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出门

    说是一己之力，其实也不尽然，赵先生所依仗的，是他背靠的强大后盾——灵纹师公会。

    灵纹师公会是一个组织，一个由无数灵纹师构成的组织，一个根深蒂固、几乎无处不在的组织，一个传承历史以“万年”为单位来计算的组织。

    这个组织，来源于一个传说。

    传说是这样的：

    在人类还没有诞生之前，灵纹，就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它是顺应天地法则而生，那个时候，世间充斥着各种毁灭性的能量，互相排斥，互相攻击，互相吞噬，如此经过了不知多少年，这些能量消耗了大半，渐渐趋于稳定，于是，人类诞生了。

    与人类一同诞生的，还有凶猛的兽类和奇怪的生物。世界很危险，人类的生存举步维艰，为了自身的安全和发展，人类急需超过身体极限的力量或能量。

    危难之际，天才的光芒总是那么夺目耀眼。

    这时候，有几个人探索出了灵纹的奥妙，从中领悟出修行之术，并开始修行。这些修行先贤聚在某个地方，交流经验心得，促进各自的修为，然后成立了“修行者部族”，也就是灵纹师公会的前身。

    “灵纹”这个名字，就是他们定的。

    此传说没有文字记载，只靠世人的口头传诵，一直传到今天，而它的真实性，一般人很难考证，不过，“灵纹师公会是整个天下传承历史最长的组织”这一点，无人怀疑。

    从古至今，无论经历什么凶险，无论碰到怎样的磨难，无论人类世界如何厮杀、如何内斗、如何分崩离析、如何开疆扩土，灵纹师公会始终屹立不倒。

    它所积蓄的力量和财富，让人无法想像。与之相比，长封城内的朱家，就像是个蝼蚁，即便朱家倾尽全力，别说撼动，哪怕是灵纹师公会这庞然大物的皮毛也伤及不了。

    如今，赵先生正式成为任途的引荐人，要是朱家还想对付任途，那就等同于对付赵先生，也相当于对灵纹师公会宣战。果真如此的话，到时候灵纹师公会打个喷嚏，朱家便从此消失。

    个中利害，朱家不会不知道，考虑到自己家族的生死存亡，只会做出最有利的选择。当然，这口恶气朱家是无论如何咽不下去的，不然以后在长封城里还怎么混？多半会使出一些不容易被人查出的阴暗手段。

    ……

    众学员愣了一会，随后便明白了赵先生的用意，这是明摆着保护任途啊！赵先生的爱才之心，昭然若揭。

    任途对此心知肚明，心下感激，转身对着赵先生深深施了一礼。赵先生微笑着让他免礼。

    然而，赵先生的这番话，对朱诠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朱诠深刻的意识到，他的末日，即将来临！

    他犯了错，而且大错特错，错在哪？错在不该阻拦任途，第一名就那么重要吗？得不到又如何，不还是赵先生的亲传弟子？现在倒好，就快不是了！

    不对，错不在这儿，错在不该拜赵先生为师，事先没有跟族里商量，没有深思熟虑，这个决定太草率了，最终导致犯错！

    好像也不对，这也不是错，嗯，是了，错在不该一时兴起跑来学习灵纹，像以前一样逍遥自在多好啊！哪会受这么多的罪啊！

    等会，学习灵纹哪错了？没错啊！要说真正的错，那就是一开始就跟那个任姓小子一起学习，这实在是太恶心了！

    对了，那小子是任家的子弟，怎么会正好跟他同一天来此报名？太巧合了吧！难以解释啊！其中必然有阴谋。朱家和任家向来不对路，互相敌视，那小子很可能是任家派来暗中对付他的。

    原来如此！朱诠想通了，不是他的错，所有的错，都是任途的！任途才是罪魁祸首，师父被骗了！

    “师父，你别上当！”朱诠脱口而出。

    这句话没头没尾，众人全都一怔，不知朱诠是什么意思。

    朱诠很兴奋，颓然的神色一扫而空，精神抖擞，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摘掉任途的伪装，破掉任途的惊天大阴谋。

    “不要喊赵某人师父。”

    赵先生极其冷淡，注视着回光返照似的朱诠。

    八个字组成的话语，却透露出极为重要的信息，众人一时愣在那里，惊诧难言。有少数几个脑子转得快的人，从赵先生宣布第一件事时，便听出了端倪，此刻倒是不太奇怪，在心中暗自感叹。

    人生大起大落，谁也无法预料。

    朱小少爷十八天前拜赵先生为师，意气风发不在话下，四处炫耀得瑟，堪称少年得志、生平最巅峰，然而，十八天后，因为诬陷任途作弊，不仅被打出血、颜面扫地，还将被逐出师门、剥夺首席灵纹师亲传弟子的身份，就此从巅峰坠落，这下滑速度，也是极为罕见。

    不知道朱小少爷能不能经受得住如此巨大的包括身体和心理的连环、混合打击……众人有点同情朱诠了。

    “师父，任途他……”

    朱诠没在意赵先生的话，自顾自说下去，说了几个字，忽然觉察出了问题，怎么所有人看过来的目光都有点……不对劲？

    他回想起师父刚说的话语，脸色瞬间垮了，比哭还难看，口齿不清的说道：“师……师父，你……你不能……”

    “朱诠，你肆意污蔑无辜的学员，品行不端，当着我赵某人的面，还死不悔改，胡言乱语妄图欺瞒于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赵先生不想再跟朱诠废话，说得斩钉截铁，最后一句更是声色俱厉。

    朱诠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在师父的心中竟然如此不堪，傻站了一会，哆哆嗦嗦的说道：“可……可是，我……道过谦了……”

    “难道你不应该道歉吗？”赵先生冷声反问。

    朱诠有点失魂落魄，喃喃自语的说道：“应该，应该……”

    “我给过你机会，但是，你没有抓住。”

    赵先生双手负后，往前踱了一步，淡然说道：“看来，你我的师徒缘分已尽。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赵某人的徒弟，我也不再是你的师父。”

    转脸环视众人，他提高了音量，继续说道：“这就是我要宣布的第二件事。”目光重新投注到朱诠的身上，他接着说道：“朱诠，你好自为之。”

    言罢，赵先生向屋外走去，头也不回丢过来一句话：“收拾收拾重新考核。任途，你随我来。”他的身影随即消失在门口。

    任途扫了朱诠一眼，出门而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震惊得都说不出话。

    朱诠只觉天旋地转，身体各部的血液全部涌向胸口，热乎乎的堵在那里，让他很是难受，经脉里的灵气乱窜乱跑，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但他毫不理会。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只想要胸口舒服一点，那团血气仿佛明白了他的心思，顿时直冲咽喉。

    噗！

    嘴里喷出一大蓬鲜血，朱诠解脱了，在众人惊呼声中，砰的一声仰天倒地，昏死了过去。