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师傅有秘密

    金爱杰朦朦胧胧中，看到从火光中飘来两个胖嘟嘟的大汉，那两个大汉似乎不怕火烧，一人伸出了一手，向金爱杰抓了过来，在这生死关头，金爱杰很配合地把双手伸了过去，那两个胖汉很顺利地就把金爱杰拎了出来，金爱杰还没有来得及道谢，冷不丁地被套上了手铐脚镣。金爱杰心里黯然，原来他们是公安局的，这是来逮我的了，金爱杰此时不但不吃惊，反而有点庆幸，毕竟在生死的重要关头，这两人将自己救了出来。但见这两个胖汉光顾着逮自己，却没有救自己爸爸金仁宝的意思，便焦急地说道：“车里面还一个人呢，是我爸爸，求求你们也救救他吧......”

    那两个胖汉相视一笑，一个酒糟鼻，眼睛上满是眼屎的胖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你爸自然有别人管他。”另一个双目无神，满脸苦相的汉子一边在脑袋上抓痒，一边说道：“我们只负责带你。”

    金爱杰有点迷茫，更是失望，责问道：“你们还是警察吗？为什么见死不救呢？”

    酒糟鼻和满脸苦相的大汉互相看了一眼，好像听了金爱杰的话，觉得很不可思议，酒糟鼻又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我们是什么警察啊？我们是鬼差啊，我叫酒鬼，那个糊里糊涂的当然叫糊涂鬼了，我们也不是来救你的，我们是奉命前来带你去阴曹地府的，咦，多这个样子了，难道你还不知道你自己已经死了吗？”

    满脸苦相的糊涂鬼拍了一下脑袋，说道：“你看不出我们是鬼差吗？哎呦，看我这记性，忘了带手铐脚镣了，怪不得他看不出我们是鬼差了。酒鬼，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呢？”

    酒鬼笑道：“你又糊涂了，手铐脚镣不是已经套在这小鬼身上了吗？”

    糊涂鬼一拍脑袋，也笑了，说道：“看我这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嘿嘿嘿，呵呵呵。”

    金爱杰真的感到恐怖了，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可是他还是有点不相信，以前听故事，鬼差要么是牛头马面，要么就是穷凶极恶青面獠牙的怪物，还有什么黑白无常，长得都很吓人的，可眼前这两位，个个慈眉善目，说话和气，比普通人还善良，哪里有半点鬼样子？但是鬼到底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金爱杰忍不住转头看那辆起火的汽车，熊熊的火焰下，果然见里面还有一个自己身体，正歪着头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这么离奇，这么怪异，他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响，汽车爆炸了，刺眼的火光，让金爱杰睁不开眼睛。

    酒糟鼻酒鬼“嘿嘿嘿”笑道：“不要害怕，有时候脱离苦海未必不是好事，既然已经死了，那就不要再留恋了，走吧，我们上路吧，等到了奈何桥，喝了黄婆汤，那就什么痛苦，什么怨恨，什么遗憾都会忘记了。”

    金爱杰伤心至极，自己一死，金家真的一无所有了，本来一个小康之家，就这样彻底地毁灭了，只知道仇人可能是姓鲁，可是他怎么动手害死自己一家的都还没有搞清楚，就糊里糊涂地死了，终究觉得不甘心，红着眼睛，对着熊熊大火喊道：“姓鲁的，我做鬼也不放过你，我要报仇......”

    酒鬼“噗呲”一声笑了，说道：“别逗了，死了还怎么报仇？人鬼殊途你知道吗？人和鬼生活在两个世界里，平时见个面都不可能，怎么去报仇？再说了，假如现在这个仇人就在你眼前，你也拿他没有办法，你在他前面就跟空气一样，你一拳打过去，他只不过感觉到有一陈阴风而已，根本就伤不到他一根毛发，嘿嘿嘿，鬼要是能报仇杀人的话，那这个世界还会这样太平吗？老早就乱了套了，你就不要瞎嚷嚷了，你嚷得再厉害，也只有我们鬼能听到，人是听不到的，所以一切都是徒劳的。”

    金爱杰失望无比，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响，金爱看看自己戴着手铐脚镣，觉得比犯人还不如，不觉无比的委屈，说道：“我死得这么可怜，你们还要铐我，是不是到阴曹地府还要下油锅，然后被打到十八层地狱？看来你们阴曹地府也是欺弱畏恶，没有人性......”

    酒鬼嘿嘿嘿说道：“阴曹地府是公平的地方，你这小鬼多心了，至于为什么铐你，等一会你就知道了......嘿嘿嘿，嘿嘿嘿。”

    糊涂鬼说道：“那就上路吧，不要噜里噜嗦了，我交完差，中午还有事呢，咦，坏了，中午我还有什么事呢？居然忘了，糟糕透顶，糟糕透顶，居然忘了。”

    酒鬼一边打哈欠，一边笑着说道：“你除了要跟奈何桥茶馆的老板娘约会，你还有什么重要事呢？好了，抓紧上路吧，昨晚的酒喝多了，可渴死我了，回去我还要拿一壶酒解解渴呢。”

    酒鬼和糊涂鬼一人拉一根铁链，转身就跑，金爱杰身不由己地被拉得飞了起来，感觉自己身上的手铐脚镣非常的重，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可是身子又非常的轻，脚不沾地地跑得飞快，却又没有累的感觉。

    穿过一片树林，趟过一条大河，爬上了一座高山，来到了一处悬崖峭壁上，金爱杰但见前面老鹰展翅，白云飘飘，眼前再也没有路了，正感到奇怪，就见酒鬼和糊涂鬼拉着他纵身跳了下去，金爱杰有害怕的感觉，可是想到自己已经死了，大不了再死一次好了。但觉得一个劲地往下掉，耳朵里响着呼呼的风声，本来还想看看是怎么个情况，可是根本就睁不开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脚终于踩到了地上。

    金爱杰睁眼一看，已经到了一个满眼青绿，花香鸟语的地方。忽然传来“哗哗”流水声，一条大河横穿过去，挡在了前面。河面上波光粼粼，时不时跳出来几条体型怪异的黑色大鱼，酒鬼一指那河，对金爱杰说道：“这就是奈何河，河对面就是阴曹地府了，可是我们不能从河里淌水过去，你看到里面的鱼了吗？那可不是普通的鱼，这叫摄魂梨花黑朵鱼，专门吸魂魄，人也好，鬼也罢，只要一进那河里，就会被这鱼吸了魂魄精锐，从此万劫不复灰飞烟灭，就真的在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所以。”糊涂鬼说道，“我们只能从西面的奈何桥上过去。”

    金爱杰放眼看过去，西边不远处的树荫下，果然有一座宏伟的大桥，那里景色更加迷人，可是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在走动欣赏。酒鬼一眼看懂了金爱杰心中的迷惑，解释道：“刚刚死的人，对人世间多少有一点留恋，有的笨蛋还不愿意喝黄婆汤，怕忘记前世的事情，那些想不开的新鬼，宁愿跳进奈何河里面，灰飞烟灭永不超生，也不愿意喝黄婆汤。其实我就觉得奇怪了，人在阳间的时候，肯定经历了无数的伤心欢喜，恩恩怨怨，最后与亲人生死离别，一般到死的时候都已经痛苦不堪了，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喝了黄婆汤，忘记一切恩怨，开开心心地在阴间生活呢？所以一般的鬼差都怕夜长梦多，一到这里，不作停留，就把新鬼直接带过奈何桥，交差了事，这就是这里比较冷清原因。哦，刚才你不是问我们为什么要把你铐起来吗？就是怕你不肯过奈何桥，如果你趁我们一时大意，跳进河里，那我们就没有办法交差了，是不是？”

    糊涂鬼不满地说道：“你这个酒鬼啊，是不是酒喝多了，啰啰嗦嗦说这么多干嘛？”

    说话间，已经到了桥旁边，金爱杰看到一块石碑上写着鲜红的三个繁体的大字：“奈何桥”，银钩铁画，不亚于古代有名书法家的墨宝。金爱杰身不由己被两个鬼差拉过了桥，桥的另一头，居然直通一座宏伟气派的大房子大门，想过河只能经过这大房子，没有其他的岔路。那大门的上方，有一个红色的牌匾，上书：奈何河黄婆忘情汤馆。

    一进大门，里面黑压压的都是新鬼，糊涂鬼和酒鬼吃了一惊，向站在一边维护鬼差打听怎么一回事？那个鬼差和酒鬼相熟，告诉他们说：“今天一个矿出了大事，一下子死了不少人，所以新鬼一下子来了一大批，搞得这里乱糟糟的，黄婆更是焦头烂额，光盛汤都来不及......唉，看来我今天要加班了，中午也没空和你喝酒了。”

    糊涂鬼把手铐脚镣从金爱杰身上解开，说道：“你在这里耐心排队喝汤，我们在外面等你，你喝了黄婆汤后，我们就可以带你去阴间注册户口了......哦，对了，我差一点忘了提醒你了，在这里千万不可以闹事，那帮维护鬼差手里的失魂落魄棒可不是吃素的，一棒下来，魂飞魄散，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唉，今天看来约会也要泡汤了......”糊涂鬼一开始是叮嘱金爱杰的，后来一句却是自言自语，是跟自己说的话了。

    金爱杰眼巴巴地望着酒鬼和糊涂鬼从鬼差通道走了出去，死了到现在，都跟这两鬼在一起，已经觉得很熟悉了，现在见他们离开，哪怕就是暂时的，可心里也感到空空的。

    过了好久，前面好像没有动静，后面却又陆陆续续地排过来好几十个新鬼，金爱杰觉得诧异，心里感慨：一会功夫，居然又有这么多的死人，真是：死死活活天决定，生生世世不由己。

    金爱杰前面排着个满身是血的新鬼，缺手断脚，非常的可怜，队伍往前移动时，他有些力不从心，金爱杰看他非常辛苦，忍不住伸手扶了他一把，那人转过头，没有说话，却冲金爱杰感激地一笑。好不容易排到了前面，就见黄婆忙得满头大汗，可是她手脚麻利，递上一碗汤，转头又去盛另一碗，丝毫也不停顿。

    快轮到金爱杰前面那个人时，他转过头说道：“兄弟，等一会你帮忙喂我一下，我的手疼。”金爱杰可怜那人，点头答应了。到那人时，金爱杰见黄婆把一碗汤递过来，连忙上去，伸手帮那人接了，不知道为什么，黄婆白了金爱杰一眼，却没有说话，气冲冲地转头又盛汤去了。鬼怪鬼怪，鬼都是很怪的，金爱杰心里这么想着，也不以为意，回头喂着那新鬼喝，那新鬼活着的时候是失血过多而死的，所以很是口渴，三口两口就喝完了，而且好像还没有解渴，金爱杰有点惊讶，没有想到那新鬼的胃口不错，喝得这么爽快。

    金爱杰拿着空碗，还没有来得及放下，黄婆此时刚刚盛好汤转过身来，金爱杰想，这碗该轮到我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空碗，伸手去接黄婆手里的汤碗，哪知道黄婆眼睛一瞪，说道：“你这小鬼，刚刚插队我还没有说你，现在还想喝两碗？这汤非常金贵的，没有多余，你滚开，再在这里调皮捣乱，我就对你不客气！”

    黄婆说着，小心翼翼地将那碗汤放到断胳膊新鬼的臂弯处，那新鬼正感到没有解渴，用胳膊夹着碗，几口又喝光了，眼睛盯着金爱杰，露出占便宜后那种得意的笑容。金爱杰感到委屈，自己明明是做好事，结果汤没有喝着，还挨了一顿骂，真是好鬼难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