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唯念年少时（四）
若君冲回屋子猛饮了几口凉水，在床上躺了许久才觉心跳恢复正常。 闭上眼便是那密室中白生生的人皮和巨大的血池，还有血池中的巫老，若君只好睁大了双眼透着黑暗盯着房顶，他想他真的应该遵从师傅的话，抑制自己的好奇心的，如今,却是说什么都晚了，那一切永远都无法自他脑中抹去了，他再也无法用之前那种轻松的心态去面对巫老，在这巫族中生活下去了，他必须尽快离开！ 但在此之前一切都要和原来一样，一模一样！ 之后的两个月若君再未受到巫老的召唤，这让他在心安之余有了一分慌乱，有时候湖面越平静下面隐藏的危险越大！ 尽管若君心中对巫老，对巫族都存了百分戒备之心，但平日还是一样的习武，偶尔还胡闹一番，似是什么都未发生过，他依旧是之前的那个努力习武，想要得到巫老重视，早日接掌琉璃宫的若君。 直到巫老再次召见他的那日，他才知道无论他如何掩饰，如何隐藏，终逃不过一人的手掌，那日便是他噩梦的开始…… 若君接到巫老召令时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因为，这次不是在神殿也不是在后殿，而是在后殿内室。密室内的景象再一次浮现在若君脑海中，有那么一刻他很想逃跑，逃离巫溪，逃离风煜国。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若君有些看不起自己，他如何能灰溜溜地逃跑？那些人为何会死的那样凄惨，巫老又为何要以人血为浴，这些他都还未弄明白，怎么能就这么离开？更何况，就算他要与巫老对抗一番，不能得胜，保命应该是没问题的。 穿过林荫小道，进入神殿，如同自白天进入黑夜，神殿中只有几盏小灯，微弱的光亮给偌大的神殿平添了几分阴冷之气 。若君上次经过神殿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此次，也许是因为见了密室中的东西，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他无法想象这神殿中埋葬了多少性命。 侍者在内室门外停下，没有进入通报的意思，若君也止步在门外，愣愣地站了许久，直到那侍者催促，他才提起了步子，沉着心，走了进去。 “你果然来了。”巫老未将目光自画上移开，背对着若君道。 若君看向巫老盯了多时的画，那是一女子的画像，画上的女子着白色衣裙，一头青丝长至脚踝，手握弯刀，面容清秀中透着冷冽，眼中却是柔情一片。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若君眼中闪过一丝疑色，“巫老相邀在下怎敢不来？” “哦？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巫老扭头看向若君，与若君看画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若君先是被巫老问得心头狠狠一跳，还有什么不敢的，难道，他那晚知晓他进了密室？心中微乱，目光又被巫老的眼睛紧紧抓住，移不动半分，若君只好硬着头皮与巫老继续对视，做出一副坦荡的样子。 然，他不知道他这一眼又给巫老带来了怎样的感觉，又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灾祸。 两人对视良久，若君见巫老久久不曾发话，心中暗沉，这话他接不得，就算巫老那晚知道他去了密室，他也不能承认，此事，一旦承受便再无转机，必须让巫老先开口，若他继续此话题便是决心处置他了，他便要做好战斗的准备，若巫老不再谈论此事，那他只要装糊涂便可。 就在若君眼睛酸的要裂开时巫老将目光重新移到了那副画上，“你觉得她美吗？” 若君听得此话松了一口气，只觉悬着的心终于归位。这巫老将那女子画像挂于自己的寝殿，又好似百看不厌，其中情愫不难猜出，如此，他只要避免过于赞誉和形容的太过普通，这问题便好答了。 “这位姑娘虽无倾城之姿，但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让人惊为天人，想来这天下男子也只有您能相配了。” “哦？哈哈哈……”巫老掩嘴大笑，“你还真会说话。” 巫老的眼神有些复杂，若仅有他能相配她又为何走上另一条路！他一定要问个清楚，一定！ “你过来。” 若君一惊，双拳紧握，全身戒备地走过去，巫老却似是并未注意他的举动，只用修长的手指在画上女子手中握着的弯刀处点了点，“你识得这个吗？” 若君面有疑色，摇了摇头。 巫老笑了笑，“你现在自然不认得此物但以后必定认得。”巫老盯着若君用手抚了抚若君的眼，若君被着动作弄得一僵，联想起密室中的东西，只觉自己已经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微微侧脸避开巫老的手。 巫老见此又是一笑，只是眼中隐有冷意，她以前也是这般不愿被他触碰，只是那时他能忍，但如今，这个与她有着一样倔强，一样无所畏惧的性子，有着相似眉眼的人有什么资格避让！ 若君见巫老的手僵在空中，面上的笑容渐渐褪去，那双丹凤眼中的冷意更是使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背后惊出了冷汗，难道，自己竟在无意中触碰了他的逆鳞？ 就在若君暗暗运功准备迎接风暴之时，见巫老转身向室外走去，他赶紧跟上，“若君，你不是一直想回若府吗？我可以让你早些回去，但你必须帮我拿回那画上的弯刀。” 若君脑子一震，回去，可以早些回去，可以早些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可是，那把弯刀…… “那把弯刀如今应该在你大哥手中。” 什么！若君瞳孔放大，那就是让他利用大哥了？不行！绝对不行！他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利用大哥对他的疼爱？他已经在巫溪待了十一年，接下来的两年又有何可惧？怎能为了早些出去就背叛那个总是为他受罚的大哥！ “我不会去的。” 巫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如此果断，真的很有她当年的风采，只是，除了她没有人能够拒绝他的要求！ “你当真不去？”巫老转身盯着若君，一步步逼近，若君见此退后一步，再不为所动，眼中满是坚定之色。 “那……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便不能让你活在阳光下了，你对下面的池子很好奇，是吗？” 若君的心一下子提的老高，他真的知道！既然如此他便不能再等下去了！运足十成功力向巫老拍去，巫老见此微微一笑，竟是不避不让，若君见此暗道不妙，他本想借巫看侧身避让或是出招之时出了这内室，哪知他如此有恃无恐，掌已出，距离太近已经无法收回来，只得往后下腰，一掌拍在巫老腿上，自地上滑过去。 不想这一击像是击在了铁板上，震得若君手臂都疼了起来，但这一滑确实未受到巫老阻拦，顺利出了内室，如此顺利更让若君心生不妙之感。他一跃而起，就要飞身而去，却忽然全身僵硬，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既然好奇就在此多住几日吧，我一人在里面正好寂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