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寂静喧哗
凉风又起,日已近暮。南窗边的架台迟迟没有迎回来信鸽,暗暗祈祷还是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天黑的时候,阿娘来了趟惜画楼,说是明日一早带我去锦绾坊挑礼服,顺带又送了碗姜汤过来,嘱咐我早点休息,方才离开。因着近来身子不好,刚到戌时雨烟见我喝下了姜汤便催我早睡,着实拗不过,只得由她掩着被子,熄了两盏灯。 可能是喝了姜汤的缘故,着实有点眠意,模模糊糊睡着,不知过了多久,竟有些细索的声音传来,靠着床沿,借着烛火见那南窗竟然开着,莫不是遭贼了吗?好大的胆子啊,相府都敢进。起身下床,去南窗查看并无人,心道奇怪,若非是夜来南风起了,关上南窗,回头就看见一个蒙面人,四目相对,那眼睛着实眼熟。 二话不说,我劈过去一掌,反被他钳制住手腕。其实武功什么的,我也不尽然会很多,这下一来还不一定占得了上风,能进来相府的,自然是有些本事的。不等他反应,我本想叫唤起来,却被他捂住嘴,这大概就是绝路。正想反抗,那南窗的窗口晃动了几下,然后开了,凉风一吹,我浑身一颤,头脑一醒,想了想大概他还有个同伙。 那窗外慢吞吞爬上来一个人,同样是一袭黑衣,带着面罩。他正费力的攀着窗沿,一只脚怎么也勾不着窗沿,我猜的是对的,不过这个同伙也太弱了点吧!我忽然想知道我后面的那个贼是什么感想,忽的想起廖炎的一句名言,他说,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那只猪大概说的就是他。好想笑,怎奈嘴被人捂着。窗外那人终于勾着窗沿爬上了窗户,准确来说是骑在窗户上了,然后他准备把另一只腿也掰过来,结果伴随着一声尖叫和巨响,直接就摔下了窗户。 南窗虽然不高,却也不矮,摔下来不晕也得受内伤,本来是准备痛笑一番的,谁知那盗贼竟是个女的,声音还很熟,仔细一想,那声音不是阿卉嘛!未等我反应,身后的人早放了我,冲向了阿卉,“阿卉,没事吧!你也太笨了!” 我一征,过去和他扶起阿卉,顺带扯了俩人的面罩,一个是廖炎,一个是阿卉。阿卉面色难看,用手扶着腰,在我和廖炎的搀扶下,僵硬的站起身。廖炎扶着阿卉,星目一眯,皙白的脸带着歉意的笑,“那个啥,阿九,深夜打扰了!”我一听,顿时怒火升起,抬脚踢了过去,他“哎呦”一声,轻巧的躲让。 我有些奇怪,刚才的动静那么大,竟然没有把外间的雨烟给吵醒,我着实疑惑。廖炎剑眉一挑,“别想了,外面那丫头早被我用了迷香。”我瞪了廖炎一眼,他那张俏脸万年欠扁,“别伤了雨烟。”他一笑,“收了个小丫头啊!”我又瞪了他一眼,他再无话。 我和廖炎把阿卉扶到床上坐着,过了半晌,阿卉才缓过来,喊了句“阿九”我才放下心。“廖炎,你说你,让信鸽带信不就好,偏要来,来的话怎么不好好的从大门进来,偏偏夜晚翻什么窗户。你看要是让人知道,轻点说盗贼入屋,重点说我屋里藏人,坏了我名声,你还让我在这南周怎么混!” 一番正义正经的言辞,我瞪着廖炎,阿卉早已被撩去一边,这件事情中她是受害者,所以廖炎是当骂的,那是他阿妹。于廖炎来说,他的武功底子好这般跳墙翻院倒是没什么,阿卉不同,本就是个女子,幼时与我逃跑时落下的伤,早成了旧疾,平日我翻墙出去也还得架个板凳椅子,她哪里能受得了这般折腾。 廖炎这个阿哥,当骂,当骂。“还害得你meimei这般!”廖炎眉目一挑,一副哀伤的样子,捶心疾首一般,“阿九,多日未见你,今晚特意来看你,你竟如此骂我,唉!当真是煞废了我这般心意。阿九,你让我情何以堪。”说罢,转身靠着床沿,直直的将那丝绸的青纱揉出了褶皱,心底不禁升起了鸡皮疙瘩。
“阿九。”阿卉拽了拽我的衣袖,“你莫怪阿哥!”我回头斜眼一看她,“你都这样了,不是他干的!”顺带指了指早将纱帘揉烂的廖炎,他还是一个凄惨的表情,然后坐着不说话,低眸垂首,真真跟个小怨妇似的,我不竟又对他升了几番敬意。 “阿九,你误会阿哥了!”我一征,看了看廖炎,他一副沉冤得雪的样子,我疑惑的看着阿卉,等她下解,“阿九,是我要来的,阿哥拗不过我,在我的苦苦哀求下才带我来的。”我一撇嘴,不好收场,那就不收场了。 “阿九,你这几日都未回信,我们以为你出了事,去临安街打听才知道,你这几日生了病,我放不下,才来看你的。莫怪阿哥,他说一个人来,说了半日,他才带我来的。”看了阿卉这副样子,我也着实感动,哎!到底还是自家姊妹好。 “有你护他,暂且不说落你阿哥了!”我一屁股坐下,拍着阿卉的肩膀,廖炎看着我,不住的点头,示意我给他道歉。这不就下不来台了吗,不过想想还是廖炎的错,顿了顿补道:“还是要怪他!要不是他不同意把你送来我身边,你就不会这样了!”廖炎再次崩溃,直翻了好多白眼,差点和我掐起来。 阿卉无奈,在我和廖炎之间调解,我说过的,廖炎阿九,阿九廖炎,阿卉会站在我这边的,虽然也不是很明显,但是也可以了。廖炎这丫的去了一边喝凉茶,我和阿卉坐聊,直至东方既白,夜尽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