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危机（一）
临近傍晚的时候，小区里还真来了辆供水车，徐焱趴在窗台上看着小区里排队打水的人们，点上一根烟，“看来那孙主任在停水这点上倒是没有骗我们。”徐焱笑着回过头对胡一飞说道。 胡一飞朝院子里望了一眼，不以为然的笑道：“就是不知道这样能持续多久了？虽然我并不是在质疑我们国家的应急水准，但是你我都明白的。” 说到这，俩人会心的相视一笑。 如果没有这辆送水车，那小区里的居民今天岂不是没水可用？ 如果俩人没有事先储备饮水，那徐焱和胡一飞今天无疑是无水可用的，只能去小商店买瓶装水饮用，至于洗漱和冲厕所？那简直是奢望。 按生存准备者的逻辑来说，盲目的坐等救援并不是一个好选择，积极自救，不一味的指望外界的帮助才是一个生存准备者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和思维意识。 “手机还是没信号？”徐焱问道。 胡一飞掏出手机看了看，摇头道：“没有，妈的！看来手机是完蛋了。” 徐焱皱皱眉道：“这下有点麻烦了，跟家里联系不上了。” “嗯。”胡一飞也随手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显得有些郁闷。 俩人一阵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你说那直升机到底在干嘛？真是巡逻？”胡一飞突然说道。 徐焱吸了一口香烟，朝空中吐了个烟圈儿，道：“别一惊一乍的，虽然这次停电的状况不同于以往，但是目前还不至于过于紧张。” 胡一飞道：“要是在平时我还觉得可以理解，但现在都停电两天了，所以那飞机我觉得有些可疑。” “阴谋论？”徐焱笑了笑，对胡一飞的推测不置可否。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 “你干嘛呢？别插队啊！上后面排队去！年轻人不学好，学插队！”俩人循声望向窗外，一老大爷提着水桶，正脸红脖子粗的跟自己前面一年轻男子理论着。 年轻男子回头看了一眼老大爷，不为所动，继续占着先前老大爷的位置。 胡一飞鄙视的看了看那年轻男子，手肘碰了碰徐焱道：“有好戏看了。” 顺着胡一飞的目光，徐焱看见老大爷后面两三个人的位置冲出来一个跟插队的年轻男子差不多的同龄男子，看起来应该是老大爷的家属，提着水桶直接冲到插队的年轻男子面前，跟对方理论起来。插队的那位倒也“硬气”，丝毫不顾自己理亏，直接就跟对方杠上了，最后双方差点动起手来。 “你要不要脸？老年人的队你也插！我爸这么大年纪了，你也好意思？！” “我就插队了，怎么着吧？你还想动手咋的？！”徐焱和胡一飞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插队都插的如此嚣张的人，用现在流行的网络用语就是：活久见。 “嘿！我看你是皮痒欠收拾吧，嗯？！”双方一言不合，眼看就要动手。 “你两个龟儿子！闹个毛线啊！你！插队还插出理来了？乖乖给老子滚到后面去排队！别耽误老子下班！信不信老子拿扳手敲你？！”送水车司机见二人争执不下，自己又赶着送完水下班，于是拿了把大扳手，下车对着正在争执的俩人做起了“调停人”。 插队的那位估计是被送水车司机的气势震住了，也可能是被后者手里的扳手吓到了，嘴里叨咕着，灰溜溜的去队伍末尾排队去了。 就这么一闹，耽误了大家不少时间。这段小插曲也让徐焱和胡一飞摇头不止。 “素质，这就是国人的素质，什么都争，什么都抢。我看要是真像电影里那样长期停电，那还不乱套了？”胡一飞感叹道。 徐焱一直觉得胡一飞拥有“乌鸦嘴”这项特殊的天赋，后来的情况不幸被他言中。 谁也没有料到，这次断电的时间比想象中长了很多。 从断电的第二天起，无论怎么拨打，手机里传出的依然是那熟悉的，机械的人工录音：“对不起，线路繁忙，暂时无法为您提供服务……”之后无论白天还是夜晚的尝试都会得到相同的人工录音回复。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俩人再次尝试拨打，却连人工录音回复也没有了。 徐焱和胡一飞除了刚断电的时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之后，就一直没能和家里恢复联系。俩人曾想过坐车回家，毕竟在最初的时候运输系统尚未完全瘫痪。可最后还是选择了等待，毕竟工作生活都在这座城市，不能因为一次时间稍长的停电事故说走就走。 哪知这次断电的时间远远超出了俩人的想象，也超出了这个城市的想象。 胡一飞不止一次的感叹道：“手机，算是彻底完蛋了。“ 街面上也几乎看不到“低头族”的身影了，人们似乎又找回了以往那种健康的生活方式，只是回到这种“健康生活”方式的代价，未免显得有些得不偿失。 失去了手机的现代人类似乎显得有些茫然无措。因为无法使用手机上网，玩儿游戏，很多年轻人无聊的在街上闲逛。因为断电，很多单位几乎已经瘫痪，许多人也不用上班，这看起来似乎是件“好事“，因为上班族们终于可以“长期休假“了。 但这次“休假“并没有给人们带来快乐。 整个城市的交通系统也因为缺乏电力，红绿灯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在停电的第二天就基本处于瘫痪状态了，街上到处都是拥堵的，胡乱行驶的各类车辆，交警虽然全力疏通，但效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元宵节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电力却依然没有恢复的迹象。 戴眼镜的孙主任也没有再在小区里出现过。 半个多月以来，唯一不变的，是送水车依旧每天按时在小区里供给居民们的生活用水，但这是远远不够的。到了二月底，徐焱和胡一飞发现送水车也不再出现了。 几乎全城所有的餐馆和还能营业的商店都提高了物价，蔬菜类的价格简直可以用残忍来形容，因为没有电，运输，经营等成本的提高，平日里一盘普通的青椒土豆丝，如今要三十五元一份，就连已经多年无人问津的蜡烛，如今也成了紧俏的商品，价格已达到了惊人的五十元一包，可购买的人依然络绎不绝，俨然有供不应求之势。 徐焱和胡一飞在一次外出的时候，被街边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虽然在影视作品和小说中常常见到，可如此近距离的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街边一家银行提款机旁，一名男子手持撬棍，正狠命地砸着一台自助提款机，但除了噼里啪啦的乱响，那台提款机并没有给他更多的回应。 断电后为了维持秩序，几乎很多街道都组织了社区联防队。当男子被闻讯赶来的联防队员制服之前，他还在用撬棍朝提款机疯狂的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因为停电，银行也无法营业了，时间一长，很多身边现金不足，取不到钱，甚至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做出了很多过激的行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现象如毒瘤般蔓延开来，渐渐的，社区联防队那点儿人手也显得杯水车薪了。 城市哄抢食物的情况也在二月底发生了，在三环路的某些地方，几乎所有超市的货架都在持续的sao乱中被洗劫一空。 到了三月初，因为没有任何来自外界的援助，有传言说全国所有城市都停电了，sao乱和哄抢也以燎原之势席卷了C市，几乎没有停歇的迹象。 电影里关于末世的一切丑恶，在这个城市里陆续上演。 苦难，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