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明月有可依
以大局为重……多么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啊,轻到被这般温柔的秋风无情吞噬。 萧君回眸,浑身的冷意再也掩不住,他已经在此浪费了一晚,还要等?他等不了了! “我萧君从不晓得什么是大局,若非要以大局为重,在下可以告诉你们,阿卿就是在下的大局!” 许是饮了一夜酒,说了一夜话的缘故,萧君的声音低沉沙哑,好似暴风雨来临之际的惊雷,透着冷意,震得山也禁不住要抖上几抖。 “白梵,当初我与你合作确实是想要报仇,想要不计代价地让巫族覆灭,想要给若家幸存的几人安稳的余生,可是……” 萧君看向无边无际的天空,那天好像能容纳万物,可萧君知道,只要它一个不高兴,便能摧毁一切,“可是我答应过大哥,要照顾好阿卿,若阿卿出了事,巫族的生死,若家的生死都没了意义。白梵,你的位置决定你的选择,我理解你,但是,我不会去帮助你,巫族的事,从今日起和我萧某再无干系!而阿卿,萧某会自己去救,就不劳您费心了。” 听了这番话,玉韫石冷哼一声,“先生当真以为这韵雨轩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话音未落,小院中已有杀气凝聚,那是萧君的……杀气! 萧君看着突然出现的倚楼听风的众人,双手成拳,将内力提到极致,却并不急着出手,只是冷冷看着白梵。 过了好半晌,白梵淡淡的音调响起,“让他走。” “公子!” 白梵冷冷地瞥了眼玉韫石,“玉先生倒是越来越有能耐了,这倚楼听风怕是该换换血了。” 玉韫石一惊,赶忙拱手道:“属下逾越了,望公子恕罪。” “玉先生说的什么话,你知道,我从未把你当下属,只是,有些事还希望先生掂量着点。” 玉韫石连忙道是,只那双狭长的眸中尽是凝重与担忧,明月在公子的心中到底是太重了,剿灭巫族以后怕是要…… “楼主,你看接下来……” 因晚风见白梵放走萧君,心中微沉,若明月真的与白梵走到一起,那琉璃宫与若家…… “若陛下没有意见,现下便出发去巫溪吧。” 白梵,在大局与明月之间你终究要做和朕一样的选择,朕的选择让明月彻底离开朕,这次,你的运气又能比朕好多少呢?看来,这天下也不一定是你凌云的。 见二人主意已定,因晚回叹了口气,“萧先生道黄泉水涧极重要又极危险,我想就让琉璃宫的人还有大哥的戟自那边攻入,大哥的军队与倚楼听风的人自正面进入巫溪,可妥?” “如此甚好” 白梵感激地看了眼因晚回,他虽与因晚风暂时联手,只是,他毕竟是凌云的人,若巫族剿灭,因晚风趁着倚楼听风虚弱之际向他发难,他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依萧君之言黄泉水涧乃巫族命脉所在,又凶险无比,常人难以安然进入,因晚回的安排既能让因晚风的军队牵制倚楼听风又能让倚楼听风保存实力,更能增加胜算,再好不过。 因晚回的心思因晚风哪里看不出来,只是大敌当前,唯有让白梵放心一战才能让他们立于不败之地,除了巫族那个毒瘤,还天下一个安稳太平。 风云变幻,只在一瞬,有人算尽天下,唯独算不透人心。 明月脑子昏沉,身子软得似滩水,伸手拂开窗帘匆匆一瞥,便再没了力气。她早就清楚这里不是风煜国,这一眼让她确定这里是凌云。凌云,她不知道巫带她来这里做什么,只是…… 她隐隐猜到巫的身份,呵!巫族……真是了不起,长生不老,实力恐怖,他不是为了琉璃月灭了若家吗?如今怎的又肯把琉璃月归还于她了? 明月躺在马车内,手指在琉璃月上来回搓摩,清醒片刻脑子又混沌不堪了。 一天前巫命青衣男子驾车带她离开,兵分两路,本是离开的最好机会,只是……她如今这幅样子,就算无人看守也逃脱不得。 困乏感袭来,又是一片黑暗吞噬一切,包括她的心智。 隔着薄薄的衣料,娉婷感受到那束旗花的温度,很冷很冷……再不行动,白翌在桦镇会有危险吧,公子的计划也会…… “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娉婷一惊,抬头正见巫木,那双眼泛着光,好似暗夜中的头狼,匍匐在暗处,掌控着猎物的一举一动,轻而易举便能猜透猎物所思所想。 娉婷赶忙把目光错开,装作俯瞰巫溪的样子,“在想巫溪到底有多大。” 巫溪到底有多大?巫木勾起薄唇,他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巫溪到底有多大,只是……那时的巫溪握在巫老手中,他不可探寻,不可琢磨。 有风远来,将娉婷的发吹得胡乱飞舞,有些调皮的自巫木脸颊扫过,痒痒的,带着缕清香。 巫木眼中涌现出意味不明的色彩,小姑娘来巫溪月余了吧,从来都是伶牙俐齿,浑身是刺,如今倒是安分了些,猫儿一样的她还真是有些让自己……心动呢。她在想些什么自己一清二楚,不过,若是撒谎能让她乖顺些他不介意她多撒些谎。白翌,也许你不能把她带走了,巫溪太无趣,这姑娘恰好很有趣,而他,挺喜欢。 衣衫尽湿,明月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外面再无商贩的叫卖声,静得马蹄声有石破天惊之势。 应是出城了,明月叹息一声艰难起身倚在车壁上,试着运气,只觉胸口绞痛,压下喉头的腥味,再无动作。 不多久,明月又有了困意,就在她将将要入睡之时马车突停,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前冲去,一下子栽倒在地,额上破了皮。 马车外有打斗声传来,明月绷紧神经,紧紧握住琉璃月,此时的她连最弱小的山贼都无法应对。 外面的打斗声愈来愈激烈,明月勉强坐起来靠着车壁,自帘缝中探查外面的情况。 青衣男子被五六名陌生男子围攻,对方虽仗了人多的优势但依旧压不下青衣男子半分,明月看得暗暗皱眉,青衣男子的武功暂且如此,巫的实力怕是……难道她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明月姑娘” 有人在叫她?明月瞥了瞥周围,除了正在打斗的几人,并未见得他人。 忽而明月心神一震,用尽全力拿起琉璃月便往马车里侧击去,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明月扭头,见得一模样清秀的男子蹲在马车车角处。这男子,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明月想了想却好像并不认识这人,他好像和车外那群人是一伙的,既如此,敌人的敌人就算做不成朋友关系也不会太差劲。
“姑娘可还能用轻功?” 用轻功?他这是要带自己走?明月有些犹豫,心一下子提的老高,她不认识他,若是跟他走难免不会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见明月满脸疑虑之色,男子有些焦急,“明月姑娘,在下名沈垚,我们在倚楼听风见过的。” 倚楼听风?有点儿熟悉,但想不起是哪里,最近她好像忘了很多东西。 沈垚见明月不为所动,眼中尽是防备之色,脸色愈发沉重,外面的兄弟撑不了多久。 “我是楼主派来救你的,楼主,白梵。”沈垚再不多说,推开马车后的暗门,拉着明月就要走,不想这一拉让明月再次摔倒在地。 明月额上尽是冷汗,“你走吧,我暂时可能走不了了。” “他们给你下了药?”沈垚赶紧拿出玉韫石配制的药,白梵交代过他,这药可解各种克制功力之药。 “没用的……”明月被沈垚强行喂下药丸,猛的喷出一口血来。 沈垚见此,心急如焚,将明月扛在肩上自暗门跳下,跃出几丈。 青衣男子见明月被人带走,眼眸发红,诡异扭身消失在原地,和他缠斗的那几人皆是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沈垚扛着明月往城中飞去,眼看着就要至城门,却碰上一团绿雾,迅速往后退开一丈之远。饶是他反应敏捷也因不小心吸进的一小口绿雾吐出一口血来。 明月见那青衣男子自雾中走出,好似勾人命的小鬼,心中发冷,附耳对沈垚道,“待会儿不用管我,快些走,也好多搬些救兵来。” 沈垚不是糊涂人,明月的行踪他们费了好大功夫才知晓,今日的机会更是来之不易,只是…… 他们低估了对手,那几个兄弟定已无生还的机会。他们都是倚楼听风的精英,几人联手也在这青衣人的手上未过十招。如今单凭他一人,想要在青衣男子面前带走明月已然是不可能的,况且…… 巫老还在暗处虎视眈眈,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与楼主取得联系,加派人手,从长计议。 明月见沈垚不说话,心下了然,看着对面的青衣人轻蔑一笑,她的重要性怕是比这青衣人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明月自沈垚背上滑下,猛的运功,口中又是一口鲜血涌出来,只是……她察觉到远不止如此,她的鼻子,眼睛,耳朵似乎都有液体往外涌。 明月迷迷糊糊见沈垚大惊失色,弯腰想要扶她起来,明月微微一笑,想要叫他快些走,张口又是一口血。 沈垚见明月七窍流血,惊恐,焦急,内疚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上来,想要去扶明月,却在碰上明月那双清澈中透着不容拒绝的眼眸后果断扭头,迅速飞身离去,她是为了救他,也是为了救她自己。他身上背负着死去兄弟的性命,明月和他自己的性命,他不能在此关键时刻意气用事。 明月流血不止,青衣人那张原本就惨白的脸更加透明,眸中燃起怒火与惊恐。没功夫管沈垚,一个箭步冲至明月身前,枯木般的手指迅速点在明月周身的大xue之上。抱起明月往林子深处飞去,暗骂道: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