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救助

    金爱杰从黄婆汤馆里出来，闷闷不乐，倒不是因为没有喝到黄婆汤，而是无缘无故地被黄婆训斥了一顿，他本来是个好学生，老师长辈一般都是表扬他的多，很少批评他，再说这次他也不是犯错，而是为了做好事，这种批评是他没有办法接受的。更何况，他心里其实很想喝那碗黄婆汤的，阳间这短短几天发生的事，让他恐惧害怕，他要忘记痛苦的记忆。

    糊涂鬼和酒鬼见金爱杰出来了，迎了上去，糊涂鬼埋怨道：“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

    酒鬼笑道：“你又糊涂了？他不是在排队喝黄婆汤吗？”

    糊涂鬼自己也笑了，说道：“对啊，喂，小鬼，黄婆汤一喝，是不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咦——你好像还是不高兴，为什么呢？难道现在的黄婆汤没有以前管用了？”

    酒鬼不耐烦地说道：“你也不要啰嗦了，我口渴得要命，恨不得现在就去来一壶。走吧，户口登记处的新鬼肯定也不少，说不定还要排队呢。”

    金爱杰想象中的阴曹地府是非常恐怖的地方，哪里知道放眼望去，看到的却是特别的繁华，远处一排排装潢考究的大楼，一眼望不到边，街道两旁商场超市应有尽有，不远处的大酒店更是灯红酒绿，很是气派。宽宽的街道上车来车往，鬼头攒动，热闹非凡。

    金爱杰看得稀奇，问酒鬼道：“远处有这么多漂亮大楼是阎罗王的宫殿吗？”

    酒鬼一到这里，似乎精神了许多，也不打哈欠了，见金爱杰这么问，笑道：“这哪里是阎罗王的宫殿，只不过是阴曹地府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居鬼区，别的地方还要漂亮呢？”

    金爱杰有点惊讶，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么好的房子，肯定要不少的钱......”

    糊涂鬼干笑着说道：“说我糊涂，其实我看你这小鬼比我还要糊涂，这只不过是用来住的房子，为什么要钱呢？等到你上完阴曹地府的户口，你也会分到一套的......”

    金爱杰不相信地问道：“我也能分到？不要钱吗？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酒鬼说道：“这不是世界上，是阴间，阴间就是这个样子的，这是阎罗王几千年前就订下的法律，有什么奇怪的？鬼的衣食住行是阴曹地府的头等大事，都不会要钱的......不跟你啰嗦了，我们抓紧走吧，你刚刚到这里才感觉新鲜，时间一长，也就习以为常了。”

    酒鬼和糊涂鬼将金爱杰带到旁边的一个停车场上，上了一辆敞篷小汽车，里面驾驶员是个中年瘦子，面相和善，此时正伏在方向盘上打着呼噜，嘴角边还淌着一溜口水。酒鬼推了推他的肩膀，说道：“醒醒，来活了。”

    瘦子抬起了头，有点不好意思，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不好意思地说道：“啊呀，真不好意思，你们知道吗？我在这里熬了十年，现在马上就可以投胎重新做人了，心里激动，昨晚一夜没有睡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是我最后一班，我不应该犯这种错误......”

    糊涂鬼嘿嘿笑道：“恭喜恭喜，你重新做人，我们都为你高兴。”

    金爱杰有点不解，问道：“这里怎么好，为什么说熬了十年呢？投胎做人又有什么好高兴的？”

    酒鬼说道：“刚来这里的新鬼都是这个想法，可是时间一长，想法就不一样了，这里虽然好，可是因为都喝过黄婆汤了，忘了前世所有的一切，脑子里再也没有亲情，没有友谊，鬼与鬼之间也没有竞争，没有勾心斗角，这种风平浪静浑浑噩噩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呢？哪里有阳间的人活得刺激活得精彩呢？”

    瘦子说道：“是啊，是啊，熬十年真不容易，头几年还好，可是越到后来越觉得难熬......唉，现在终于熬出了头了，呵呵呵。”

    金爱杰问道：“居然这么难熬，为什么不早点投胎呢？”

    瘦子“噗呲”一声笑了，还没有说话，酒鬼就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叫十年一个轮回，如果在阴曹地府没有重大的立功，只能老老实实地干十年，才能投胎做人，唉立功可不是容易办到的。要是想投胎就可以投胎的话，我也不会天天喝得醉醺醺的来麻醉自己了，糊涂鬼也不会成天装糊涂了。”

    敞篷车慢慢地开动了，凉风一吹，金爱杰觉得舒服多了，车子拐了一个弯，开进了一条两面都是大树的小马路上。敞篷车越开越快，金爱杰但觉得眼花缭乱，两耳煽风，有点担心地说道：“师傅，你超速了，这样多危险啊？”糊涂鬼拍了拍金爱杰的肩膀安慰道：“没有事的，没有事的，这是高速公路。”金爱杰觉得好笑，这么窄的马路，这么可能跟高速公路沾上边呢？

    糊涂鬼话语刚落，忽然对面开来一辆大车，速度也是飞快，眼看两车就要相撞了，就见瘦子打了一下方向，朝路边的大树撞了过去，金爱杰心里害怕，抓紧了扶手，想道：不听我劝，这下终于闯祸了吧。就在这时，离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棵大树猛的往后移动了一下，汽车正好没有碰到它一点，就听那树破口大骂：“眼睛长在屁股腚上去了？你们这帮死鬼，反正已经死了倒不怕了，可把我吓死了。”骂声响亮，可是金爱杰见瘦子和两个鬼差浑不在意，似乎已经经多见多，见怪不怪了。

    金爱杰不觉苦笑了一下，心里想道：“是啊，自己已经死了，还怕什么呢？”他刚刚新死，死得又这么突然，加上又没有喝黄婆汤，以前的记忆犹在，原来在潜意识里，他一直还不相信自己已经真的死掉了。

    敞篷车在一间破旧的大房子前面停了下来，糊涂鬼先从副驾驶上跳了下来，冲金爱杰叫道：“小鬼，下来吧，到了。”

    金爱杰一边下车，一边问道：“这里破破烂烂的，是什么地方？”

    糊涂鬼笑道：“你这小鬼，问题真多，我真的怀疑那黄婆汤不管用了，要不然，哪来这么多问题啊。”

    酒鬼却解释道：“这是阴曹地府奈何县的户籍办理大厅......”

    金爱杰有点莫名其妙，说道：“好歹也是阴曹地府的政府部门了，怎么这样寒酸呢？难道阴曹地府的政府这么穷吗？”

    糊涂鬼说道：“你这小鬼说的莫名其妙，把我都说糊涂了，这只不过是办理户口的地方，又不是住的地方，用得着豪华气派吗？这是千年的老房子了，留着还是房子，如果拆了就一点用都没有了，你说，这种房子不用来做办公的地方，谁愿意住这个破地方？”

    走进大厅，果然又是排队，可是要比在黄婆哪里快了许多，轮到金爱杰时，写字台后面的一个戴眼镜的鬼差已经把一个小本子递了过来，说道：“这是你的户口本，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可以帮你改改。”

    金爱杰接过小本子，见封面上写着：“阴曹地府奈何县户口本”，翻开第一面上有一排小字，光线太暗，金爱杰仔细看，才看明白，上面写着：附记，金爱杰，阳间四月二十三日晚死于车祸，终年十七岁半，属短命鬼一类。第二页上格式化了，写着姓名，性别一类的东西，跟以前看到的没有什么两样。

    那戴眼镜的鬼差见金爱杰看得仔细，吃惊地问道：“你喝过黄婆汤了，应该什么都忘记了，怎么还能认得字呢？奇怪，奇怪。”

    金爱杰本来想把没有喝到黄婆汤的事告诉那个鬼差，可是想想觉得还是隐瞒的好，万一说错话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于是含混地说道：“不懂，只是觉得稀奇，这上面写了什么呢？”

    戴眼镜的鬼差松了口气，说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解释道，“这是你的户口本，这个本子非常重要的，能证明你在阴曹地府的身份，以后分房子，上学，分工作都要用着他，你要好好保管。”

    “还要上学？”金爱杰诧异地问道。

    戴眼镜的鬼差说道：“当然了，不上学怎么能看得懂这本户口本呢？如果你聪明，学得好，说不定会得到阎罗王的接见，真的到那时候你有什么条件，阎罗王都会答应的。当然了，这样的希望很渺茫，要整个阴曹地府统考拿状元才可以，太难了，太难了，两百年来，我们奈何县就出过一个状元，后来他要求投胎到帝王家，结果还真当了皇帝呢。”

    金爱杰听得激动，拍了拍胸口，想让自己平静一下，可是一点也感觉不到心跳，金爱杰这才想起来，原来鬼是没有心跳的。

    糊涂鬼和酒鬼见金爱杰从大厅里出来，迎了上去，酒鬼问道：“户口本呢？交给我看看。”

    金爱杰刚把户口本拿出来，糊涂鬼比酒鬼快了一步，一把抢过去，翻了翻又递还给了金爱杰，说道：“运气不错，户口本上的住处是听风小区，那房子就分在了听风小区了。那小区周围有免费超市，免费饭店，离学校还近，不错，不错，真的不错。”

    酒鬼笑道：“你倒又不糊涂了？这个都能记得？”

    糊涂鬼和酒鬼带着金爱杰上了敞篷车，又跑了许久，车停在一个不是很大的小区前面。那小区的楼房并不高，可是都是新的，式样非常漂亮，周围都是花草树木，环境优美，金爱杰觉得很是满意。酒鬼和糊涂鬼将金爱杰领到一栋办公楼房里，从里面迎出来一个中年女鬼差，好像和酒鬼和糊涂鬼相熟，打完招呼，给了他们一鬼一个牌子，说道：“交接完成，你们可以去交差了。”

    糊涂鬼和酒鬼连声道谢，接了牌子，屁颠屁颠地交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