾经传为佳话” “眼下他二人剑拔弩张难道是因为……” 皇帝再也顾不上影响了,一脚踹在前面人的屁股蛋儿上,扒拉开障碍冲了过去。文尚书刚好转头,连忙让道,站在圣人身边,一同望着陷入对峙的两个人。 夜清寒目光阴鸷,薄唇紧抿,暗暗握紧了寂水剑,“我们何至于为了那个人,反目成仇” “放下武器,一切好说。”女侯爷所问非所答,眼神坚定,字句从容。 夜清寒似乎暗暗吃了一惊,栗色的眸子中晃过一丝心痛,一抹自嘲,“原来你们找到他了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我对杏儿姐你,何尝不是如此感觉”话音才落语气突变,忽然间跃起身子,“大昭天下,能者居之,有何不妥”剑尖直直地对着人群最前面的那个人,大腹便便又兴致盎然的皇帝圣人! 袁杏之微微愣了一下,眼瞅着就要失去先机,一道身影忽然凌空跃出,正是那尾随而来的念奴雪。青衣紧凑,身形灵巧,后发先至地挡在了夜清寒前面。寂水剑眼看就要没入那姑娘的胸膛,千钧一发之际,阿雪闭上了眼睛。一道银链如长桥架起,前端柔中带刚,似灵蛇吐信,缠住了夜清寒的宝剑,一拉一拖之间,银链断裂,宝剑偏离,夜清寒的身躯陡然一滞。 袁杏之似孤鸿巨鸟,疾飞而出,伸手将念奴雪揽入怀中,让到一边,轻手轻脚地放在地上,舒臂一伸,明晃晃的软剑铿然作响,贴住了夜清寒的脖子。 “海外软功”大将军凄然一笑,“想不到杏儿姐竟有如此奇遇,这位姑娘当真隐藏得妙。” “回去吧。”袁杏之并不多说,背对着夜清寒握紧宝剑。 大将军面色一冷,哈哈哈笑了起来,“回去回哪里去天下之大,竟没有我夜清寒安身立命的地方。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便是出了这里,到了另一个地方,依然是孑然一身无人挂念,倒也省心!” “你又何必如此”女侯爷语带惋惜,却绝非同情,“你我姐弟一场,只消认错,便前事皆休,无恙他不会怪你。” “哈哈哈哈,我有什么错”夜清寒发丝飞扬,剑眉嚣张,狂傲的表情如坠魔道,“凭他白无恙,也配与我相提并论哈哈哈哈,袁杏之,杏儿姐!若不是我一时失神,怎会被你制住区区一年的功力,纵使聪明绝顶日夜cao练又何足惧我夜家世代习武,功参造化,即便是海外隐世高人突然现身又奈我何”
“那便试试!”话音未落,一道灰色娇小的身影凭空出现,直如鬼魅一般。浓眉大眼,英气逼人,不是那念奴家的长女又是何人 女侯爷兀自收了软剑,自学功夫以来,银链软功才是她所擅长,宝剑不过防身,从未饮过任何人的鲜血,也不会用它去杀任何人。 朝中大臣包括皇帝圣人都看得津津有味,连连咂舌。 “想不到吉祥候竟有一身通天彻地的功夫,连平乱大将军都被制住了!” “没错没错!不过你可看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打夜清寒那把剑,是不是冲着圣人去的” “不会不会,那可是弑君之罪,夜清寒孤身来到大昭,能建功立业已是天大的造化,怎么可能干这种糊涂事依我看,那姑娘,瞧见没到现在都俩眼直勾勾地瞧着吉祥候,还有那灰衣少年的功夫,简直如鬼神一般,多半是情感纠葛,不足为外人道也……” “没错没错,的确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众人揣测,饶有兴致地品头论足,究竟是灰衣少侠功夫高呢还是夜清寒的手段强 一面打得热火朝天,一面却聊得兴致勃勃,念奴娇瘦小的身形忽然化作无数个如隐若现的影子,将夜清寒困在其中,团团围住。分不清真身在哪里,只有人影憧憧,步伐诡异,无数张少年的面孔晃花了人的眼。 平乱大将军忽然爆喝一声,束发金冠断裂,乌黑的发丝于头顶散落,在寒风中张扬飞舞,遮住了清秀的眉眼,如狂怒的疯子,惊世骇俗。 所有声音在瞬间消失,夜清寒发红的双目透过凌乱的发丝环顾着所有人,喉中发出桀桀怪笑,握住寂水剑的两端用力一折! 宝剑应身而断,咣啷掉在地上,灰衣少年面无表情,像是看着一个死人,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他。” 夜清寒的身子忽然直冲而起,如平地旋风飞掠而去,袁杏之及时握住了念奴娇的手腕,“快去守在无恙身边。” 灰色的身影,顿时失去了踪迹,如同她来时一样,令人目瞪口呆。 (糖糖养的狗把人咬了,虽然几乎没什么伤口,还是要负起责任,这几天更新不太给力,自己也觉得很对不起大家,心情不好。真不明白,撩拨一只正在进食的动物有什么意思?被自卫还击了为什么是狗的主人赔礼道歉?是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宠物?还是他没有管好自己的爪子?人类究竟是什么物种,大大方方地凌驾于其他动物之上?真希望大昭这个桃花源,能永远不被污染,成为至少是精神领域的一片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