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 人呢？
颜若玖回头便瞧见方璇满头大汗地捧着两只饭盒，她连忙起身道：“你……你慢点！” “嗯嗯，今天菜色不错的，你赶紧吃，吃完，我再把食盒带出去。”方璇将食盒打开放在了桌上。 颜若玖瞧着面前的两个食盒问道：“你也没吃呢吧？” 方璇挽起袖子笑道：“呵呵，没呢，不是怕你没人陪着吃着不香嘛。” “谢谢你。”颜若玖拿着筷子踟蹰了半天才有些感动道。 “傻话，谢什么啊，要谢还是我先谢谢你呢，行了，快坐下吃吧！”方璇一把拉过颜若玖盘坐在蒲团上道。 “嗯。”颜若玖经历了一早上的折腾，其实已经是真饿了，见方璇如此用心，她便也坐下来认真吃饭了。 吃了几口，方璇才想起来什么道：“奥，对了，这个给你！” “这……是药？”颜若玖瞧着方璇递过来的瓷瓶问道。 “是药，是治你手上的红肿的，秋沫给的。”方璇认真道。 “秋沫？呵！还真是谢谢她了，早上时若不是她出声提醒，怕是霍女傅还得为难我们一阵子呢。”颜若玖接过瓷瓶笑道。 “啊？也对欧，我还当秋沫心狠，压根不管咱俩死活呢，原是误会她了。”方璇这时才反应过来。 “你刚刚没跟她说什么重话吧？”颜若玖知道方璇的脾气，有时候比她更冲，更急。 “嘿嘿，没有，没有，刚刚急着给你送饭呢，哪有空啊，放心吧，赶紧吃，吃完了，我先跟上药，下午，我……我就得回学堂去了，你……”方璇有些担心。 “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刚刚那么惊险咱们不都挺过来了嘛，放心吧，我这就剩五十遍了，很快就会好的，嗯先吃饭，今个的饭菜倒真挺好吃的。”颜若玖不想再拖累方璇，便假装着很是积极的样子。 方璇没有瞧出颜若玖的掩饰，便也埋头吃了起来。 午饭结束，方璇给颜若玖的左手上了药，然后又陪着颜若玖磨蹭到午课钟声响起，她才又急匆匆地跑了回去。 这会，默房里算是彻底安静下来了呃，颜若玖终于是不用强忍着怕方璇担心了，她握在右手上的笔，因为她右肩膀隐隐发作的刺痛，握不稳，掉在了桌子上。 “嘶！”颜若玖连忙用左手去按着右边的肩膀，可她着急之下疏忽了左手上的伤，两处相加真是让颜若玖痛得直抽冷气。 额头上瞬间就冒出来冷汗，颜若玖一脸郁闷和煎熬，看着涂了药还很是一样红肿的左手，握了握因为长时间写字而发麻了右手，颜若玖的委屈便顶了上来。 她颓废地坐在蒲团上，望着铺满了桌子的宣纸，瞧着树挂在墙上的院规，望着一脸慈祥的孔夫子，她心里十分郁闷，一个多月前她万分没有想到进了内学堂的日子竟然是如此坎坷的。 颜若玖一边转着手腕，一边满心郁闷，今个这事铁定是闹大了，要是回家爹娘肯定能瞧出端倪的，保不齐一怒之下，就会让她退学的，怎么办，怎么办啊？颜若玖最担心的不是她如何，而是担心她爹娘跟着cao心。 不过，担心归担心，颜若玖休息了一会还是认命地拿起笔继续抄写，时间就在颜若玖这不甘心地一笔一划中慢慢划过。 “当当当当！”内学堂下学的钟声敲响了。 颜若玖这会才从一堆的宣纸中抬起了头，回头往往窗外，稀薄的日光早就从窗口离去。 这会，颜若玖才放下笔，直起身子，抻了抻有些麻木的腿，扭了扭酸得不行的腰，晃晃悠悠了好一会才抱起一大摞罚抄的宣纸开了殿门，往外去了。 到了门口，守着的宫人都已经累得正靠着墙休息，见颜若玖出来，宫人便立刻过来道：“姑娘，没有罚抄完毕，您是不能离开默房的。” 颜若玖冷冷横了宫人一眼，然后冷笑一声，将手里捧着的一摞纸直接扔给那宫人道：“都在这了，你点点看，一百份，一份不少！” 说完，颜若玖就要离去，那宫人却有些为难道：“姑娘请留步，这些不归小的管，您得亲自交到霍女傅手里才是！” “你确定！”颜若玖现在最不想听见的便是霍女傅三个字。 “是，小的确定，霍女傅是专门叮嘱过的。”宫人又将这一摞递了回去。 颜若玖没有接过来，反而是冷笑一声道：“那是你和霍女傅之间的事，她处罚我时，只是说了要一份不差，可没说要让我亲自交上去，既然她当着我的面没说，那后来跟你说了什么，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还有，我现在左右手都很疼，精神很不好，我没心情，也没那个力气去了，要不你去送，要不，你喊霍女傅亲自来拿！姑娘我没空奉陪！” “姑娘，您这这太不合规矩了！”宫人有些呵斥道。 “你说什么？”颜若玖冷冷瞪了过来。 “姑娘，你本就是因为违反院规才被处罚，如今你才被罚抄一百遍，现在就又要不敬师长，小的要是如实告知了霍女傅，您难道不怕再被罚默吗？”这宫人竟然不要命地呵斥起来。 颜若玖忍了一整日的气，终于在一刻彻底爆发，她一把扯过宫人手上的纸张，在宫人错愕的眼神里，直接挥手将那一百遍罚默高高抛洒到半空中，霎时间，纸张漫天飞舞，那宫人也傻住了。 颜若玖扬完了纸张，转头对着那宫人冷哼道：“告状的事，你愿去就去，还没谁敢这么威胁过本姑娘的，去啊，你颜姑奶奶我不在乎！” 话落，颜若玖就这么潇洒地穿过纷飞的纸张离去了，留下那狐假虎威的宫人一脸错愕得不知所措。 等方璇和卢秋沫心心念念赶过来的时候，默房门口就只剩愣着的宫人，和那铺满地的纸张了。 方璇见状便上前质问那宫人道：“你！你做什么了？默房里的姑娘呢？” “走……走了。”宫人被方璇拽着，有些结巴道。 “走了？去哪了？”方璇着急道。 “小的不知。”宫人的言辞有些躲闪。 “你不知道，那这满地宣纸，等等，这是若玖罚默的院规，你！你把她怎么了？”方璇发现地上散落着的竟然是颜若玖抄了将近一整日的院规，她彻底急了。 “小的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啊！”那宫人往后闪躲道。 “你！你什么都没做，这满地的宣纸，你作何解释？”方璇质问道。 “这……这是那位颜姑娘自己扔的，与……与小的无关啊。”宫人的话越来越结巴。 “无关！哼！你……” “方璇！”正在方璇怒不可揭的时候，一旁的卢秋沫出声制止道：“不要冲动，她还伤着，我们得先找到她再说，至于这个宫人，日后再说罢！” 方璇闻言，对着那宫人狠狠道：“你最好自求多福，要是若玖出了什么事，想必你的日子也到头了。” “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啊。”那宫人本是想替霍女傅打压一下颜若玖的傲气，可没想到竟然彻底激怒了颜若玖，刚刚那一幕她着实还没回过神来，现在又被方璇指着鼻子威胁，这宫人脸色不能再白了。 “方璇，我们分开寻找，我去学堂，你去大门，快点，她的体力大概已经支撑不住了。”卢秋沫很是担心颜若玖的状态。 方璇闻言也没再与那势利的宫人废话，而是转身朝内学堂大门去了。 卢秋沫也往学堂里原路返回，希望能快些找到颜若玖。 方璇一边往出跑，一边朝着经过的学生打听，大家似乎都没有瞧见颜若玖，也没有人见到颜若玖离开内学堂，卢秋沫也原路返回了学堂里，可也是毫无踪迹，等卢秋沫出到门口与方璇汇合之后，她们两个人彻底慌神了。 方璇尤其怕得厉害，因为早上一起罚默的时候，颜若玖曾跟她提起过，似乎是有什么人在专门针对她，当时方璇虽然有些诧异，可却并没有太重视，可如今颜若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既没有出内学堂，也不在默房，方璇突然就觉得加倍惊惧。 她颤颤巍巍地拉着卢秋沫说道：“秋沫，你说，若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会不会……” “你别瞎说！也许是她已经回去了呢，你别瞎猜，她肯定不会出事的，不会的。”卢秋沫虽然在安慰着方璇，可她明显也慌张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呀？”正在方璇和卢秋沫极度担忧之时，颜若岚从台阶上下来瞧见她们慌张的样子便问了起来。 “啊，颜女傅。”方璇和卢秋沫一愣，倒是还记得要向颜女傅行礼问好。 颜若岚瞧着她们紧张兮兮的样子便道：“你们下学了，不回去，在这做什么？” “啊！那个……那个……”方璇和卢秋沫不知该怎么回答。 “方璇！”正在方璇纠结之际，不远处，费子冉便走了过来。 方璇一见是费学士便显得更为紧张了，费子冉见状便疑惑道：“你……你们怎么了？对了，阿茴呢？” “费……费学士，呃……那个……”方璇紧张地不知该怎么办。 “是不是阿茴出事了？”费子冉从方璇支支吾吾的话里，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然后一脸紧张地问道。 “是……不……不……也不是……”方璇彻底蒙了。 “到底是不是？”费子冉一脸惊恐道。 “我们……找不到……找不到她了。”卢秋沫倒是还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什么叫找不到她了？啊？”费子冉愣了。 颜若岚也一脸诧异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颜女傅，您还不知道吗？”方璇倒是反问起颜若岚来。 “知道什么？”颜若岚也是一脸疑惑。 “今个，霍女傅不分青红皂白就责罚了颜若玖，不仅打了她将近四十戒尺，还……还罚她抄写院规一百遍，她……” “什么？阿茴挨打了？”费子冉简直要疯了，他一把攥过方璇的腕子颤抖着声音道：“阿茴为何挨打，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是……今个早上，是霍女傅的课，她要……要检查……”方璇也是颤抖着声音将今天一天的事情，尤其是霍女傅惩戒颜若玖那一段，几乎是一字不漏，完全还原复述给了费子冉和颜若岚。 方璇说着说着，声音便出现哽咽，而费子冉的脸色确实越听越煞白，那原本最温文尔雅的眼眸，已经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平静，让一旁的卢秋沫和颜若岚都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