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大错铸成

    机缘巧合下，水镜楼得到了张离恨的真诚的父爱，和李菁儿柔情似水的爱情，他感激着他们，他尽自己的所能回应着他们对自己的关爱和付出。为了让自己值得他们关心爱护自己，水镜楼放弃了向父母寻仇的打算，他一心一意的和张离恨、李菁儿生活在一起。

    但是，水镜楼内心中对真情的渴望，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当他得知张离恨的对头张易风，武功远在张离恨之上时，那份渴望变成了恐惧！

    水镜楼是非常聪慧的人，他不会傻到怀疑张离恨和李菁儿对自己别有用心，他从来没有有过他们二人会像自己的父母那样抛弃自己。但是当张离恨亲口承认自己不敌张易风，而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时，他忽然觉得张离恨很可能离自己而去！

    水镜楼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张离恨去找张易风决斗，因此他要求张离恨教自己武功。他下定决心，一定在张离恨去找张易风之前，成为他不可或缺的助力。

    水镜楼开始学武时，已经十五岁，虽然有些天赋但受年龄所限，进境缓慢。急于求成的水镜楼，不听张离恨和李菁儿的好言相劝，整日的修炼武功，结果导致走火入魔。若非张离恨发现的早，水镜楼恐怕早已身死了。虽然侥幸没死，但经脉已伤，水镜楼再也不能修炼武功。

    在李菁儿悉心的照料下，水镜楼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将身体养好，但他的精神却日渐萎靡不振。李菁儿还以为是他经脉受损，伤及心脉，她哪里知道水镜楼是因为自己无法帮助张离恨消除张易风这个死敌而懊恼，他是被失去张离恨的恐惧控制了心境。

    张离恨虽然也不知道水镜楼心中的那份恐惧感，但他知道水镜楼一定是因为帮不上自己而在自责——水镜楼要自己教他武功，是在自己说有个厉害的对头之后，再联系到他每日疯狂的修炼，张离恨哪还想不到？如果水镜楼是因为喜欢或有志于武道，那么肯定在张离恨收他为义子时，就已经拜他为师了。

    为了宽解水镜楼，张离恨将五行宗的全盘生意，都交给了水镜楼搭理。张离恨的财富都来自一个秘窟，他开设店铺，最初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他和张易风二人刚刚从秘窟中出来，兴致勃勃的跑到一家大酒楼吃饭时，被店小二拦在了门外。一怒之下，他就将那家酒楼给买了下来，严令店中伙计对客人一视同仁。

    创建五行宗后，张离恨又在各大城市或重要城镇，或购买或兴建了一些店铺，目的是收集江湖信息，为自己的复仇铺路。

    本来，张离恨只是想给水镜楼些事做，让他打起精神来，至于经营成败他并不在乎。结果水镜楼接受生意之后，如鱼得水。他将五行宗名下的酒楼，全部改名为难得酒楼，不到两年的时间，难得酒楼便成了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不过，难得酒楼酒楼以及五行宗名下的其它店铺，负责经营的掌柜们，从来没见过他们的东家，东家的相貌、年龄、名字他们全然不知。

    水镜楼将难得酒楼做大，他的目的很简单：既然自己不能再修炼武功，那么只能通过其它途径对付张易风。名声在外、但从来不势利的难得酒楼，可以吸引更多更杂的客人，尤其是江湖中人，这些人的言谈便是他的消息来源。

    正是凭借难得酒楼收集来的消息，水镜楼才对江湖中的人、事了如指掌，从而在江湖中名声雀起，被尊称为：镜楼先生。

    水镜楼为了保证五行宗各地店铺，尤其是作为信息来源的难得酒楼，经营状况良好。他不但要求各掌柜每月上交账目，他会亲自清点；每半年他会派人到各店盘查，每隔两年他会亲自将各店走一遍——当然了，无论是他派去的人，还是他自己，全部都是以客人的身份。

    水镜楼把自己隐藏起来，也不让五行使直接接触各店铺掌柜，一方面是为了更好的经营店铺——掌柜的不知道东家是谁、在哪里、有什么喜好，就不会浪费心神做那些讨好拍马的事，而是一门心思的经营好店铺；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自己能够直接接触张易风——他无力杀了他，但可以亲自掌握他的行踪信息，从而做出更合理的安排。

    正是在亲自盘查店铺的时候，水镜楼接到消息说在长安发现了疑似张易风的人。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张易风的一点消息，水镜楼立刻抛开盘查的事，快马赶往长安。当他在为如何接触张易风而为难时，与他同行的女儿水青苓帮他解决了问题——她对泥人产生了兴趣，主动跑了过去。

    长安城的刺杀，是他一手安排的，目的是看看泥人张是不是张易风，虽然刺杀的节奏没有按他的剧本进行，但泥娃的出手，无疑让他坚定了泥人张就是张易风的信心。

    亲眼看过泥娃烘干泥人的手段后，他觉得眼前的泥人张极有可能就是张易风——关于张易风的具体事情，张离恨说的不多，但对张易风的武功偏重内力，张离恨却说了很多次。

    水镜楼对当年九华山一战，调查的很多，也从张离恨口中听说了许多，根据那些信息，他得出结论：对付张易风，用武力几乎不可能，但是若用智取却可以轻而易举，因为他觉得张易风是那种为了救一个陌生人，也肯放弃自己生命的那种人。

    为了增加胜算，水镜楼让五行使之一的土五行一路跟踪泥人张，并要求他“往鸟儿的翅膀上沾些泥巴”——鸟儿的翅膀上沾多了泥巴，便无法飞行。土五行将一文乞儿绑到泥人张和泥娃的必经之路上，目的就是让一文乞儿粘上他们；后来泥人张遇上付心月，这不是土五行的安排，却是他想要的结果。

    为了真正确认泥人张的身份，在他们途经华山时，水镜楼让木两仪对一文乞儿下毒，迫使泥人张去华山求医。当年在九华山，张易风为了救一个女子，自断一足，那个女子正是如何华山莲花堂的莲真人——水镜楼还知道，莲真人对张易风用情极深，还曾经只身闯荡江湖去寻他。

    泥人张到华山之后，本来木两仪已经安排人去华山确认了，但水镜楼还是亲自上了华山。泥人张和莲真人在朝阳峰遇到的刺客“箭八杀”不是水镜楼安排，但泥娃、一文乞儿、叶刃、清蕊四人在回华山时，遇到的“漠北双鹰”则是水镜楼的安排。

    水镜楼的本意，是找人看看泥娃武功的深浅。如果泥娃不是漠北双鹰的对手，那么直接拿他来做饵也未尝不可。虽然他没料到事情被叶刃和断黑刀给搅和了，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他得出结论：泥娃不是易与之人。

    如此一来，水镜楼便把对付张易风的饵定为两个：一文乞儿和付心月。让水镜楼惊喜的是，莲真人和张易风竟然主动向自己求助，要自己帮他们出主意。于是他将计就计，把最终舞台设在毫城。毫城难得酒楼那条街上的店铺，并没有一家属于五行宗，都是他定计之后，让水行使暗中安排的：给他们一大笔银子，让他们将店铺借他们用十天。就是说，毫城难得酒楼那条街人去楼空，不是裴盈霜猜想的那样，并不是因为五行宗有什么阴谋，而是水镜楼很早就安排好的疑阵。

    至于难得酒楼，那是真的关门了，因为掌柜的见利忘义，不符合水镜楼的用人标准——水镜楼在查店的过程中，一旦发现哪家店经营不善，或掌柜的和伙计们不按店规做事，水镜楼必定立刻换人，从来不问原因。

    一切安排好后，水镜楼为了看看张易风武功到底如何，同时也为了迫使张易风将一文乞儿交给其它容易对方的人，他雇佣了一流的杀生“双胞无常”。结果也如他所愿，张易风真的将一文乞儿交给了平安镖局。

    为了捕获一文乞儿和付心月两个鱼饵，水镜楼派出了同为五行使的金太极和火四象。金太极和看护一文乞儿的林远山一路缠斗到毫城，最终失败；但火四象却按他的计策，轻而易举的将付心月骗到了手。

    水镜楼这一系列的安排，从没想过伤害其它任何人——包括泥娃、一文乞儿和付心月，他一心想要杀死的只有张易风，因为张易风死了，他才能从失去张离恨、失去父爱的恐惧中走出来！

    当张易风为了付心月，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当他得知张易风是张离恨的兄弟，当他看到义父张离恨眼神中对张易风的情义，他知道自己错了！他意识到：自己被恐惧迷失了心眼，如果他没有陷入恐惧，他一定会追问张离恨他和张易风到底是什么仇恨；他也一定会想到，像张易风那样为了一个陌生人都会舍弃自己的人，怎么会去杀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他的兄长！

    水镜楼去见张离恨，本是去道歉的，他没想到张离恨和他一样，被张易风的死，点醒了心智。张离恨从没想过和张易风拼个你死我活，他只是太好胜了，尤其是不能原谅自己输给那个从小就跟在自己后边、一切唯自己马首是瞻的弟弟！

    听过张离恨那一席肺腑之言，从铁匠铺走出来的水镜楼，想了很多很多。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但他不再自责；他知道如果自己继续自责，就会和之前被恐惧吓倒一样，做出很多错事来。既然大错已经铸成，那就勇敢的去承认错误，尽自己所能做一些补救。

    水镜楼决定将泥娃带回家，像亲儿子一样对待，教他琴棋书画，让他得到应有的父爱、母爱还有家的温暖。他相信自己的妻子李菁儿和女儿水清苓，也一定会原谅他，一定会同意他的做法。

    打定了主意，水镜楼快步走回难得酒楼。一到门口他就听到酒楼掌柜的在大声的叫嚷着，他知道那是掌柜的接到了辞退通知，在做无畏的挣扎。

    水镜楼快步穿过酒楼前厅，看都没看酒楼掌柜的一眼，他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水镜楼眼睛直接落到了床上，那里空无一人！

    “泥娃呢？”水镜楼很是惊慌。

    “我不管，我一定要学武功！”水青苓没有有回答水镜楼的问话，而是气鼓鼓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