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列车上

    时间过得飞快，经过了俄历圣诞节和新年，帝俄社交界以及报界对皇储妃的议论已经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达格玛的已经接近亚利的作息习惯了，她在阿尼奇科夫宫主持的沙龙几乎是全帝俄最正统的沙龙之一，刚开始的时候达格玛的处世接物还不够熟练，却帮助亚利解决了很多因为缺乏与贵族们的互动而心生嫌隙的困境。达格玛成了亚利在帝俄社交界的第一代言人，尽管达格玛除了儿童妇女在家庭中的权益以及慈善活动之外，对政治毫无兴趣。

    因为临近播种季，亚利要负责的事务都很繁忙，因而亚利和达格玛的蜜月旅行拖了又拖，拖到了67年的四月份。

    这还要多多地感谢拿破仑三世，当年的世界博览会在巴黎举行，整个欧洲甚至世界的奇珍异宝都会在这次博览会上亮相。

    这次盛会有很多国家的君主和政府首脑会出席，英国威尔士亲王爱德华，普鲁士国王威廉和首相俾斯麦，瑞典国王古斯塔夫，意大利国王埃曼纽埃尔，期待法国英国干预匈牙利的奥皇费迪南，刚刚稳定希腊政局的达格玛弟弟乔治，最后，还有帝俄的皇帝和皇储亚历山大父子。

    这些国家的君主和首相们，确实是为了世博会前来的，但外交层面的意思往往更大一些：跟上一次伦敦世博会相比【注1】，欧洲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政治上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除了被爱尔兰问题和奉行孤立原则的威尔士亲王以外，其余的君主和外交家们都想在这次会议上拉到足够的强援以确认收益。

    亚历山大二世皇帝和皇后玛利亚，皇帝的弟弟帝俄大公尼古拉，亚利夫妇和与亚利不睦的弗拉基米尔以及他们的随从们组了一列专列，于三月底从圣彼得堡抵达了俄属波兰城市苏瓦尔基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基巴尔泰，他们计划从这里经过普鲁士达姆施塔特，再从黑森前往斯特拉斯堡，最终到达法兰西的首都，并顺道访问波茨坦与美因茨。

    在抵达普鲁士之前，达格玛的心情很不错，这大概是她和亚利呆的最久的一段时间，其余的时间，除了在星期天赴教堂做礼拜以外，两个人很难拿出大块时间在一起，很多亲热的时间都会被各种各样的舞会给占去，每当达格玛从舞会归来，亚利早已熟睡。

    旅途烦闷而无趣，即便在卧铺上躺着也会被列车经过铁轨间的缝隙引发的震动给弄醒。亚利于是建议达格玛和他下棋。

    “Chess！”亚利又输了一盘，两个人一共在出发到波兰的这段时间里，两个人一共下了10多盘，即便达格玛允许亚利悔棋，亚利也还是输多胜少。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殿下，我们还有一刻钟到基巴尔泰。”亚利的男仆敲了敲门，提醒在里面下棋的亚利夫妇，“我们需要在那里换轨，然后到柏林。”

    “柏林？”达格玛吃惊地问道。

    “是的，殿下。”约翰谦恭地隔着门回答道。

    达格玛立即感到了身体上的不适，她捂着头。

    “怎么了？”亚利问道，他对达格玛还是有些理解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需要叫医生么？”

    “没什么。”达格玛答道，“只是有些偏头痛而已。”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会头晕了，我亲爱的太太。”亚利对达格玛说道，“我们只是顺道路过这里而已，我希望这次路过不会影响度蜜月的心情。

    “这总归是没办法的事，一个王朝有一个王朝的骄傲，我完全同意这一点。”亚利补充道，“但我不认为除了全欧洲联合打败普鲁士之外，还能有什么方法能够组织德意志的联合，在这一点上，无论你父亲的丹麦和差点亡国的奥地利都做不到。”

    “那么，连帝俄也不行么？”达格玛问道，她听到了那句“全欧洲的联合”。

    “帝俄，当然可以，但如果你成为了帝俄的玛丽一世，作为一个足够睿智的政治家，你会怎么做？”亚利解释道，“用100万帝俄人的性命冒着全欧洲干涉的风险宣战你的盟友？”

    达格玛听到自己丈夫的话，感到了亚利言语中吐露出来的怒气。

    “难道，就没有什么力量来制约普鲁士了么？”她问道。

    “暂时不会有吧。”亚利摸着达格玛的头发，“在普鲁士东面，现在帝俄和普鲁士在波兰问题上的保持的一致已经深入到了更多的合作之中；南面，奥地利已经被普鲁士和奥地利打败；我并不认为拿破仑三世能够抑制普鲁士在莱茵河东面的继续扩张：对德意志人来说，这是一种强大的统一凝聚力，正如丹麦曾经在卡尔玛与瑞典联合的那次一样。”

    “你是说，那位名震世界的拿皇的侄子都没办法打败普鲁士”达格玛惊讶地问道，拿破仑三世在克里米亚，交趾支那与墨西哥的成功让欧洲以为拿破仑的光辉再一次地光临法国，就连斯堪的纳维亚国家也是这样认为的。

    “没办法，他又不是拿皇。”亚利颇有些不屑地评论道，“他的一切都在模仿他的伯父，可内里呢，不过是一个路易十六罢了。”

    “我能够寄希望于我亲爱的丈夫去打败普鲁士么？为了他的女人。”达格玛听到亚利的评价，自然认为亚利会有信心比拿破仑三世的成就更高。

    亚利进入了两难问题，在他的认识中，两个国家甚至是两个国家集团对立，如果他是一方主导，他一定会避免两个国家之间的从对立发展成敌对，即便是敌对也会采用各种手段消泯可能发生的战争行为，但他并不会认为德意志能给他采取除了满足德意志要求的其他机会。因而，在这之后的帝俄与德意志的统一国家发生对立，那么战争几乎是必然的。一旦他向达格玛做出了承诺，那么敌对不可更改，也势必会发展成使得生命惨遭涂炭的战争。

    “如果有需要，我会的。”亚利沉默了片刻，慢慢地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但我需要我的妻子清楚一件事，帝俄一旦跟德意志交战，原因绝对不能是她的皇后甚至是皇太后厌恶普鲁士。”

    “我向基督发誓，玛利亚－费奥多罗夫娜－罗曼诺夫的偏见绝对不会是战争因素。”听到亚利严肃的话，达格玛双膝跪地，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架起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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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第一届世博会在伦敦水晶宫，第二届在巴黎，期间被世博理事会承认的两次伦敦和巴黎的博览会侧重农产品方面，因而不算是世界博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