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机缘巧合

    “绝不做像他们那样的人！”

    李菁儿这句话，深深的触动了水镜楼，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知和懦弱。比起眼前这个看似柔弱无助，实则玲珑剔透的小姑娘，被对父母的恨迷失了心眼的自己，简直连只蚂蚁都比不上！

    被别人伤害，就日夜不停的想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报仇血恨，这样的做法，最终的伤害的、被伤害最深的肯定是自己。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痛苦或为了自己的享乐，去伤害别人；或因为一些挫折失败而自暴自弃，给别人带去痛苦，这些个的人，就是李菁儿绝不要做的人，也是水镜楼差点成为的人……

    人无法决定别人如何对待自己，更不可能永远不失败，但每个人可以自由的决定自己如何对待他人；每个人都可以从失败中学习，都可以决定自己脚下的路通往何方！

    水镜楼对打动自己的李菁儿，产生了完全的信任。他一口气将自己被父亲母亲抛弃、这三年多来靠乞讨和小偷小摸过生活的事情，以及自己心中对父母的怨恨、一直想着找父亲和继母报仇的执念，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李菁儿一直静静的、凝神认真的听着水镜楼的倾诉，没说一句话。她知道水镜楼需要的不是安慰，他只是想将心中苦闷的话一股脑儿倒出来。因为悲惨的遭遇，水镜楼的心，变成了一个装满了臭泥的坛子，他自己将坛口紧紧的封了起来。臭泥在里面愈发的沉重、更加的臭气熏天。

    现在，水镜楼自己打破了那个坛子，他需要将自己的心冲洗干净。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股清流；他每说一句话，心中便清洁一分。李菁儿认真、耐心的倾听，和她鼓励他都说出来的眼神，让水镜楼不知不觉间，完全放开了自己的心灵，丢掉了最后一丝戒心。

    “你真的很勇敢。”水镜楼说完后，李菁儿只简单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但这句话，对水镜楼来说，比一千句安慰、鼓励的话更动听、更有力量。

    “谢谢你！”水镜楼攥紧了拳头，他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带李菁儿离开春香院。

    “我也谢谢你。”李菁儿第一次微微笑了笑。

    “谢我？为什么？”

    “听了你的话，我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孤单，至少我知道还有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我一定变的和你一样勇敢……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勇敢……”话到最后，李菁儿完全是在鼓励自己。

    “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一定能做到。”水镜楼看着李菁儿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嗯，我一定能做到！”李菁儿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清澈的迎向水镜楼的目光，两个人四目相对，胜过千言万语！

    “咚咚咚……”的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紧接着春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公子，你父亲来接你了。”

    春花并不知道张离恨与水镜楼的关系，她根据年龄揣测，两个人是分子。

    父亲？水镜楼一阵恍惚，李菁儿更是一愣——他不是被父亲抛弃了吗？难道他在骗自己？正当她困惑的时候，水镜楼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什么父亲？”

    “就是送你来的那个人，他不是你父亲吗？”

    “哦，”水镜楼若有所思，“你让他稍等片刻，我马上过去。”

    “我去帮你拿衣服……”李菁儿转身走向门口。水镜楼到此时才感觉到：浴桶里的水已经彻底凉了！

    秋月打开锁，春花和另外四个姑娘各捧着一身衣服，款款的走了进来。秋月看了一眼李菁儿，吩咐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吧。”

    李菁儿点点头，刚要走，就听水镜楼叫道：“等一下，我想让她帮我穿衣服；你们把衣服都放在那里就好。”

    秋月看了一眼李菁儿，说：“把衣服放下，咱们走。”

    闲杂人等很快离开，房门再次闭上，这次外面没有上锁。李菁儿站在门口，背对着水镜楼，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水镜楼看着她的背景，问道：“菁儿，你看这几身衣服，我穿哪件合适？”

    “我不知道。”李菁儿摇摇头，声音有些冷。

    “菁儿，”水镜楼柔声道，“帮我选件衣服吧，我想穿你帮我选的衣服。”

    李菁儿沉默了一会儿，至于转过身来，低头走到床边，依次看了看那五身上等丝绸做的衣服，指了指边上那件白色蓝边的说：“这件吧，看着清新。”

    “那就这件了，”水镜楼开心的说，“菁儿你先到门口等我，我换好了衣服，带你去见个人。”

    “嗯。”李菁儿转身离开，她本想问问那个人是谁，但还是没问出口。

    水镜楼再次出现在张离恨面前时，整个人已经焕然一新——不只是身上头上变的干净了，也不仅仅是换了一件好看的衣服，而是水镜楼的整个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离恨第一眼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那个儒雅非常、从容不迫的少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清楚的记得，他两个时辰之前带来的，是一个看到自己就瑟瑟发抖的乞儿。

    “小子水镜楼，谢您再生之恩！”一见到张离恨，水镜楼立刻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包括李菁儿在内，在场的三个姑娘，都被水镜楼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张离恨也意外了一下，但他很快回过神来，他说：“你可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

    “小子知道。”

    “那你还不起来？”

    “小子有事相求，你不答应绝不起身。”

    张离恨略带好奇的看着水镜楼，眼前的少年人虽然跪在自己身前，但无论是声音还是表情，都显得不卑不亢，找不到半点卑微之气。他说：“是什么事，凡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

    “她叫李菁儿，”水镜楼指了指一直站在他身旁的李菁儿，说，“今年才十二岁，被恶人强卖到此，小子恳请你带她离开这烟花之地。”

    张离恨转头看向李菁儿，从她正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张离恨看到了她满心的期待和些许的恐慌。他说：“水镜楼是吧，我答应你。”

    “谢谢你，谢谢……”李菁儿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水镜楼，李菁儿，来，一起吃饭吧，吃过饭咱们一起离开这里。”张离恨招呼了一声，水镜楼站起身，和李菁儿对望了一眼，两个人一起入座。

    吃过饭，为李菁儿赎身离开春香院后，张离恨带着水镜楼二人来到自己刚刚租好的、在西湖边上的房子。问过水、李二人的遭遇后，张离恨告诉他们：自己要在西湖上摆渡船，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二十年，水镜楼和李菁儿可以和他住在一起，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水镜楼决定留下，李菁儿则担心母亲和弟弟，决定回家。第二天水镜楼将李菁儿送回家，但她家中一片狼藉，还是她被抓走时的样子。向邻居们打听过才知道：她母亲怕再被她父亲牵连，带着她弟弟不自力躲到哪里去了；而她父亲痛苦了一场后，呼唤着妻儿的名字，也不知所踪。无奈之下，李菁儿又回到了张离恨那里。

    从那天开始，张离恨和水镜楼、李菁儿三人开始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张离恨每天出船，李菁儿负责洗衣做饭，水镜楼倒清闲，除了帮李菁儿做些家务，或偶尔随张离恨摆摆船，就是教李菁儿读书识字，绘画下棋……

    水镜楼偷张离恨的钱包，张离恨问偷自己钱包的乞儿“事情做到极至时，如何突破”，水镜楼的回答是等待机缘。被机缘二字点醒的张离恨，决定在美不胜收的西湖摆渡船，等待机缘；为了报答水镜楼的提醒，张离恨将他带到了春香院；水镜楼在春香院中得遇李菁儿，有感于李菁儿那句“绝不做他们那样的人”，水镜楼翻然醒悟，并承诺一定带李菁儿一起离开春香院……这一切是巧合，更是机缘。

    张离恨收留水镜楼、李菁儿二人，只是因为看他们还是孩子，又无家可归，并没有其它什么想法。

    但半年之后，他和水镜楼、李菁儿渐渐的产生了感情。他喜欢听水镜楼读书，喜欢吃李菁儿亲手做的饭菜，他更喜欢与他们二人同桌而坐，边吃饭边说说笑笑……水镜楼和李菁儿也渐渐的把张离恨当成了最亲的人，张离恨摆渡船回来晚了，两个人必定去湖边等他回来，然后再一起吃饭……

    温馨的日常生活，让张离恨渐渐的忘掉了五行宗，忘掉了武功，但他忘不掉张易风，他对打败张易风更加的迫切。就是在这种忘与不忘之间，他的武功悄无声息的突破着。

    张离恨、水镜楼、李菁儿三人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时，张离恨收水镜楼为义子，水镜楼也打从心底中将他视为自己的亲生父亲。当张离恨将自己的五行宗宗主的身份、自己在九华山被张易风打败的经历，以及自己一定要打败张易风的执念告诉水镜楼后，水镜楼主动要求他教自己武功——原因很简单：张离恨说过，他一定会去找武功比自己强大许多的张易风，水镜楼决定助他一臂之力，他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张离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