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造化太弄人
光弼躺在床上发呆，今天放假，不用起早床，但他还是照常醒了。他瞪着帐顶，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以往假日都是他和子仪幽会的日子，但是最近十天里，他已经没和子仪幽会过了，每一次子仪都有事。 光弼翻了个身，脸贴着枕头，闷在里面发了一会儿呆，再翻了一个身，脸朝墙侧躺着，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尽是子仪的影子，子仪最近好冷漠啊，爱理不理的，分手的日子应该不远了吧？已经有三次光弼主动约他去那个“爱巢”，但是子仪总是以“有事”为借口拒绝了。 昨天被拒绝的时候，光弼甚至想问他是不是要分手。但是一来地方不对，二来子仪不愿下班后跟他好好谈谈心，三来他自己舍不得分手，他害怕分手那一天的到来，可是面对子仪的无情，他不由自主的就老是想着分手。光弼隐晦地问他什么时候去朔方，子仪却像没听懂他的话。 现在的他，就像被主人冷落了的猫狗一样，可怜巴巴地等待着主人的宠爱，可是主人却像把他遗忘了，完全不记得他的存在。他就只有被动的等待着，或许就这样一直等待，一直到他死亡。 光弼没有睡好，乱七八糟的几乎做了一夜的梦，一会儿子仪把他抛弃了，一会儿子仪又跟他好了。醒来的时候，光弼头痛得要命，在床上翻腾来翻腾去，家里的人陆陆续续的起床了，客厅里、厨房里一点一滴的动静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照到他书桌上的时候，光弼渐渐又迷糊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他被人推醒了，光弼费力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没精打采的道：“早啊，虎子，有什么事吗？” 虎子笑道：“不早了，早餐已经做好了，伯母让我过来看看，她在奇怪你今儿怎么起不来了。” 光弼揉了揉太阳xue，道：“我马上就起来了，你跟我母亲说一声，让大伙儿先吃吧，我等一会儿就过去。” 虎子答应一声，出去了，光弼慢腾腾的穿衣、梳头，浑身软绵绵的，仿佛没有骨头一样提不起劲来。 等到光弼去吃早餐的时候，厨房里已经没人了，就母亲一个人坐在饭桌前，但她也没有吃饭，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光弼懒洋洋地叫了一声“母亲”，李夫人关心地问：“你还好吧？不会是病了吧？” 光弼摇了摇头，道：“我很好，就是昨晚没睡好，起床晚了。” 李夫人站起身来，从厨里拿了一个干净的碗，从水缸里打了点水荡了一荡，然后走到火廊边，揭开一口鼎锅的盖子，从锅里盛起一碗粥来，端给光弼，道：“吃吧。还好今天吃的是粥，如果是面，恐怕都成浆糊了。” 光弼道了一声谢，低头吃了起来。李夫人坐到他对面，问道：“光弼，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有心事啊？” 光弼又摇了摇头，继续扒着碗里的粥。李夫人叹了口气，道：“有事别闷在心里。” 光弼抬起头来，勉强一笑，道：“真的没事。” 李夫人试探着问道：“你有多久没跟郭子仪约会了？” 母亲的问话让光弼被粥呛到了，他别过头去，剧烈咳嗽起来。李夫人伸手在他背上使劲拍着，道：“慢慢吃。” 光弼终于平静下来，淡淡的道：“最近十天他有事，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李夫人摇头道：“光弼，你真了解他吗？他下班了都不好好享受？以前他有那么多事要忙吗？” 光弼郁闷无比，母亲今儿还真关心他啊。 李夫人继续追问：“他跟你说忙的时候，你有没有查过他是不是真的很忙？” 光弼不做声，只是低头吃粥。李夫人自言自语道：“我看郭子仪像个花花公子，他的话当不得真，你别被他骗了。光弼，你不能被他这样蹉跎下去了，你要为自己考虑考虑啊。” 光弼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才吃完了那碗粥，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躬身行了一礼，道：“让母亲cao心了。孩儿吃饱了，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李夫人收起碗筷，“不是急事的话，就陪我坐一下吧。” 光弼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道：“母亲还有什么事吗？” “你收留莺莺，是单纯的可怜她，还是有别的打算？”李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莺莺跟我夫妻一场，她又是父亲的好兄弟的女儿，她落了难，我不能袖手旁观，任她自生自灭。” “那就只是可怜她了？”李夫人将碗放到锅里，又坐到光弼面前来，叹道：“郭子仪有妻有儿。光弼，你也该成个家啊，不然你会吃亏的。” 光弼心虚地站起身来，道：“母亲，我真有事，不能再陪您了。”光弼说着，不等李夫人发话就匆匆的逃了。 光弼不敢在家里停留，他怕母亲拉着他探讨他最害怕深思的终身大事。光弼牵了马，走出门来，四顾茫然，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了。 远处一位骑士驱马匆匆往这条街上飞奔而来，很快就离得近了，他的面貌清晰可见，那骑士却是光进，一大早急急忙忙的，他在搞什么鬼呢。 光进也看见了光弼，他嘴里大叫着“哥”，手里马鞭一扬催促马儿快跑。 光弼跨上马背，迎了过去，眨眼就到了他面前，光进勒住马，大呼小叫道：“哥，快，快跟我走，你一定要跟我去看看。” 光弼漫不经心地问他，“去哪里啊？” 光进气息有点不稳，道：“神仙坊。” 光弼一愣，怎么又是神仙坊？他审视着光进，道：“你不会还在盯郭子仪的梢吧？” 光进点头道：“是啊，我亲眼看见他背叛你，你又不信我，我不拿出证据来，你还会被他欺骗下去。” 光进这语气，他今儿是有证据了？光弼只觉心里酸酸的，勉强道：“你又发现他做什么了？” 光进道：“他在娼家喝花酒啊，我进去证实了的，他跟一个娼家姑娘搂搂抱抱的亲热得要命。这会儿，说不定都上床了。” 光弼咬了咬唇，道：“你要我去把他从床上揪起来？” 光进搔了搔头，道：“不是……” “那你叫我去干什么？”光弼满肚子火气都撒到自家弟弟身上了，“去看他跟娼家姑娘翻云覆雨？” 光进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哥，你不去教训教训他，他一定会越来越放肆的。” 光弼有气无力的道：“我教训他就能让他听话了吗？” 光进愣愣地望着自家哥哥，半晌才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是啊，他该怎么办呢？难道继续装聋作哑自欺欺人？光弼紧咬下唇，半晌才一字一顿道：“走，我跟你过去找他。” 光进兴奋起来，笑嘻嘻的拨转马头，仿佛他立了不得了的大功似的。 兄弟俩快马加鞭赶到神仙坊，光进带着哥哥轻车熟路的走进一户娼家，两三个姑娘同时迎了过来，笑逐颜开的道：“两位公子到得好早啊。” 光进东张西望了一下，然后大大方方的一屁股坐到一个胡凳上，笑道：“因为久慕你们翠袖jiejie的大名，想一亲芳泽嘛。” 一个姑娘掩嘴笑道：“公子，翠袖jiejie是我们的头牌，一般客人是见不到的。” 光进嬉笑道：“可我不是一般的客人啊，meimei，你以前有见过我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吗？” 光弼有点哭笑不得，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光进还这么能自吹自擂。 几个姑娘格格地笑得前俯后仰的，光进挺无辜地敲敲桌子，道：“meimei们有什么开心事也跟我一起分享呗。”那语气，似乎还不知道人家为什么而笑呢。 一个姑娘笑着回答道：“公子，你运气不好，今儿一大清早就来了一位神仙似的人物，翠袖jiejie现在正忙着呢。” 光进的眼睛亮了起来，立即追问道：“什么神仙似的人物，那家伙就是郭子仪吧？” 几个姑娘你看我我看你的，其中一个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光进笑道：“岂只认识啊，我和他是义结金兰的兄弟，好得都能穿一条裤子了。他在哪个房间啊？我自己去找他。好meimei，麻烦你们给我指一下路吧？” 最小的一个伸手一指三楼的一个房间，笑道：“喏，就在那里呢。” 一个大点儿的埋怨道：“你怎么能告诉他呢？他的话当不得真的。” 光进笑着道了声“多谢”，径自上楼而去，光弼抿着唇，紧紧跟在弟弟后面。 两人来到小姑娘所指的那个房间，屋里有男子嬉笑之声传来，光弼脸色瞬间苍白。光进使劲拍了拍门，喝道：“郭子仪，你骗了我哥哥那么久，狐狸尾巴该露出来了。” 屋里的嬉笑之声一下子没了，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了，一个薄施脂粉的美女站在门口。 光弼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半晌才道：“公主？” 这个美女竟然是静乐公主！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姑娘们口里的头牌就是她！ 光进也愣住了，扭头看了看自家哥哥，又看了看静乐公主，诧异地问：“你们认识吗？” 静乐公主神情呆滞，光弼也不说话。 光进奇道：“哥，不会是你也来这里逛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