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柔莹若花

    夜尽天明，东方露出鱼肚白，迷迷糊糊的送走廖炎和阿卉，其实情况相当危险，毕竟两人是穿着夜行衣而来。宋秀才又是朝廷官员，早起上朝是惯例，因此府中的丫鬟婆子起的都早，也不知那廖炎干了什么，晚上能躲过守夜的，白天还能躲过府里的人。总之带着阿卉就从窗户里蹦了出去，然后没了踪影。只是后来那信鸽飞了回来，信上无非就是写着无碍安好之类的话，这下真心对廖炎刮目相看。

    辰时三刻，阿娘带着我从宋府向锦绾坊出发。宋府在西街，锦绾坊在东街，相隔甚远，因此雇了一辆马车。同行的人除了杏芳和雨烟就只带了两个驾车的小厮，人带的不多，主要图个方便，不过钱是带的挺多的，想想也是锦绾坊这种关系身份面子的地方，来一次自是价格不菲。

    我从未去过，也曾偶闻那锦绾坊的名声。听说在兆京城九九八十一坊中，成衣裳这一坊从来都是锦绾坊当先，做的生意也是面面俱到。大到皇家王府、富商贵族，小到小户百姓、平凡黎民，听说连开的店都分两种，皇家贵族一种店，黎民百姓一种店，在兆京那是享尽风头。

    锦绾坊不仅衣服面料都是极好的，最好的当属西域大梁的波斯锦织和南周的蜀锦。就连宋府的那个地毯朱锦也算个二三流的好布料，在黎民百姓中广为流用，单从宋府就看得出，这极好的布料在富商贵族用来被踩在脚底，真真是暴殄天物。

    去的人不就是为了做一身漂亮衣服，给自己个体面样么。不过单看廖炎平日里穿的，不正是那锦绾坊的好料子，这丫的，尽挑好的，不过也是，他是有这个资格的。

    兆京是皇都，繁华自是前提，就算是个东街也是人流物流繁胜，西域大梁臣服南周后除了年年岁贡，还于着兆京城做起了物物交换，促进了兆京的繁华。我们乘的是马车，虽说东街街道也不算太阔，可是我们一路上也未堵着，兆京竟是风流人物聚集的地方，宋府的这个马车更是看着繁盛和金贵，大概在街上人看着都会让着的吧。

    盖上车帘，回头便对上阿娘和煦的笑脸，心头一暖，也是不经意扬起一个嘴角。“自从小姐回来后，夫人开心了不少呢！每日都扬着笑意呢！”雨烟笑说，杏芳在一旁附和着。思女情切，若是她知道她钟爱的思念已久的女儿早已香消玉陨，该又是多么的心痛呢！既然如此，我就不会让她知道的，因为我就是宋惜惜，这是我所要扮演的角色，以后可能会一直是。

    “阿娘，我不会再离开你了。”笑面如花，这是我的角色，也是第二个我。“惜儿最乖了。”阿娘摸摸我的头，笑道。

    一马车的暖意，一路也再无话。在车上坐了约莫两刻钟，方才到达锦绾坊。下了马车才知，锦绾坊处在闹市，是名望极高的门坊，进进出出的不少人，可以用门厅若市四字概括。锦绾坊的规格倒也不是很气派，大概是提前打过招呼，我们一行人刚下马了车，便有两三个人上前来迎接，为首的人褐色衣着身，眉目间透着和蔼，恭身作揖，“宋夫人安好！”阿娘闻言，颌首一笑，“秦掌柜！”。他一瞥我，笑道：“这便是宋小姐了吧！”再一恭身作揖，我也无话，只一点头应下，接着他便引我们进坊。

    锦绾坊是南周赵家的产业，不觉已有六年光景，名声威望早在南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赵家的人自然也是有些名声的。比如那赵家的家主赵丰，一个字，富，两个字富商，富的流油，富甲天下，一时热脑想不出词来形容的。南周的官级从来就是为商不为官，做官不做商，赵家世代为商，于官无缘，可就是如此皇室邵家对其也是礼让三分。廖炎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更何况这邵家巩固政权势力到底还得跟钱挂钩。

    锦绾坊中，各个婆子小厮来回忙碌，偶有引客而入，偶有端着成衣而出，各自忙碌，无暇安歇。虽说是成衣一坊，这坊中景致却也不错，秦掌柜引着我们走至后面的亭台一处，踏上走廊，走廊下便是一处碧青湖水。“宋夫人之前打过招呼，因此锦绾坊便早有准备。”秦掌柜边走边同阿娘说着，阿娘浅笑，“劳烦掌柜了！”

    “宋夫人这么说，可折煞小的了。”又一恭身，这秦掌柜当真不累啊！“宋夫人交代过的，锦绾坊也不敢怠慢，因是为宋小姐准备的服饰，所以早些时日就由祁娘和小姐共同完成，现下便是去领衣物，若是不满，可当下改过。”阿娘微微颌首，随着秦掌柜的脚步，不再言语。

    暗暗思索，祁娘该是锦绾坊的绣娘，可那小姐该是廖炎口中不觉赞美的妙人。赵家只有一女，其名赵莹，绣的一手好花，画的一幅好花。南周兆京十个叫的出名字的姑娘出嫁的嫁衣都是她和祁娘并手绣的。廖炎这货，大抵是看上赵家小姐了，在望乡楼的时候，常常听他摇头晃脑的在阁楼转悠，然后举了杯酒，对天长叹，“赵莹，赵莹，摇曳生姿，美艳如花，啧啧！妙人妙人！”

    大概是他真的看上赵家的姑娘了，每次都拿着大把大把的钞票银子送进那赵姑娘的口袋，然后穿着上好的绸缎，赵姑娘亲手做的衣裳，笑的花枝乱颤。阿卉当即白了廖炎一眼，“阿九，你也不管管阿哥，快疯了都！”管是管不住了，倒不如让他从了那赵家小姐，我好喝杯喜酒，廖炎说来也算我半个阿哥，若是成了，不对，廖炎出手，定能成功，这赵莹算是我的半个嫂嫂了。

    想着能见到这摇曳生姿美艳如花的赵家姑娘就要收复我家的廖炎，着实开心。又想着这般妙人就要落入廖炎的手掌，着实可惜。又是纠结，又是喜悦，可到底是要见到的，这妙人我终是要见到的了，心中不禁一番感慨，阿卉，你的嫂嫂，我先替你把把关了。

    一转眼便来到赵莹在的素雅小阁处，上面写着“筑雅亭”几字，字迹清秀，飘逸如浮云，有几分疏朗之意，情高意远。秦掌柜通报一声，阁楼内便传来一声若有若无，柔弱轻细的声音，唤我们入内。进到阁中，宽敞客厅，两面皆是雕花梨木长窗，窗前点着兰芝香，微风过处，整个阁楼飘荡着若有若无的兰香，叫人神清气爽。几处轻纱随风微微荡漾，中厅摆着黄梨木长案，上面摆了几件瑰红耀眼的礼服。大概又是那家的小姐要成亲了吧。

    正想着，轻纱影里缓缓出来一个婀娜的身影，粉红一片，广袖长裙，果真是摇曳生姿，明眸皓齿颜，黛眉樱唇面，真真是个美人，美艳如花啊！见她娉婷恭身，玉容带笑，清声道：“宋夫人！”也着实难怪那廖炎对她念念不忘，我要是个男人恐怕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